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菲德船长

19、生日

　　一个星期过后是我的生日。包子需要帮我承担在我的生日party上与众多编辑导演演员作家寒暄的重任，我不是没有担心过她，不过她说自己已经很习惯我这些“突发情况”了，所以没关系。

　　“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包子问我。

　　“礼物？”

　　“对啊，毕竟是你生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送给你。”

　　“我不看重生日，不送礼物也没关系的。Party只是为了工作需要，我得跟这些人有些往来，生日宴是最合适的了，平常我又不喜欢社交，这是躲不过去的，不是因为我真的喜欢过生日。”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生日！”包子夸张地瞪着我说，“又过去了一年，又长大了一岁，怎么可以说不重要！”

　　“谢谢你提醒，我已经奔三了，对年龄很敏感的。”

　　“我不管，我要送你礼物，你也只能从我这里收到礼物了，快说想要什么。”

　　“那你给我一个惊喜好了。”我笑。

　　“你怎么能说这么老套的话，你是萧远哎！”

　　“因为我对着一个老套的人啊。”

　　我是真的不喜欢过生日。往日的生日宴只是应酬，看中我商业价值的家伙们分批绕着我寒暄，而我一点都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几个小时下来人都要炸了。但是包子这样真诚地想为我过生日，不为了合作之类的事情，对我来说还是很新鲜的。

　　毕竟上一个为我单纯地过生日的人还是顾来。

　　那时候我们都没什么钱，我也明确表示仪式感不重要，顾来还是觉得别人姑娘有的我也一样要有，花束礼物烛光晚餐每样都一丝不苟准备好。我知道他为了这份额外的花销需要他兼职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但是我从来不问他，只是在生日的时候表现出额外状况的惊喜和享受他的用心，他就会看着我笑得很开心了。而他的生日我会省掉花哨的内容，自己下厨为他做他喜欢的饭菜，然后送上实用主义的礼物，比如手机，比如显卡，他会眯起眼睛笑着看我，但我不知道他的惊喜是不是和我一样，有让对方开心的成分。

　　年轻的时候捉襟见肘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给对方想要的，要加倍努力才可以。

　　我有好奇包子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但是她瞒着我什么都不说，我也不好多问，看着她神神秘秘说我一定会喜欢，就默默希望不是什么粉红色运动装这种挑战我神经的礼物。

　　其实自从灵魂互换以后，包子为了做好“萧远”这个角色所付出的，远比我为她做的多。可她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我稍微为她着想一点，她都很开心。

　　“可乐还好吗？”我向她询问那只收养的流浪猫的近况。

　　“可乐最近可能吃了，你看我拍的视频。”包子乐呵呵抱着手机凑到我旁边，给我看她拍的可乐。当初瘦小的一小团已经长了快一倍了。

　　“可乐长得很好嘛，多亏你一直照顾它。”

　　包子被夸奖就很不好意思，左顾右盼，耳朵已经悄悄红了。

　　而我只想让她开心。

　　包子是对的，她送的礼物我很喜欢，是诺顿文学选集我没收藏的那一本，也不知道她是费了怎样的心力找到送给我的。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费心。”我拿到书之后有些不知所措。这样合我心意的礼物真的很少能收到。

　　“是你的生日嘛，我当然要用心点咯。”包子一副“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得意表情看着我。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也要提前一些准备了。”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么没新意的话。两个月以后，你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我笑。能为她做点什么还是很开心的。

　　我的生日宴没有什么突发状况，一切按部就班。来的人比去年多一些，自从《云泥》拍完之后联系我的导演演员都多了起来，但是我不想太快进度地影视化我的作品，慢慢来比较有质量保证。而且我对导演很挑，演员也更喜欢没怎么有演艺经验的，但是他们还是不厌其烦出现在我，现在是包子身边。

　　比如这一位。

　　“萧远老师，我一直喜欢看您的小说，最近这部《云泥》拍得真的很好，以后有机会我们也合作一次？”

　　“好的，以后有机会。”包子对他举了举杯。

　　“您现在手里有新的小说么？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合作这一部怎么样？”

　　“不好意思，这一部是跟陈安导演合作的，已经敲定了。”

