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失控》路筝

13、13、救救我

　　四目相对，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

　　他略微垂下眼：“有事找我？”

　　她侧了侧身，请他进来。

　　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她闻到一股清新的海洋基调沐浴露的气味，咸咸的海风带着沙砾，吹乱她的发丝，吹散她心底的迷雾，让她心底的疮疤分外强烈地跳动着。

　　她失控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

　　门自动关上，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的脸紧贴在他的背上，所有泪水都沾在他的衣服上。

　　细腻的羊绒与桑蚕丝材质的家居服，柔软得像他的第二层肌肤。她的手指深深掐进他的衣服与肌肉中。

　　“春晓芙，你干什么！”他低声呵斥着，去掰她的手指。她的手反而更深地抱住他，手指深深掐进腰间。

　　“褚城哥哥，救救我。”

　　褚城顿了一下，低声说：“你安心住在这里，不用担心酒吧的事，只要在江城，没人敢动你。”

　　“你知道我住不下去。褚言和大姨不会再让我住在这里了。今天我本来不应该跟着你回来，可我还是来了。因为只有你，在我失踪的时候，会想到我，会找我，会为了我报警，褚城哥哥，我没有办法，我只有你了。”

　　褚城说：“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会有很多人爱你。”

　　“没有人爱我。连我爸爸都不爱我，怎么会有人爱我。我知道你也不爱我，你爱褚言，你爱你的爸爸妈妈，你对陆雨桐都比对我好。可是就算这样，你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褚城无言地站着，脊背在她一阵紧似一阵地压迫下，僵硬无比。他最终还是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扳直她的肩膀，低头直视着她：“没有人不爱你，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爱你，你妈妈爱你，我也爱你，我像爱小言一样地爱你，从小你就是我最可爱的妹妹。”

　　“我不要做你妹妹！”春晓芙尖锐地叫起来：“我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根本就做不了你真正的妹妹。就算我现在假装是你妹妹又有什么用，等你有了女朋友，你女朋友会讨厌我，你也会讨厌我。到那时，我再也不会见你！”

　　褚城一时恍惚，失神地看她。

　　“褚城哥哥！”她急促地叫着，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使劲地仰视着他：“你爱我好不好，像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一样地爱我，我不想做你妹妹，我想做你女朋友。我想有人爱我！”

　　褚城的眼底幽暗无比，掐着她肩膀的双手抚上她的脸，拨开她眼角被泪浸透的发丝，大拇指沿着她的泪痕一点点划下来，划过脸颊，划到下巴，揩去她所有泪水。

　　他抬起她的脸，干涩的嘴唇，期盼的眼神，她像沙漠中迷路的旅人望着海市蜃楼一样地望着他。他是她想像中的绿洲，是她荒漠中的一滴水，她是个迷路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闭上眼，抬手蒙上她的眼睛。

　　她却忽然踮起脚尖，双手更紧地搂抱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吻上他的唇。

　　不同于上一次在办公室轻佻、戏谑、蜻蜓点水般的吻，这一次的吻来得蛮横直接、毫无章法。
　　她的唇瓣贴上他的嘴唇，舌尖毫不犹豫地就去叩击他的唇。

　　他一下子拉开她，恼怒地说：“春晓芙，你理智点，你是一个女孩子。”

　　她倔强地看着他，一声不吭，继续扑上去吻他。舌尖锲而不舍地要叩开他的嘴唇。

　　他的脸越来越黑，拉下她的手，猛地将她按在门板上。

　　“你在玩火知道吗！”他死死瞪着她。

　　“我就是要玩火。”她也瞪着他：“你不爱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孤伶伶一个人我有什么好怕的。”

　　褚城眼里的郁色越来越浓，深不见底。他慢慢压近她，咻咻的鼻息紊绕在尺寸间，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让我用男人爱|女人的方式爱你，你知道男人怎么爱|女人？”

　　“我当然知道——”她张开嘴，下一秒，他的唇封住她的唇，他的舌闯进她的齿间，长驱直入。洁净的海风气息汹涌而入，充斥她整个感官，他的舌尖放纵地描绘她，吮吸她所有美好，吮得她舌根发麻。

　　她忽然间怕了，她从来没有这样接过吻，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双手无力地攀上他的胳膊想要推开他，他扣住她的双手按在头顶，用力地吻她。

　　无数婉转，无数细微的闷哼声溢出唇角，她喘不过气来，他略微松开让她喘口气，又狠狠吻上她

　　厚重的门板随着他们的吻微微震颤，他更深地压紧她，双手透过轻薄的睡衣掐住她的腰……

　　“咚咚咚！”敲门声陡然响起，清晰明亮地响在寂静中。

　　不知道是谁，不知不觉间站在她的房门外面，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春晓芙身体一下子僵住，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他没有理会，继续吻她。

　　“咚咚咚！”敲门声固执又有规律地响着。

　　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他离开她的唇，平静地看她，看到她眼里明显的慌乱和害怕。

　　下一秒，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谁？”

　　门外，响起一个比春晓芙还要慌乱，比褚城更加沙哑的声音：“哥，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么晚了你不睡？”

