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菲德船长

18、名字

　　正式定下演员之后我们集体去吃饭，陈年，包子，我，阿米和炎炎。

　　吃饭的地点么，还是没有什么创意的火锅。反正大家可以点自己喜欢吃的菜，也没那么拘束，很合适我们一起吃饭。

　　我正想跟包子说跟她一起吃火锅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转头看到她和炎炎聊得开心。内容是完全没有听到，即使我就坐在他们两个人旁边。

　　我看着炎炎用那双酷似顾来的眼睛含笑看着包子，也就是我的脸，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陈年凑过来说，“吃醋了？”

　　我一惊，“我吃哪门子醋啊！”

　　陈年只是笑，但是看上去没什么高兴的意味。“萧远，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心思很好猜的人？”

　　“我看是你读过心理学吧。我还没见过心思像你一样不好猜，还会乱猜测别人的人。”

　　“我很喜欢炎炎，他是个好演员，但是现在我有点后悔介绍你们认识了。”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是觉得我是看到一个漂亮男孩子就会喜欢的类型吗？”

　　“他是特别的男孩子，不只是漂亮。”陈年认真地看着我。

　　“那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轻易喜欢上什么人。”

　　“可是你喜欢上顾来就很轻易。”

　　我一时语塞。果然我在《流沙》里暴露自己太多了。

　　“拜托，22岁和25岁区别很大好吗？而且我不是会因为一个人的外表就喜欢他的人。”

　　“那你会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

　　“感觉。”

　　“我还以为大作家会有什么非同寻常的答案呢。”陈年轻笑。

　　“在爱里谁都是普通人。我给不出什么‘非同寻常’的答案，我只是给出我的答案而已。”

　　“那你知道我会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吗？”

　　“因为什么？”我有些好奇。

　　“因为头脑。我喜欢聪明的女孩子。”

　　“原来你不喜欢笨蛋美人的类型。”

　　“美人是很好，很多人簇拥着喜欢，但是长久的相处需要一点别的。我一直在想，顾来能够让你甘心情愿从起步的时候就跟他一起，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我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好像跟他在一起，一直是自然而然的事，从我遇到他的第一天开始。

　　直到我们分开为止。

　　“顾来是才华出众的演员。可能我只是擅长发掘璞玉。”

　　“因为他的才华吗？我觉得不是，因为才华喜欢上一个人，不会在他到达顶峰的时候跟他分开。”

　　“那你怎么能知道，我不是被分开的那一个？”

　　陈年愣了一下，这显然是他没料到的答案。

　　“让你旧事重提了，我很抱歉。”他终于说。

　　“没什么，我不在意这个。”

　　接下来的晚上陈年一直很沉默，只有别人主动跟他聊天的时候他会简短地回几句话，其余时间只是默默吃菜。因为我们没有喝酒的习惯，他也只是喝气泡水，看起来很乖的样子。比较起来他倒是比我更像被戳到痛处。

　　而我呢，无论是什么事都不会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只是这个时候，我有一点微妙的疲惫感。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许久没有接到的电话。

　　是顾来。

　　他的声音还是很好听，从电话那端传来有些微的不真实感。

　　“萧老师写了一个关于我们的故事是吗？”这个称呼他从开始就没有改过，即使是我们最亲近的那些年。他只在私信里叫过我一次远远，还是我们不熟悉的时候。

　　“你的信息已经灵通到这种程度了吗？”我笑，“是谁告诉你的？”

　　“我总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对吗？”

　　“我的小说只发给有限的人看过，所以，是陈安吗？”

　　“萧老师还是这么喜欢追根究底。”他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只对我好奇的事这样。”

　　“我还是拿你没有办法，对，是陈安。他说发给我一篇小说让我看看，看完我就打来了。”

　　“怎么样，时隔多年我的文笔是不是没有退步？”

　　“你知道我一向喜欢你的小说，不过我打来电话不是跟你交流读后感的哦。”

　　“那是为什么？”我有些奇怪。

　　顾来又不说话了。这些男人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这么喜欢玩猜心游戏呢？

　　“那我挂电话了？”

　　“别。”