　　“连续跟他合作两次啊，二位的交情不浅。”这位导演有些暧昧不明地笑了。

　　“我跟萧远老师合作是很愉快，她是非常专业的写作者，小说写得好看，不只是销量方面出色。”陈安不动声色出现在包子旁边，为导演和包子中间隔出一点距离。

　　“陈安导演过奖了，是你的导演功力深厚，能够在摄像机前体现演员最优秀的一面，所以才会出成果的。导演也看的不只是票房哦。”包子笑着说，有意无意看了导演一眼。

　　果然他脸色不太好看，尴尬地笑了笑就离开了。

　　“呼。”包子松了口气。

　　“刚才你表现得很出色，不卑不亢，也不会被带节奏。”

　　“还是多亏你及时出现，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过来搭话有点太突然了，我都没看过他什么作品，只知道有一部比较火的，女性角色刻画又呆板又封建，我一点都不喜欢。”

　　“跟他合作是浪费你的才华。”陈安笑。

　　我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无意中听到这段对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包子已经成长了很多，不是最开始无论谁提要求都不会拒绝的状态了，不过她也确实还是需要帮忙。陈安出现得总是恰到好处。算起来，他帮我和包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无论怎样都应该感谢他啊。

　　生日宴之后陈安送我回去。

　　“生日快乐。”他送给我小小一份礼物。

　　“谢谢。”我为他的有心而惊讶。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肯定会喜欢的，我相信你的审美。”

　　“我以为你会说因为是我送的你都会喜欢。”

　　“我还说不出这么假的话来吧。”

　　“的确，这不是你的风格。”陈安笑，却好像没有太多高兴的意思。

　　“很难得会有朋友送我礼物，我很开心。”

　　“哦？刚才生日宴不是来了很多人，不会很多是空手来的吧。”

　　“我的朋友不算多，你也知道的。”

　　“早知道你对这份礼物的期望值，我应该送一份更好的才对。”

　　我笑，顺手拆下礼物包装。里面是小小一个沙漏，做工精致，点缀着珍珠和贝壳。

　　“我把时间送给你。作为作家来说，时间是除了灵感之外最宝贵的事物了。”

　　我抬头看他，他微笑着看我，眼睛里有淡淡星光。

　　爱是惊鸿一瞥的蝴蝶。而这也不是爱。只是我喜欢他看我笑，喜欢他认真对待我的生日，喜欢他欲言又止的这一刻。

　　“最近小说写得怎么样，有灵感吗？”

　　“还好，反正我刚写了《流沙》，现在又跟你一起拍片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偷懒。”

　　“萧远，你是很有才华的作家，我不是开玩笑这么说的，要珍惜你的才华。”

　　“好吧。如果你是经纪人而不是导演的话，也一定会做得很出色。”

　　“李谦没有催你吗？好像最近你都没有怎么写长篇。”

　　“长篇太累人了，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所以拍戏对你来说是休息，对我来说却是工作呢。”

　　“对你来说拍戏是施展才华的好机会，在片场你明明很享受的。”

　　陈安笑。“我喜欢拍戏，这不是什么新闻。如果一个导演连拍戏都不喜欢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但是我不只是喜欢拍戏，我还喜欢看你修改剧本的时候闪闪发光的样子。我珍视一切有才华的人。所以觉得，你休息这么久不写长篇小说有点可惜。”

　　“其实时间怎样都可以挤出来吧，如果真的有想写的东西。但是最近可能没什么太想写的内容，不由自主就倦怠下来。每天写一千字不难的，难的是想要拿起笔的热情。”

　　“但是《流沙》很好。顾来给了你灵感，所以驾驭这支笔变得很容易不是吗？”

　　我沉默了一下。我们都没有说话。和很多次一样，我还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不是个写爱情小说的。的确他给了我灵感，不过不是每篇小说都是跟他有关。”

　　“是。在跟你合作《云泥》之前，我已经看过你所有的小说，和所有根据小说改出的电影了。当时我想，电影拍成这样，完全是浪费你的原作。我想跟你合作，把你优秀的小说拍成完美的电影。即使不能完美，起码过了那道标准线了。但这不是终点。”

　　“你看了我所有的小说？”

　　“没有想到我是你的忠实读者吗？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陈安轻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