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域中之大

4、第 4 章

　　四、

　　齐豫可谓是幽奎她们班最招人烦的老师了。相对而言，他的水平并不算好，但也不至于那么差。
　　但是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对自己学生的成绩总是非常上心，动不动就会让他们随堂考，考不过，还要被他加练。以至于他在班里人气并不算好。
　　“哎，你听说了吗，老齐好像和老郑他们调课了，也不知道是调课还是什么。
　　“反正我刚才在办公室里听到他们说，老齐已经把试卷印好了，不知道干什么，可能等一下就会让我们随堂考了。你的小抄准备好了没有啊？”
　　一位女同学急忙跑过来，和她的好朋友讲道。
　　另一位女同学听她这么讲着，很不耐烦地说：“准备着的，准备着的，不要急好不好？那么多东西，你让我抄到什么时候啊。”
　　相对于别的班只用在期末考的时候准备一下，幽奎她们班每个星期都要面临一场，甚至不止一场大战。而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则是齐豫的课。
　　说他很认真倒也确实，因为他对班里的学习很上心，但是未免有点上心过头了。他提高成绩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考，不停地考。
　　每次校对答案的时候，他都会说。
　　“看看你们，我都讲过多少遍了还错，这难道不是一个身为文学生，所必然要具备的文学基本素养吗？”
　　他总是会把那些他的课上忘记讲的，或者他自己也没讲清楚的东西，通通叫做文学素养，好像这是文学系的学生一出生就具备的东西一样。
　　大家都知道，实际上就是因为他自己也讲不懂，但是他总是想学着其他老师那样，动不动就考他们那些很学术化的东西。
　　像隔壁班马方老师他们，考文学很少有考专业理论的，都是直接让学生写几篇文章。
　　幽奎倒挺喜欢上老马的课的，虽然说他也会讲那些理论的东西，但是他讲完理论以后并不考，只是让学生写一篇短文，并没有像齐豫这样，总是考概念。
　　就在幽奎刚到明渊大学上学没一段时间，家里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她还以为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妈妈在电话里首先开口。
　　“小奎，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认真学啊？这机会可是来之不易的。”
　　“知道啦。”听着妈妈不厌其烦的催促，幽奎听着都有些烦了，想着应付过去就算了。
　　“小奎，你有没有见到小幻呀？他现在怎么样啊？你们两个那么多年没见，是不是互相有些生疏了？当初你们两个可是一起喝过酒的，不要忘了。
　　“现在你那么努力来到了明渊大学，将来你们两个见面的机会可多了。
　　妈妈停了停，又说：“你们过去那么努力地学，最后走到了一起，难道不是一种缘分吗？”
　　妈妈总是相信这种命定论的东西，认为既然两个人能够隔很久还能碰上，说明他们两个未来必然会在一起。
　　幽奎虽然也有点对星幻感兴趣的意思。但是并没有到那种程度。
　　幽奎在电话里简单应付着。
　　“我知道了，妈妈。对了，前几天他来检查，我睡觉被他看见了他把我叫醒，然后扣了我的分。后来我说我是幽奎，他也就没有记我，说明他应该还是对我有点印象的。”
　　“既然记得你，那你为什么不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呢？不是说让你去攀人家，哪怕交个朋友呢。你总是拿着笔在那边写来写去的。
　　“可以到外面走走啊，了解一些人，对你的写作也有好处。我跟你讲，小幻他就是一个很好的素材。过去这些年，他经历过的事情不比你少，到了现在，他都大四了，而你呢？
　　“当然，也是因为我们的原因，你现在只有大二。但是，他既然已经大四了，有些东西他都学过，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在请教的过程当中，你们两个不就熟悉了吗？”
　　妈妈还是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喜欢拉郎配。
　　眼看上课时间快到了。幽奎和妈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教室，幽奎看见自己身后，齐豫拎着一大叠卷子走了进来。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什么，但是声音太轻，幽奎没听见。
　　齐豫左手夹着一叠卷子，右手拿着自己的水杯，两指尖还夹着一支笔。他走到讲台上，把卷子放下，双手撑住桌子，看着大家。
　　“同学们，现在咱们大二了，相对于大一而言，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东西，趁着现在开学没多久，给大家测试一下。
　　“放心这次测试不会计入平时成绩，大家就各凭本事，看看大家的水平如何，正好也可以练练。”
　　齐豫边说边把卷子发了下去。果不其然，那张卷子上满篇的文学理论。
　　幽奎看着边上大家都动了笔，自己不想做也没办法，于是硬着头皮写了下去。
　　虽然说她对写作很感兴趣，但是毕竟这种文学理论相对还是太专业了，并不像那种纯粹的文学，反而有点像历史，很多东西需要人死记硬背。