　　我只好握着电话等他不知何年何月想好的话，也不怎么着急，索性拿了本一直看不下去的书看了两页。

　　等了几分钟，他终于开口了，“这次拍电影，可以不改名字么？”

　　“小说名？《流沙》不好听么，为什么要改？”

　　“不是的，我是说我们的名字，可以不改直接放上去么？”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顾来，你疯了。”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好像的确有些反常，不提我们许久没有打过电话，没有见过面，没有联络过，只因为看了我写了我们的小说就打来，还没有寒暄，直接要我把电影的男女主角署上我们的名字。

　　对于还在事业上升期的男演员来说，这跟放弃事业有什么区别？

　　我呢？我希望我们的名字放在一起吗？在所有的事发生之后，在今天，此刻，我们完全结束了之后，有意义吗？

　　我不知道。

　　晚上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我们最好的时候，普通的一天，顾来去拍戏，我去写小说，回家以后一起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顾来说，“大作家，成名以后不要忘了我。”

　　他看我的眼神很温柔，带了一点点忧伤。

　　我摸着他的头发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我要对你说这句话才对。成名以后不要忘了我，不要喜欢上别的人，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不会原谅你的。

　　半夜惊醒的时候正好停在这一刻。我出了一额头的汗，够床头桌子上的水杯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我静了静，还是在想顾来的眼睛。

　　过多久才能忘记他的眼睛呢？

　　温柔的，带一点忧伤的，只看着我的眼睛。

　　我好像忘不掉，可以原谅我吗？

　　第二天我约陈安在咖啡馆见面。陈安很准时，他应该是提前了几分钟到，因为我到的时候正好在我们约好的时间，而他已经等在那里了。

　　“等了很久吗？你是我遇到最准时的人，以前一般都是我等别人的。”

　　“我也是刚到。”陈安笑着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没有给你点单。”

　　“不用麻烦，我来就好。”我在前台点了一杯馥芮白，走回陈安面前坐好。

　　“这么突然约我出来，是因为我给顾来发了你的小说么？”

　　“你还真是直接……”我有点惊讶。

　　“大作家的时间要珍惜着用。”

　　“是。为什么要把我的小说发给他？而且，我之前都不知道你们认识，好像顾来和你没有合作过吧，现在居然关系好到马上把我的小说发给他的程度了么？”

　　陈安轻轻笑。“要说直接还是你呀。他是正当红的演员，我是还在拍戏的导演，认识不是很正常么？不过关系也没那么好，比点头之交多熟悉一点就是了。”

　　“你还没有回答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把我的小说发给他。”

　　“我觉得你需要我帮你这个忙。”陈安看着我说。

　　我几乎要被气笑了。“喂，这到底是帮忙还是添乱啊！我有暗示还是明示你要你帮我这个忙吗？”

　　“你们之间没有断掉。形式是分手了，但是两个人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你们这种状态。顾来之前问过我，你现在怎么样。”

　　“他问过你？拍《云泥》之后？”

　　“是。”

　　“可是很奇怪啊，为什么他会问你。”

　　“因为我们比点头之交近一点，而你又没什么朋友，他不知道还能去问谁你的近况。”

　　“你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吗？”

　　“对不起。”陈安笑，一点没有对不起的意思。

　　原来顾来会问我的近况吗？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萧远，其实我不是多事的人，我只是觉得，如果两个人缘分没有断，那么无论分手分得多么决绝，还是会透过千丝万缕的关系连在一起的。而我不介意做那个载体。”

　　“为什么？”

　　“我还是希望你开心一点。”陈安看着我。

　　“哈哈，我不够开心吗？”我有点局促地抓了抓头发。

　　“不是不开心，只不过是没那么开心，不是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看着眼前的咖啡。我们的谈话信息量太大了，我需要冷静一下。

　　“我觉得你需要时间想一想，自己到底要什么。话说回来，昨天顾来打电话给你，说了什么吗？”

　　“他说想用我们的本名做小说男女主角的名字。”

　　陈安伸向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还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的头发微微盖住了眼睛，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顾来比我想象中还要特别一点。”他说。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是不是疯了。”

　　“我觉得他很清醒。”

　　我无言。

　　“你好好想一想吧。如果有什么理不清的，可以找我。”陈安拍了拍我的肩，转身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