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失控》路筝

14、14、三个人的早餐

　　看到褚言，春晓芙神色一变，脑子一秒都没有多想，条件反射般地把整只手覆在了褚城的手上，握紧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很凉，他的眼神比他的手指更凉，冷冷一瞥，像是看透她所有心思。她与他对视，迎着他的冷漠和锋利，她的眼神慢慢从理直气壮变成了犹豫，最后移开眼去，手指蜷缩，悄无声息地缩回手。

　　她别过脸，赌气一般，僵着脖子不肯往褚城那边扭一下。

　　褚言在他们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夹着小笼包蘸醋，神态自若地看着对面的尴尬、别扭。他们明明坐得那么近，却又刻意保持距离，连片衣角都不肯触碰。明明想要保持距离，却又不肯把椅子往两边挪一下……

　　一时晃神，褚言的手抖了一下，筷子掉在地上。他蹲下身去捡筷子。

　　捡到筷子，正欲起身之时，他鬼使神差地转过头，眼睛朝对面桌子底下看过去。

　　桌底下，穿着深色西裤、黑色皮鞋的褚城，双腿交叠，长腿跷在与春晓芙相反的方向。而穿着梅子粉长裙、白色球鞋的春晓芙，双腿则是曲向褚城那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晃晃荡荡间，她梅粉色长裙裙角不停地从他黑色裤角上滑下，一次次撩过他的脚脖子。

　　褚言呼吸一滞，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天没有动弹。

　　对面，桌底下，忽然冒出一张脸，春晓芙头朝下，瞪着眼睛，气呼呼地大叫：“褚言，你鬼鬼祟祟躲在桌子底下干什么，是不是在偷看！”

　　“神经病！”褚言捡起筷子，往桌子上一扔，火气很大地说：“谁想偷看你！是你的球鞋太脏，黄不垃圾的，我还以为你踩到狗屎了！”

　　“我是踩到屎了，踩到了你这坨大便！”春晓芙在褚城这边受了气，正无处发泄，此刻，口无遮拦，满腔怒气都发到了褚言身上。

　　褚城眉头紧皱，冷着脸站起身：“晓芙，准备一下，今天开始你负责开车。”

　　“知道了。”春晓芙黑着脸喝完最后一口粥，起身跟着离开。

　　褚言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春晓芙坐我的车上班吗？”

　　“我为什么要坐你的车？”春晓芙瞪他：“以后，我是褚城哥哥的私人司机，我只为褚城哥哥一个人开车。”

　　“哥！”褚言看向他哥，莫明有些心慌。褚城看了春晓芙一眼，什么都没解释，提步离开餐厅。褚言踢开椅子，着急忙慌地站起来：“我吃完了，我和你们一起走。”

　　厨师阿姨听到动静，出来说：“小言，你的那个燕窝……”
　　“什么燕窝？”褚言一时想不起燕窝的事。

　　春晓芙抢着说：“我把你给陆雨桐炖的燕窝全吃了，以后，我看到陆雨桐的东西，全都要破坏掉。”

　　褚言愣了一下，好奇地看她：“春晓芙，为什么你寄住在我家，还能这么霸道？”

　　“你看不惯我就去向大姨告状啊，让大姨赶我走好了。反正你也不是没干过！”春晓芙蛮不在乎地说。

　　褚言嘴角抽了抽，过了一会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紧绷的脸忽然松懈下来，歪过身子，带着平时惯有的吊尔郎当的笑说：“你喜欢吃燕窝啊，那以后天天炖给你吃。”

　　春晓芙的脸顿时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心里懊悔地要死要活地。她就不该说把燕窝给吃了，她就应该把那几瓶燕窝直接给倒了，扔进垃圾桶里。怪只怪她太节约粮食，舍不得浪费，这下好了，又被褚言在嘴上占了便宜。

　　褚城穿了西装外套从楼上下来，一边走一边整理表带，抬眼看到春晓芙站在客厅里等他一起出门。

　　梅粉色吊带长裙外面披了件白衬衫，双手拎着布包，仰头无聊地看着挑高客厅的水晶吊灯发呆，卷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

　　他放慢脚步，出神地看着她，好像怕打扰到一个少女的独处时光，剩下几级楼梯，久久没有走完。褚言摇摇摆摆走来，故意撞下她的肩膀，抬头对他哥说：“哥，我来开车吧，她开车技术肯定不行。”

　　春晓芙愠怒，正准备和褚言吵架。褚城定了定神，走下楼梯，把车钥匙扔给春晓芙
　　“你去开车，在门口等我。”

　　春晓芙把车开到别墅门口，褚城坐上副驾驶，褚言紧跟着拉开后座车门，坐到春晓芙后面。一路上，褚言嘴巴没停过，手没停过。

　　一会儿拉春晓芙的头发：“你烫的是什么卷发，是不是叫稻草卷？都打结了你看。”

　　一会儿拉春晓芙的衬衫衣领：“这什么衣服，什么面料，桌布做的吧！”

　　春晓芙说：“你懂什么，我这是设计师款衬衫，要好几百呢。”

