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棠之上》静之泽

23、风波再起时

　　落溪听完高汐蓁那句“上次出门游玩”的提示以后，想了一下，赶紧捂嘴，心里惊呼，原来是他！

　　这一个晚上一个白日的，听了不少不该听的，当真是姐妹俩各怀情郎，都不逊色呢。昨晚刚偷听了姐姐的小秘密，这下又知道高汐蓁的小心思了。

　　原来是那日，落溪的伤稍微好点，就被高汐蓁拉着出门了。高照和长公主不放心，出门后都安排护卫陪着，一行人不方便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只能去郊外走走。当一行人来到西郊外的时候，有笛声和歌声从远方飘来美秒入耳，二人不觉得被吸引至一片早已落红的桃林。

　　虽然这里的十里桃林只有光秃秃的枝丫，但地上还有秋风冬意路过后残存的点点桃红，美不胜收，由此可以想象到阳春之日这里的模样：定是斜风飞柳，青丝落絮，十里桃林花开妍艳，仿佛从天上掉落下来的云霞绵延不绝；微风过处，十里长堤定也是被粉色满满落尽不留缝隙，那时绝对是一番人间盛景。

　　“这里的春天一定更美。”落溪想象着春日，忍不住惊叹。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过了年，天气暖和了些，我们就过来踏春！”高汐蓁也高兴地附和。

　　“其实，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比这里还要美。”落溪微笑着说。
　　“是吗？比这里还美？有多美？是哪里？”高汐蓁好奇地问道。

　　落溪想念花棠居的美，海棠树根深枝茂盘曲而上，海棠花层层叠叠，随风飘逸，像是仙子的长裙飘带在云间，春夏秋冬各有各的美。于是有感而发道，“芳林之春华兮，缤纷照其云荣；蔓草之秋水兮，萋萋哀其萧下。”

　　“赋得好。”落溪随口赋完，忽有好听的声音从桃林中传来，这声音似曾相识。且在此时，好听的笛声也戛然而止。

　　二人不免侧首寻声何处，发现林中粗壮的桃树上一袭白衣胜雪，稳稳在桃枝之上，待落溪二人走近，才发现此人竟然是那日帮过她们的皇子云洛，在这棵树下还有一个侍卫，旁边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女童依旧在念唱着《桃夭》，想必那歌声就从她这里传出去的。

　　云洛看见是落溪和高汐蓁，斜着身子从桃树上一跃而下，顺手将笛子挂在腰间。

　　“是你！”高汐蓁高兴地喊起来。

　　“见过皇子殿下。”落溪一看云洛皇子近前，福身行礼。

　　“哦，见过皇子殿下！”高汐蓁突然听到落溪行礼，立马伸了一下舌头，也福了一福。

　　“二姑娘不必多礼。这位姑娘也起身吧。”云洛赶忙上前用手示意不必拘礼。而后又微笑着说：“不在宫中府邸，不必拘礼。敢问何以在此偏静之地遇见二位姑娘？二姑娘上次出门涉险，还有这位姑娘旧伤未好，出远门切莫大意。”云洛肃眉交待道，还是像上次一样的贴心温柔。

　　“在府里太闷了，就出来郊外看一看，听到这边的笛声，就寻声而来了。”高汐蓁答道，又想起来什么，道：“皇子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以后称呼我们不必这么见外，对了，这是我朋友，叫她落溪就好。”

　　“我知道二姑娘惠名，但不好随意称之，以前早就听说二姑娘经常去往皇祖母处，但却极少遇到。”云洛的母亲不受宠，他在宫里的地位也远不如云泽，所以也鲜少被皇祖母召见，宴席也多数缺席，不过他也乐的自在，正因如此，他在宫中和高汐蓁很少碰面。

　　高汐蓁笑笑道：“莫拘礼，莫拘礼，皇子叫我蓁蓁就好，取自其叶蓁蓁，正好和你这桃林很应景。敢问皇子也是溜出来玩的？”
　　“哦。这片桃林都是我的，我闲来无事经常来这里消磨时光。”云洛染于高汐蓁的随性，也满含笑意地说道。而后又对身后的小女童说道：“樱儿，去让你爷爷准备一壶好酒！”这个叫做樱儿的女孩听了他的话一溜烟跑到林子深处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就将酒拿过来了：“公子，这坛酒是用今年新春的桃花酿成的，您先带客人尝尝如何？”
　　“好的，多谢柳公。”云洛接过。

　　那日，青石为桌，桃林为墙，白云为盖，坛酒为伴，三人小酌。

　　落溪，高汐蓁和云洛皇子三人微醺谈话间，落溪发现二人似乎对皇廷礼数和门阀争斗十分厌恶，都喜欢逍遥喜欢自在，如云洛想逃避政事来种了十里桃林，高汐蓁不喜欢礼数的束缚总是想飞离府邸，出来散心。

　　回忆之后，落溪恼自己的愚钝、后知后觉，连连不住地啧啧摇头，原来这就是高汐蓁情思开始的地方？嗯，确实是个很美的地方。

　　的确在那天过后，高汐蓁总是会有意无意提及云洛皇子，现在想起来，应该是高汐蓁自那以后，真对云洛皇子动了心。

　　“想起来了？”高汐蓁的话将落溪的思绪带回。

　　“嗯？没有想起来，是谁啊？”落溪故意佯装没有想起来，‘认真’问道。

　　“就是前些日子，那个桃林...”高汐蓁还没说完，看到落溪忍住不笑的样子，就知道又被落溪耍了，羞得起身就要走。

　　“好了，我知道了。”落溪拉过高汐蓁的袖子：“我只是为你开心，蓁蓁，你的心上人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更难得的是，你们以后能想到一块玩到一块呢！”