　　在现在的她看来，文学就是一种灵感的事情，有了灵感，写下来也就是了。
　　很多东西她并不知道，所以他总是会悄悄地问旁边的人。
　　由于这次是考试，所以位置都重新分过了。
　　李宽他们都被分到了教室的另一边，而幽奎，则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这难道是老齐故意搞的吗？知道我们几个关系好，怕我们串通起来，打算作弊，就把其他几个人都调走了吗？”
　　幽奎这么想着，感觉到有些慌张。可她又确实不会做。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看一眼旁边的同学。可惜旁边同学将右手遮住了卷子，一个字也没看见。就算看见了又如何呢，她也看不清。
　　好在文学理论这些东西不像理科，哪怕编也能编出来点东西。
　　于是，她借着平时上课时残存的记忆，往选择和填空里一个劲地写，写到大题目时，她就凭自己的感觉一句句写下去。
　　果不其然，她成了她们班的倒数。
　　这是她在明渊大学的第一次考试：
　　倒数第一。
　　她感到很受挫，看着成绩，她有些迷茫。
　　这时李宽走了过来，安慰她。
　　“幽奎，很正常，因为你刚来，不太能适应我们这边的学习节奏，而且老齐这个人本身也比较死，就喜欢考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
　　“是啊，我都没见过这种的。”陈峰在后面补充道,“不过小奎，你也别担心。虽然我们成绩是稍微差了点，但是我们也是可以教教你的。”
　　一听这句话，幽奎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样，愣在了那里。
　　张俊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知道，陈峰这人直性子，可能会伤到幽奎，于是赶忙进行补救。
　　“也不是说你就怎么样，倒数第一好歹也是第一嘛，我们可以一起学。概念这东西就是看书，就是背，老齐既然考理论，那我们就背理论，大不了我们到时候，考试的时候弄一下。”
　　“弄一下？你是说……”
　　“就是打个小抄什么的，先应付过去再说。”
　　“这好像不太合适吧。”幽奎发出一阵笑。她知道，如果真这么做，她很有可能被抓住，毕竟过去没干过这种事，心理素质不太好。但是她又很想摆脱倒数第一。
　　“那有一个办法，你可以找你的学长或者学姐，看看有没有同样是从枫宁过来的，你可以找他们，问问他们，当时老齐是怎么考的，想必题目应该都大差不差。”
　　这时幽奎想起了星幻。虽说星幻是历史系的，但他同时还兼着文学系的班助，如果他对文学不感兴趣，想必他应该不会接受这一职务吧。
　　幽奎这么想着，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可是，怎么跟人家说呢？直接讲“我成绩太差，希望你能辅导我一下”？好像有点不太合适，毕竟那么多年都没见了，一下子贸然上去求人家似乎也不太好。
　　稍微婉转一点呢？好像又不太能讲明白，如果人家误会了，那麻烦不就更大了。
　　幽奎的脑中闪过各种可能。要是星幻能主动帮她就好了。
　　正在这时，作为班助的星幻，趁着下课时间，到幽奎她们班通知事情。
　　“这个学期的五月份，我们学校会举行一次文学比赛，是文学理论和文学作品，两者同时比拼。
　　“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参加，我这里有报名表，大家要的话，可以先拿过去看看，要不要报名再说，想报名的话就在我这边填一下具体内容，我跟大家说一下该怎么填。”
　　星幻原来还负责文学比赛的吗？
　　幽奎一步步靠近讲台上的星幻。尽管周边很嘈杂，但是星幻仍然注意到了幽奎。
　　他笑着对幽奎说：“你好啊，小奎，好久不见。怎么样？想不想参加？”
　　幽奎看着星幻，就像当初六岁的她，看向眼前三岁的那个孩子一样。
　　星幻见幽奎站在了那里，主动走向前来。
　　“你想参加吗？这个比赛不止考文学理论，它还要求写一篇文学作品，在五月底之前交上去。现在才三月初，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准备，你要参加吗？”
　　“可是我的文学底子不好。你愿意辅导我吗？”幽奎红着脸说了出来。
　　星幻似乎有些慌张。他攥紧了手里的报名表，眼神有些飘忽。随后喘了口气。
　　“当然可以。虽然我是历史系的，但我本身对文学也还是挺感兴趣的，或许我可以帮你辅导一下。不过究竟能辅导成什么样就说不定了。”
　　“那太好了，先辅导再说嘛，毕竟说起来，我最认识的人好像就只有你了。我这样会不会让你感到有些为难。或者不舒服呀？”
　　看星幻眼神好像有些闪躲，幽奎有些紧张，怕冒犯到他。
　　“啊？没有没有，应该做的，毕竟你从枫宁来到我们这边，总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是我想，你也肯定是承受了很大的困难，才最终来到了这里。”
　　那一刻，幽奎像是看到了知音一样。虽然不熟悉，但毕竟以前见过。聊着聊着，两人的关系就开始热了起来。
　　那是三月，春寒料峭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关系越发的亲密了起来。但是这种关系，仍然仅限于一种陌生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