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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背负一生的,自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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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暮染一直站了许久。
影剑山庄今天似乎格外的安静,守卫撤了许多,连风声都小了。
墨鞘在暗中观察了一阵,确保周围没有别的威胁才缓缓的从远处靠近,“孩子,已经派人送去重姑娘那里了。”
“嗯。”秦暮染点点头,仰头看了一会儿远处,深深的叹一口气,语调忽然变了,“墨鞘,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颜主何出此言?”墨鞘谨慎的话语中藏了少许的安慰,“他们两边都把人撤了回来,一切行动暂缓,对颜主来说,这不是最希望的局面么?”
秦暮染轻轻的摇了摇头,发自内心的质疑,“楚师兄这一年中,做了太多错事,有太多太多人丧命在他的手上,无辜的也好,作恶多端的也罢,却掩盖不了他要扩张的本质。肯与他联手的,他就保他们平安,不肯与他相辅的,他就灭他们所有。有时候我在想,若是半年前,我不拦他们,就让影剑山庄跟凤羽山庄战上一战,或许,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白白丧命,也不会,把现在的江湖,推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颜主是后悔了?”墨鞘淡淡的看她。
“不是。”秦暮染沉沉的托了托脑袋,疲惫之态尽显,“我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去走了。”
墨鞘站在原地,看着秦暮染略显哀伤的背影,有些不忍。
这些日子,秦暮染几乎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才能把所有的事情,尽最小的伤亡解决掉。
楚连跟易简澈,无论哪个,她都不想舍掉。
纵然没有爱的可能。
她始终都没放弃在想一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既能保住楚连,又能替江湖清理门户;既能让易简澈达成所愿,又能让他不受到一丝安全上的威胁。
太难。
也太为难她。
其实墨鞘理解秦暮染这种心思,她只是,想保住她想要保住的东西而已。
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
哪怕,这些情意,是她,再也没有时间,去珍稀或者回报的。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保住。
仅此而已。
“算了。”秦暮染稍稍挥了挥手,故作不在意,“我去看个朋友,你先去山庄外面等我吧。”
一脸的无所畏惧,似乎刚刚的一切低落,都是一晃而过的梦境。
墨鞘不忍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淡淡的把视线投到别处,“好。”
凌霄的别院移到了山庄里最偏僻的一处地方。没有树,没有花,只有枯黄到荒芜的杂草。
四周也没有留守的人,丫鬟小厮更是不见一个。似乎,这里,已经被人淡忘到无边。
似乎是一个秋冬都没人来打扫过,院子里堆满了落叶跟草屑,伴随着周围虫子发出的杂音,分外寂静。
屋里亮着灯,隐隐约约的似是有人。
秦暮染沿着堆满落叶的小道走过去,踩出一地叶子碎掉的细微响声。
直到秦暮染开了房门,站在那里,轻轻的喊了声,凌霄才发现有人来了。
一脸胡茬的冲着她笑,“你瞧我这耳朵,真是一天不赶一天。”
秦暮染想起之前在灵安谷外的那个夜晚,凌霄的敏锐,相比于今天的迟钝,顿时觉得有些悲戚,“我给你把下脉吧,也许,有救呢。”
凌霄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却是拒绝了,“现在这样,挺好。”
秦暮染没在坚持,确切的说,她读懂了凌霄话里的意思。
这样的远离,的确挺好。
她也是刚刚才在别人的口中知道凌霄的事情的。
去之前的别院,发现已经换了一番样子,便拉住一个小厮询问一番。
才知道,凌霄的武功,废了。
小厮说的很是小心,只说是意外,再问,就只说不知道了。
秦暮染心里明白,若是意外,自己,不至于现在才知道。
除非,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你帮他,杀了不少人。”秦暮染握着茶杯,并不抬眼去看凌霄的眼睛,“之前,青阳门无故消失在江湖,跟你,定有一番瓜葛吧?”
不然,怎么会在他中了青阳门的独门暗器之后不久,青阳门,就出事了。
凌霄不语,用沉默,代表了回答。
“你既不能公然违背他的命令,却又不想继续再纵容他的所作所为,你是被逼无奈,才选择自废武功的?”秦暮染语调缓慢,却异常肯定。
凌霄叹了口气,被拆穿也并不尴尬,似乎这一切的发生,无论多么离奇,都是理所当然。
秦暮染不再逼他,话出口,分明带了些关心的情绪,“这里,还呆的下去么?”
凌霄这才总算开口说话,“其实,这样的与世无争,对我来说,是恩赐。”
秦暮染点头,微微的笑过算是回复。
转身离开的时候,秦暮染走至门边,却停在那里,迟迟不曾跨出去。
想了想,终究还是问了,“灵安谷之前的事儿,跟楚师兄,有没有关系?”
凌霄似乎是极难回答,停顿了许久,才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
秦暮染并不惊讶。
“他们现在,在哪?”秦暮染问的很是委婉,似乎潜意识里,还是期待那一个,并不可能的答案。
“死了。”凌霄轻轻的动了动嘴唇,别过眼去不去看秦暮染一瞬间的悲伤蔓延。
凌霄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秦暮染仿佛看到了那一幕惨剧。
她不觉得悲惨,只觉得哀责。
因为这里面,那个唯一的原因,是她。
如果不是她,他们谁都不会有事。
纵然可能衣食无着,却一定是平安的。
而现在,他们就算再被她记挂着,却仍是,没了。
多少个一起相处的岁月,就这么,因为她的原因,被毁灭了。
秦暮染扶在门框上的手微微的抖了抖,终究还是稳住,掩了门,出去。
不发一言。
却莫大的悲寂。
回灵安谷的路上,秦暮染在马车里睡着了。
眠儿临行时给马车里铺了厚厚一层毛皮垫,就是担心秦暮染会支撑不到住宿的地方,特地稍稍的改造过。
墨鞘亲自驾车,其他的隐卫都被他派了出去,或者去监视楚连,或者去监视易简澈,或者有另外的事情要去安排。没有了外围可靠的保护,在安顿好秦暮染之后,墨鞘也就不准备中途停下休息,准备直接连夜赶回灵安谷。一路,几乎是最快的速度,毫不耽搁。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安生。
墨鞘驾着马车飞快的穿过树林、越过小溪,在飞跃一个小石堆的时候,墨鞘瞬间觉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锐气。
几乎是一刹那。
马身在腾跃的空中一侧,重重的摔在地上,闷闷一声,溅起了万千泥土。
墨鞘眼疾手快,手起刀落,马与车的连接断裂,生生分开。“哐当”一声过后,墨鞘拼尽全力托住车厢,四平八稳的站在原地,“既然已经在此等待多时,何不现身相见?”
墨鞘声音刚落,远处竹林闪过数条黑影。
一片钝重的声音过后,灰尘散尽之时,身边已经围了重重。
统一的黑衣,衬着悠然的月光,更加的冷然。
墨鞘轻扫一眼,心里已然明白。
这的确是早早就埋伏下的。
墨鞘心里稍稍有些拿不准,若是他自己,自然可以全身而退。只是,他现在,不仅要保证他跟秦暮染全身而退,还要护秦暮染周全。
他不是特别有把握。
而他也知道,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
因为一行的杀手,虽然黑衣在身,却丝毫不遮掩面容。
不遮掩面容,只会有唯一的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们,有足够的把握,能让他俩,不会见到他们第二回。
至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