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林间》乞力马扎罗的豹子

9、恶劣

　　盛夏的中午本该寂静，只是在树木多的山野，知了的声音格外聒噪。

　　刺耳的蝉鸣从紧闭的窗扉里渗进来，无孔不入，营造出夏天特有的氛围。

　　叶之潇拆了饭菜，发现了两双筷子，惊讶道，“你没吃吗？

　　“刚刚我去吃饭，碰到了许超。”林晖耸耸肩，脸上的神情写满你懂的。

　　叶之潇笑出声，“明白了，他跟你打探消息了？”

　　林晖哼了一声，“你知道的，我很讨厌别人打探我的私人关系。”

　　“嗯，我知道。”

　　大约是想起了她气死辅导员不偿命的往事，叶之潇又低低地笑出声。

　　“你大学毕业后来这边是办什么事，许超怎么不愿意说？”林晖开门见山地问。

　　“生病了，这边医疗资源更好，就转来了这边。”叶之潇对答如流，没有一点遮掩的意图。

　　林晖的脸色却是沉了沉，安城的医疗资源已经够好了，是什么病还要特意转到更好的地方治疗？

　　“很严重吗？”

　　“也许吧，”叶之潇又是漫不经心的态度，“我也记不清楚那时候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都几年了，现在早就好了。”

　　林晖怀疑地看她一眼。

　　“不信你问顾汐。”叶之潇十分真诚地提议。

　　“算了，相信你，”林晖揭过这事儿，又怀疑起其他的事，“你的事顾汐这么清楚吗？我怎么感觉顾汐现在跟你的关系不差啊，明明之前还想替我揍你来着。”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知道林晖吃过多少苦，本来就心疼她，再加上性格火辣，爱恨分明，刚知道叶之潇前一秒甩了她下一秒就跟一个男的混在一起之后，她比林晖还愤怒，抄家伙就要跟叶之潇算账，林晖看她的架势都怕她一时冲动把自己送进去，忙不迭地拦着，闻讯赶来的叶瑾惨遭连坐，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之后顾汐和叶瑾冷战了好久，准确地说，是顾汐单方面的冷战。

　　那段时间劝顾汐不要搞连坐分走了她好多注意力，倒是有效减轻了她的痛苦。

　　叶瑾这人吧，虽然有些恋姐，但人还是很正的，顾汐要骂叶之潇，他也从来不出言辩解，但是看脸色显然心里不好受，不骂的话顾汐心里又不好受，两相拉扯之下造成了冷战的局面，林晖劝好久都没效果，简直操碎了心。

　　后来突然有一天，顾汐似乎是想开了，又和叶瑾甜甜蜜蜜去了，林晖才松了一口气。

　　她向来直白，从不假装，感情这么强烈鲜明的一个人，林晖想不出她跟叶之潇好声好气的理由，也想不出叶瑾自找不痛快地跟她提叶之潇的理由。

　　如此，顾汐又怎么会清楚叶之潇的事呢？

　　除非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让顾汐回心转意，不再想宰了叶之潇。

　　叶之潇显然也想到了这层，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敷衍道，“关系正常而已，毕竟是未来的弟妹，不会一直僵着。”

　　“是吗？”林晖表示你这话我是一个字不信，“依顾汐那种六亲不认的性子，她可不是会顾忌这点的人。”

　　“那...我也不知道了，”叶之潇摆烂地摊手，“要不你去问她吧。”

　　林晖吃饱了，放下筷子，抱着胳膊看她，相当凶狠，气势逼人，“我觉得你知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叶之潇不动如山，甚至慢条斯理地讲起了道理，“我和顾汐的交往并不是十分密切，确实不清楚她内心的想法，如果你想弄清楚她为什么转变，我认为还是去问本人能得到比较准确的回答。”

　　“……”

　　好吧，不管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从她这里都得不到更多信息了，她看起来温柔可亲，实际上性子比谁都冰冷固执，她认定了要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这一点，林晖再清楚不过。

　　林晖恹恹地收敛了气势，歪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进入微信，打开与顾汐的聊天框。

　　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顾汐先发来了消息。

　　【小灰灰，回安城没有啊，哪天我们约饭？】

　　这就是死党间的心有灵犀吗？连联系对方的时间都这么默契。

　　【回了，又走了。】

　　【？】

　　【在外地，陪叶之潇旅游。】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林晖看着对话框上的正在输入时有时无，都能想象出顾汐的纠结。

　　终于，顾汐酝酿许久，发来了一条信息。

　　【你俩重归旧好了？】

　　【没有，但是睡了。】

　　林晖的诚实再次让对面沉默了。

　　这次连正在输入的显示都没了。

　　【怎么了，还这么讨厌她呢？】

　　林晖有意诈一诈她，这次顾汐的回复很快。

　　【没有。】

　　【怎么又不讨厌了呢？】

　　顾汐又沉默了片刻。

　　【我原先以为她是渣女，感情骗子那种，后来发现她不是我原先想的那种人。】

　　【她不是感情骗子吗？】

　　【也不能说不是，我很难评，我不知道她有多少真心，但应该没有骗过你。】

　　林晖吃力地理解着这段话，是感情骗子，但没有骗过自己，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她确实爱自己，是为了种种利益关系又或者是迫于压力和自己分的手，然后跟男朋友伪装出浓情蜜意，欺骗他的感情？这好像也不是能让顾汐原谅的情节。