　　“我和晓芙有事要谈，你先去睡。”

　　“我也有事和你谈，我等你。”褚言说完，一动不动站着。

　　门里门外都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春晓芙迈开一步，靠到墙上，褚城看她一眼，拧开门走了出去。

　　凌晨一点多的卧室，褚城和褚言在高脚几边相对而坐，昏黄的灯光照在黑胡桃木小牛皮休闲椅上，褚城拿着杯水发呆，心事重重。

　　褚言说：“哥，我明天搬回家里住。以后正常去公司上班，春晓芙上班，让她坐我的车。”

　　“晓芙坐你的车？”褚城回过神，眉间跳了跳：“你和陆雨桐分手了？”

　　“这和雨桐有什么关系，我有女朋友就不能顺路载同事上班吗？”褚言气闷地说：“春晓芙心眼太小了，特别记仇。别人分手还是朋友，我分手给自己整了个大仇人，五年了，她居然还追杀到我家里来。今天她搞掉我一个酒吧是小事，万一以后……我得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她，不能让她报复到你和爸妈头上。”

　　褚城说：“多谢你还能想到我和爸妈。保护不必了，你能老老实实接手爸妈的公司，我就谢谢你了。”

　　褚言说：“我不想接手爸妈的公司，我想自己创业。哥，你能不能给我几个亿，我想投资拍电影。”

　　褚城揉揉眉心，倦怠地说：“有空把电影项目书带过来。”

　　“哥，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褚言开心地说。

　　褚言回自己房间时，已经两点多了，他在他哥那边喝了一杯茶，现在好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双手垫在脑后，仰面躺在床上，看着苍白的天花板，眼前一幕幕往事闪过。耳边响起他哥曾经说过的话：“你会后悔的。”

　　他做事从来不后悔。

　　因为他有哥哥，只要他想要，他哥哥都会想办法给他。

　　那一夜，褚言一夜无眠。褚城也是一个晚上没有睡，坐在扶手椅上，对着窗外零零落落下着细雨的庭院抽了一整晚的烟。整个褚家大概只有春晓芙没心没肺，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看到时间，春晓芙吓得浑身一激灵，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从行李箱胡乱挑了件长裙穿上，拿上布袋子和外套衬衫，急匆匆往楼下跑去。

　　她可是七点就要起床给褚城做司机的人哪，上岗第一天就迟到，那不得被褚城开除掉。

　　跑到一楼小餐厅，意外发现褚城还坐在餐桌边悠哉地吃早餐。

　　餐桌上，各种缠枝纹样的瓷碟上盛着江城最传统的早餐，米糕、海棠糕、烧饼、油条、小笼包、一大壶豆浆……

　　春晓芙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在他身坐下说：“褚城哥哥，你对我真好，买了我最喜欢吃的早餐。”

　　褚城说：“家里每天早上都吃这些。”

　　春晓芙头往他胳膊上蹭了蹭：“这说明我们的生活习惯非常相近。我们以后肯定会很合拍。”

　　褚城按住她的头，将她推离自己的胳膊。

　　厨师阿姨从厨房里出来说：“晓芙，厨房有粥，你要不要盛一碗。”

　　“好嘞！”她欢快地往厨房跑去。走到厨房，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清淡又浓郁的味道。

　　春晓芙问：“阿姨，家里煮的是燕窝粥吗？”她不喜欢喝燕窝，闻到燕窝让她有些反胃。

　　厨师阿姨说：“不是。郁芳不喜欢粥里加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家里红米粥就只有红米和白米。小米粥就只有小米。这个燕窝是褚言特意吩咐我炖的，等下他上班要带给陆雨桐。”

　　阿姨指着锅里隔水炖的几瓶燕窝说。

　　原来是为了陆雨桐专门炖的燕窝啊。一想到这些燕窝马上会变成陆雨桐的所有，春晓芙心里升起一股邪念。

　　她趁阿姨不注意，把这几瓶燕窝从水里捞起，放进保温袋里，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阿姨，你和褚言说一声，这些燕窝全被我吃光了。”

　　春晓芙回到客厅，把小小的保温袋藏进帆布包里，若无其事地继续坐到褚城身边安静地吃早餐。

　　褚城瞅她一眼：“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春晓芙白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坏事了？”

　　褚城说：“你每次这么安静的时候，必定心里有鬼。”

　　春晓芙笑了，手慢慢爬过去，尾指勾上他的尾指，身体侧倾着说：“褚城哥哥，我就知道你最了解我了。”

　　褚言摇摇摆摆走进小餐厅时，看到的是眼前这样一个画面：褚城一身亚麻白衬衫正襟危坐，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在他身侧，春晓芙穿着梅子粉的吊带长裙，身子歪歪斜斜扭着，说不出地风流袅娜。晕满桃花的目光水光潋滟地在他脸上勾缠。

　　褚言神色变了变，抿紧唇，靠着门框发呆。过了一会儿，他敲了敲餐厅门，笑呵呵地说：“哥，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也不叫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