　　高汐蓁害羞地点点头，“这样的人才有意思。”

　　“花姐姐，什么事？什么人？”正在发呆的子竹一头雾水的过来懵懂一问，落溪和高汐蓁抿嘴而笑。

　　落溪暗想，这下高倾寒彻底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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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过后。残阳如血，霞光万丈，大地被裹挟上了美丽的锦缎，熠熠生辉。琉璃瓦上的光反射在地，格外刺眼。

　　一行人出府后发现，为庆祝北魏迁都至此五个年头，大街小巷都已在门口挂上各样的庆贺灯笼。

　　天边虽有残阳未落，但是它所散发的温热已经不能和这个季节的冷风对抗了。大街上，冷风像小偷溜进了袖口、衣领，让人瑟瑟发抖。高倾寒很自然地向高汐蓁表达了关心，并且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给了高汐蓁，高汐蓁一贯地却之不恭，幸福地披在了身上。

　　不一会的时间，天边的殷红暗了下来，街道上零星绽放的灯火替代了短暂的夕阳霞光。待他们一群人走到街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各样的灯笼悬挂起来，鳞次栉比，叫卖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本来白天看似不太起眼的场景经过灯的渲染格外阑珊朦胧，热闹非凡。

　　高汐蓁拉着高倾寒，这看看，那瞅瞅，好不亲热，落溪却尽量跟着高汐蓁，贴身在后，眼睛时不时盯着茵嬷嬷。

　　夜色阑珊，华灯初上，人流开始涌动起来。再向前走，一场舞狮演出迅速集结了很多的路人，高汐蓁也嚷嚷着要过去看。高倾寒借口说自己不喜拥挤的人群，就在街上一家叫卖灯笼的铺子等着，高汐蓁答应了说要自己去，就叮嘱手下的护卫要好好照顾大姑娘，不用跟着她过去，而她迅速拉起落溪跑过去了。

　　快要到表演舞狮的地方，落溪突然跟高汐蓁说自己很冷，高汐蓁将自己的披风赶紧披在了落溪身上。

　　好不容易能挤到前面去看节目了，高汐蓁乐的兴高采烈。落溪环视一番，知道凶手就在不远之处，她将披风的帽子戴在头上，并且故意和高汐蓁分开一段距离。

　　不一会，落溪回头看到茵嬷嬷的蓝绢手帕在灯火璀璨的夜风中，像一朵暗夜之花，猎猎摇曳。

　　立时落溪身后，一阵杀意伴随着寒风凛冽袭来，落溪隔着披风握住将要袭来的刀刃，来者显然没有任何防备，被落溪用尽内力狠狠踹出人群，上风散尽，潜藏在人群中的另外几人也动作起来，人群开始逃窜，尖叫声哭闹声狼藉一片，高汐蓁瞬间知道又有刺客要对自己下死手，便牢牢跟在落溪身边。

　　正在同时，忽然大队皇城卫不知从何处威风出没，在月色的映照下，皇城卫铁甲犹如湖面倒影，波光粼粼，在暗夜中穿梭，宛如一道道绚丽的闪电。

　　他们一边喊着净街的威武口号‘大魏禁卫司，捉拿逆贼，闲人回避，违令者斩’，一边包围人群中出现的杀手。

　　纵然孤夜帮的人武功再厉害，也难抵大批皇城卫的包围，这皇城禁卫司的皇城卫乃是守护皇城的一道强硬屏障，这些个蛇鼠虫蚁的毒害，哪能轻易破了他们的包围？

　　那几个刺客没有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会败露给了皇城卫，自知没有胜算，就想顺着人群逃跑却是不能，只得顽抗者死，卸刀者擒。不多时一会，他们就被重重包围，犹如困兽之斗，最后只剩两个刺客被皇城卫擒获。

　　待街道两侧肃静，安和长公主和高汐蓁哥哥从一辆华丽的轿撵上下来，赶紧将高汐蓁拉到眼前，好好打量了一番，安和长公主看到高汐蓁完好无恙，这才开始小声抽泣，“没事就好，娘快吓死了。”落溪才知道，怪不得惊动了皇城卫，原来长公主的阵仗在。

　　“娘，哥哥，你们怎么知道，今天...女儿会...？”高汐瑧不解地问。

　　“这个回去再说，齐轩，你快去，快去问问他们是何人，受何人指使，定要找到幕后之人。”长公主对高汐蓁的哥哥高齐轩道。
　　那两个孤夜帮的人牢牢记得孤夜帮的规矩，不能出卖客方信息，便都准备咬舌，而皇城卫的人什么样的凶手逆贼刺客没见过？自然不给他们自戕机会，最后将他们带走到禁卫司审问。

　　众所周知，到皇城禁卫司的人，哪怕骨头再硬，也总有办法让他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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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回到司徒府，大堂内沉寂无声，落地可闻，高照、长公主都在等皇城卫的审问消息，高汐蓁耷拉着脑袋想着自己得罪过谁，高倾寒的脸色早已白一阵青一阵，梅茵倒是一副坦然的表情，高齐轩向落溪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先后退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