　　褚言嘁了一声说：“你们女人就是只求款式，不求质量。几百元买这种垃圾面料。几百的男装衬衫，用的已经是最高品质的高支纱全棉面料，你们女人还在花几百元买人工纤维。”

　　春晓芙说：“男装款式没变化，当然只能追求面料。女装追求的是款式，款式你懂不懂。”

　　“其实就是你们女人什么都不懂。”

　　春晓芙气得扭过头去：“你懂，你这么懂怎么不去抢占女装市场，你连服装都不敢做。”

　　“春晓芙！”褚城出声喝止：“好好开车。”

　　春晓芙赶紧转回头。

　　褚言还在后面说个不停：“你说对了，我马上就要进军女装市场，你对女装这么懂，不如和我一起，我们两个一起负责成衣业务。哥，你把晓芙调到我这边来，我看看她有多懂。”

　　褚城额角突突直跳，实在是忍无可忍：“吵够了没？你们两个，从早餐到现在，嘴巴一刻都没停过。”

　　春晓芙说：“我可没他那么多话。”触碰到褚城斜睨过来的目光，她连忙闭上嘴。

　　很快，他们到了集团总部。
　　总裁专车有自己的专属车库，富丽堂皇。停完车，她跟着褚城坐专用电梯上去，本来想一直跟到褚城的办公室，结果，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楼层，就被褚城给赶了出去。

　　电梯门缓缓关闭时，她看到褚言站在褚城后面，朝她幸灾乐祸地笑。她忍不住皱起鼻子，冲他做了个鬼脸。

　　电梯门合上的最后瞬间，她没看到褚言，只看到褚城的脸一点点黑下来，难看至极。

　　春晓芙回自己工位，走到办公区门口，远远地看到宋婉婷办公室门的大开着，几个同事刚刚从她那里汇报工作出来。

　　她想了想，提步向宋婉婷那边走去。

　　“婉婷姐，早啊！”春晓芙探进一个脑袋和她打招呼，宋婉婷抬头看了看她，点点头没说话。她好像天生和春晓芙气场不是很合。

　　春晓芙也不管那么多，自顾自地进去，从布包里掏出几瓶燕窝放到宋婉婷办公桌上，殷勤地说：“婉婷姐，这是我早上特意为你炖的燕窝。你趁新鲜快喝了。你每天十一点多才下班，早上七点多就上班，太累了，得好好补一补。”

　　宋婉婷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每天十一点下班？”

　　“呃……”其实春晓芙不知道，她纯粹是根据褚城的上下班时间瞎猜的。毕竟褚城这个工作狂，已经用这个作息表工作七年了，宋婉婷可是和他搭档七年的人，难道还能逃脱这个魔爪？

　　春晓芙说：“婉婷姐，我知道你已经连续七年没在十一点前下班了，你一个人在江城打拼太辛苦。以前没人照顾你，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你平时有什么事，随时叫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宋婉婷沉默了半晌，幽幽开口：“谢谢，今天燕窝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这个没多少钱。”春晓芙说完，弯下腰，讨好地说：“婉婷姐，你让我做点创意性工作吧，我不想整天写方案。”

　　“今天是你上班第二天，不要这么着急，至少得完整跟完一个策划，再说别的”宋婉婷想了想，又说：“你的岗位是褚总指定安排的，你要换岗位，可以直接向他提要求。”

　　春晓芙扁扁嘴：“他才不会搭理我！” 想起今天一大早起来，褚城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他了。明明昨天晚上……想起昨天晚上，再想想今天早上，春晓芙越想越气，嘴唇咬得发白。

　　宋婉婷说：“他对你的要求是，在每个基层岗位必须呆满两个月。以前褚言暑期实习时，也是这样要求。褚总是像培养自己亲弟弟一样地在培养你。”

　　春晓芙说：“褚言是他亲弟弟，我算什么。他永远不会像对待褚言那样地对我。”

　　宋婉婷动了动嘴唇，犹疑着似乎想说什么，恰好此时，宋婉婷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接听：“褚总……好，我们现在就过来。”

　　挂掉电话，宋婉婷看向春晓芙：“马上开始的舆情应急小组会议，褚总要求你也参加。”

　　昨天下午五点发现的荧光剂谣言，由于处理及时，锦贝集团在凌晨两点连夜发布严正声明，黑媒体很快删文，整个晚上，负面新闻没有大规模爆发。

　　但到了早上九点，另一批拿狗粮的媒体人起床了，开始了新一轮的造谣，不停号召粉丝转发，颇有要和锦贝集团杠到底的架势。

　　小组会议在总裁办公室的小会议室进行讨论，大部分高管认为，这些大V个个官非无数，根本不怕诉讼，他们所有行为背后无非为了一个钱字。一边对外发布律师函，一边联系大V花钱删文，把舆情掐灭在萌芽状态，是锦贝最好的选择。

　　一圈高管发言结束，褚城问：“还有其它意见吗？”

　　春晓芙坐在旁边听了半天，早就忍不住了，褚城一发话，连忙把手举得高高地：“我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