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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孤注一掷,两相缠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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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谷主留步。”易简澈随秦暮染走下石阶,缓缓的出声叫她。
秦暮染回头,停在走至一半的阶梯上,“易公子有事?”
易简澈两步跨下来,站在秦暮染面前,眼神柔软的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秦暮染抬眼看着他半天,终究松口。
“上次,楚冥剑的伤,若不是人故意通传,怎么会如此短的时间内传到楚连的耳朵里?”秦暮染微微叹气,“我谷内人自然不会叛我,所以,必定是你们兄弟间有人起了外心。”
易简澈淡淡的别开眼,“怎么怀疑到李夏身上的?”
“开始并没有。”秦暮染也是毫不掩饰,话语极有条理,“只是他处事太过小心,处处低调反而容易引人生疑。”
“这件事与我们,早已不是秘密。”易简澈低声道,“只是,大哥心存善念,总是期待他能自己改过,所以,一直都没把事情说穿。”
秦暮染并不惊讶,身处高位之人,没有几分引以为傲的敏锐,是不可能服众的。
统领江湖之力,必然,也是有能驾驭这份责任的力量的。
她并不担心他察觉不到,偏偏,就是怕他心慈手软,顾念旧情。
这场纷争,一旦彻底掀起来,就没有再回头的余地,而,这其中,哪怕一点点的差错,都会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许是暮染多事了。”秦暮染垂下眼睛,冲着易简澈低一低身子,“擅自插手凤羽山庄家事,真是对不住。”
秦暮染话中的疏离深深的直入到了易简澈的内心里,本该感谢她的一件事,到头来被她揽了错去,仍是以这种骄傲的姿态。
有种窒息的痛感。
易简澈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好像每一句话,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心离得远了,话说的再近,也还是冷的。
“我知道,楚师兄这一年中,做了很多错事。”秦暮染再度开口,“大多门派消失跟纷争都跟他有关。明里暗里,坏事做尽。他做的事,最终,总会恶有恶报。这点,我比谁都明白。”
停顿一下,四周,哀伤尽显,看着易简澈的眼睛,也变的微湿,“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所以,她在众门派齐聚一堂的时候,宁愿背负一生的骂名,也要用那种方式,把孩子,彻底与影剑山庄的恩仇一刀两断。
无论以后,影剑山庄存活与否,都与这个孩子无关。
他,虽然,失去了疼爱他的父母亲。
却永远的脱离了将来可能会面对的恩怨。
得失之间,却还是得比失,更多。
只是,她的这等苦心,不知,究竟有几人能解。
易简澈默默的看她,这个在这几年里慢慢成长的女子。
从一棵飘摇的小草,长成庇荫的大树。
她太善良。
这个孩子的父母,一个曾经毫不犹豫的背她而去,一个曾经对她百般暗示、耀武扬威。
她却,全然不计较。
仍要倾尽一切,换这个无辜的孩子平安。
她知道,已经救不了那个背离了正途很远的人,只能,尽一切力量,保住他剩下的哪怕一丝的,希望。
“你还爱他么?”易简澈忽然出声,像一阵风飘过般的细微。
秦暮染听见了,却仍旧平静如初,“还重要么?”
“对我,很重要。”易简澈停顿许久,终于肯定万分的回答。
长叹一声,终于说出了那句,在心底藏了许久的话。
“暮染,我,爱你。”
风依旧吹着,树叶轻响,树枝微动。
他俩站在原地,仍旧没有再动。
好像过了整整一个轮回,长久的静默之后,她最终,缓缓的出声。
“对不起。”
这就是,她的答案。
无论过了再长的时间,也还是一样的回答。
淡漠的态度,再也找不回之前的温存。
那梦一般的记忆,像只是他一个人的。
再没有亲密无间,再没有心有灵犀。
有的,只是一次次尝试之后,最后的那句,“对不起。”
他该放弃了吧?
半年来,一直坚定不移的心。
该动摇了吧?
沉睡了三年有余的梦,也该醒了吧?
为什么依旧,还是在梦中一样呢。
沉沦,不悔。
心甘,情愿。
易简澈忽而露出一抹笑。
双臂一绕,把那期待已久的身子朝着怀里一勾。
猝不及防间,唇,终于吻上,那一抹,想了四年有余的温度。
闭眼间,终于,听见花开的声音。
再睁眼。
两柄利刃已然抵在易简澈的脖颈间。
只待秦暮染一声令下,便能听见破皮见血之音。
身后石阶最上方。林立堂的剑也已经出鞘,朝着两名隐卫的方向,赫然,对峙。
似乎就是一瞬间,手起刀落,便是一场悲剧。
要么是隐卫死,要么是易简澈亡。
一切,只待秦暮染,一令之下。
僵持不下之际。
却只是一瞬间,一抹笑意出现在秦暮染的嘴角。
美好,而温暖。
她稍稍踮起足尖,再次,触到了易简澈的唇。
一切,顿时静寂无声。
再睁眼时,已然没了任何特别的声响。
只剩下,风声,和相契的呼吸。
易简澈终于等到这一刻。
终于,她是他的了。
他惊喜的看着秦暮染那梦了百转的眉眼,禁不住的,微笑。
却见秦暮染的笑,却是一点点的抽离、消失。仅仅眨眼的功夫,那冰冷的外壳,又再次回到了她的脸上。
“楚师兄走了。”她稍稍躲开易简澈近在咫尺的呼吸,冷然的注视着他,“易公子的戏,该结了吧?”
易简澈莫名,疑惑万千。
“四年前,易公子来谷前,就已经知道我是影剑山庄的人了吧?”秦暮染微翘着嘴角,眼睛直直的看向易简澈,冷意乍现。
易简澈颓然顿住。
“四年后,我终于,依易公子所愿,派上用场了。”秦暮染身子朝着后面微微撤了一步,眼睛里,已经不见了一丝温度,“敢问易公子现在,是否觉得,心里,很是痛快?”
秦暮染已经退到石阶边缘,眼见着就要跌下去,易简澈急忙伸手去拉,却被她朝下一带,双双跌了下去。
石阶下面是软细的树枝,不能承受住他俩的重量,却仍是缓冲了一下下落的速度,加上易简澈及时提力朝上,并没有造成大害。
软软的倒在软湿的花池里,易简澈紧紧的抱住秦暮染,僵持着不让她起身。
“暮染,我一直知道你是谁。”易简澈的声音如同低语般,带了些挽留的意味,“可是,我仍旧阻止不了自己爱你。”
秦暮染奋力挣扎的动作瞬间顿住。
“我知道你的身世,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们两家上下有血债相绕,也知道自己是决不能去爱你的。”他喃喃的说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易简澈的头仍旧抵在秦暮染的颈间,每说一个字,从他身上散出的气息都像是要把她缠绕致死一样。
秦暮染没有再动,任凭易简澈把她的手腕攥出一片青白。
“我知道你爱楚连,我也曾经自私的想过,若是楚连死了,你会不会就此断了念想。”易简澈缓缓的说道,似是要把这半年来所有的挂念全部化成这一句句,缠绵悱恻的话,复而,又像是低叹,“而就算他死了,你究竟,何时,才能忘了他呢?”
易简澈说完,扶秦暮染站起身,而后,渐渐走远。
秦暮染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终于,侧过脸去。
眼睛轻嗑,一滴泪,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