　　她皱着眉思考，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顾汐的信息又发来了。

　　【总之，我看不透她，她心思深沉，你注意点。】

　　【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害你，但...小心为好。】

　　这什么走向？

　　【汐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怕她？】

　　顾汐立刻被刺激到，激动地发来一批感叹号。

　　【什么叫我有点怕？!我天不怕地不怕好吧!!我那是正常的防备心!!!】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你改观这么大？还这么忌惮她？】

　　林晖继续老虎嘴边拔毛，坚持认为顾汐害怕，只是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词，含蓄地刺激顾汐。

　　顾汐又没声儿了。

　　半晌，来了一句“你问她”。

　　林晖气笑了，字打得飞快。

　　【她叫我问你。】

　　顾汐无语片刻，憋出一段省略号，没了下文。

　　林晖挠头，抬头去看叶之潇。

　　这家伙大概是准备午睡了，正毫不避讳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换衣服，悠闲得很。

　　林晖脑门上的血管跳了跳，怎么看她怎么气不顺。

　　叶之潇没注意到林晖吃人的目光，也有可能注意到了但并不在乎，穿了睡衣就往床上一躺，安详地睡了。

　　林晖挠半天头，总觉得自己在与叶之潇的较劲中莫名其妙落了下风，憋闷一阵子，又闲得无聊，干脆换了衣服，也爬上床睡觉去了，还幼稚地钻了叶之潇的被子。

　　叶之潇正睡得迷糊，感觉被子里又钻进一个人，一股清清冷冷的香气席卷而来，萦绕在意识的边界，让她分辨出了抱住自己的人是谁。

　　“怎么又愿意睡一个被子了？”她嘀咕一声，似乎觉得林晖前前后后的纠结颇为好笑。

　　林晖没睬她，只是手上报复性地揪了一下她腰间的薄肉，直接给人捏清醒了。

　　她这一下揪得没收力气，给叶之潇疼得吸了一口气，挣扎着要躲，又被她牢牢箍在怀里，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叶之潇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到那只不老实的手在自己身上徜徉一番后，最终不出所料地停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后就这里戳戳，那里揉揉，所幸这次力度温柔，倒是没折磨人。

　　“怎么不睡了？”林晖一边放肆，一边奇怪地问。

　　叶之潇无语。

　　“你觉得你这个样子我睡得着吗？”

　　“那怎么办呢？”林晖一副无赖模样。

　　叶之潇没回应，只是蜷起身子又往她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把眼睛闭上了。

　　一副随你的样子。

　　林晖看着她雷打不动的神情，感觉自己仿佛抱着一只水豚，情绪极度稳定，怎么折腾都不会生气似的。

　　也不知道她到底能对自己纵容到什么样的程度。

　　林晖忽然就起了坏心眼，很想试试叶之潇的底线。

　　反正又不是谈恋爱，本来就是带着报复的心思来的，弄生气也没关系，还能让自己开心开心。

　　于是已经快要陷入假寐的叶之潇再次被身上的疼痛刺激醒了，上次是腰，这次又变成了胸口，换了个部位，疼痛翻倍，差点哭出来。

　　“你心情不好吗？”叶之潇终于出了声音，还带着些没来得及收住的哭腔。

　　迷茫脆弱，唯独没有一丝指责。

　　“我心情很好啊，”林晖相当恶劣，“毕竟你这么好捏。”

　　这话倒不假，软软的，捏起来可舒服了。

　　叶之潇又没声了，唯一的反抗就是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似乎这样就可以逃离林晖的魔爪似的。

　　林晖起了兴致，强硬地把球掰开，又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抖什么？”林晖现在的心情十分愉快。

　　“冷。”叶之潇惜字如金。

　　“那我再抱紧一点。”林晖有意逗她，顺着她的话说。

　　叶之潇再次沉默，大概并不是很想被她抱着。

　　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来个突然袭击，疼死自己。

　　林晖感觉到怀里人的身子都是僵硬的，她把叶之潇转过来，对上她的眼神，捕捉到了一点少见的紧张。

　　在林晖的印象里，叶之潇向来都是冷静从容的，紧张这种情绪在她脸上向来罕见，于是给林晖带来了莫大的成就感。

　　“怎么不睡了？”林晖明知故问。

　　叶之潇没精打采地瞥她一眼，“等你先睡。”

　　“那你得等很久了。”林晖的手轻抚过她的长发，掠过她单薄的背，贴着身体的曲线一路往下，来回摩挲，像一只逡巡的猛兽，懒散又肆无忌惮，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叨她一口，给叶之潇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这要放过去恋爱时期，她有一百种方法摆脱这种困境，不过那个时候的林晖也不会这样有意刁难。

　　最多在认真做的时候有点s的倾向。

　　现在专门来报复她，曾经那么一点隐秘的倾向好像终于找到一个由头放大了，恶劣得光明正大。

　　叶之潇困得不行，又被林晖闹得睡不着，于是清醒得极其痛苦。

　　整个放弃挣扎，摆烂地扒拉在林晖身上，被捏了都不带动的，疼狠了就呜咽几声，然后继续放空，熬着等林晖放弃这场游戏。

　　林晖这边摸来摸去把自己也摸得煎熬起来，身上热得难受，心思也热起来，偏偏怀里的人生理期动不得，她热得难受了，于是把八爪鱼一样的叶之潇扯下来，拉开了点距离，看看叶之潇的黑眼圈和困到呆滞的眼神，终于起了恻隐之心。

　　“睡吧，我不闹你了。”林晖大发慈悲。

　　话音刚落，叶之潇就闭上了眼睛，秒睡。

　　看来刚刚是真的在强撑。

　　这么难受，也没一点不满的意思，果真是没有一点脾气。

　　大度得像个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