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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站在染坊外,秀秀心里有种莫名的担心,她不知道苏浅浅跟徐家有什么关系,刘非并没有向她剖析整个案件的细枝末节,她祈求希望这个女孩不要跟案子扯上关系。打起精神,秀秀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少女,此时的苏浅浅正踩着梯子晒丝线,她站在两米高的梯子上,将刚刚漂洗干净的蚕丝一一摊晒于架顶横杆上,看到少艾进门,满脸欢喜,竟不小心从梯子上滑下来,秀秀箭步冲上前将她接住,迨到平稳落地,苏浅浅有些不好意思,低眸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秀秀:“我有些事情找你们当家的。”
      浅浅抬头疑惑问道:“找我姐姐?什么事?”
      秀秀:“为了周淮吉的事。”
      听到这里,苏浅浅收起刚刚明媚可爱的笑容警惕道:“你问他做什么?你是为了周家失踪案而来?”
      秀秀:“是。”
      苏浅浅冷漠道:“请你出去,我们这儿不欢迎周家的人。”
      秀秀:“我不是周家的人,我是奉文按院的命令来协查周淮吉失踪案的。”
      苏浅浅低下头,叹了口气,此时一个少妇从影壁后走出来,问道:“怎么了,谁来了?”
      苏浅浅跑上前,拉住少妇的胳膊:“姐姐,这位公子奉文按院的命令来协查周淮吉失踪案的。”
      少妇笑道:“请进吧,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还请大人吩咐。”
      秀秀被少妇请进染坊内院,里面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内院北面是一幢带天井的大堂,东西各两间庑房,大堂内满满当当地摆放了几十口陶缸,天井下是一青石砌成的一米高大水池,秀秀环视着徐家染坊的内部,十几个少女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大人,要问我们什么,尽管问吧。”
      “我叫包少艾,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只是文按院的护院。你是?”
      “先夫徐有疆,是这间染坊的少东家,后来公婆相继去世,先夫接手这间染坊,我是苏柳青,先夫三月前离世,从先夫手里接过这间染坊。”
      “徐院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佩服~奉命前来协查,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徐院君包涵~”
      “言重了~”
      “周淮吉最后一次来贵府拜访是什么时候?”
      “徐家蓝坊以染丝和棉为主,三月前先夫意外得到一副'绀地花双鸟鸳鸯彩色夹缬',这副五彩夹缬防印染技术早已失传,如今重现于世,别说我们坊里,整个织染行都为之震动,所以慕名前来瞻仰的人众多,先夫为了能够重得失传之技,占得商业先机,与周淮吉商量四月十四日启程去瑞安县学艺,无奈先夫自小患有痹病,缠绵在筋骨间,痛久难愈,四季都要烤火,针灸,出发前先夫病发,无法同周淮吉同往,周淮吉先行一步,先夫则窝在家里治病,结果···”苏柳青眼圈发红,哽咽抹泪,深吸一口道:“结果四月十五日傍晚,我同妹妹回家后发现···先夫因为紧闭门窗烧炭治病,中煤气之毒殁了···”
      “徐院君节哀~”
      “姐姐~”苏浅浅看到姐姐哭了,拿出腰中的绢帕替姐姐擦拭眼泪,转而不满地看着秀秀:“县衙已经结案了,为什么周家的人还不肯罢休,周淮吉从我家离开的时候,是我姐夫将他送出门的,他还借了我家贰佰两银子和一匹快马,有借据为证,上面有他的画押,我姐夫已经死了,为什么要来为难她们孤儿寡母?一遍一遍来揭她的伤心事?”
      “浅浅,不得无礼,包公子是奉命办事~”苏柳青抓住苏浅浅的手臂,用力捏了捏,转而看着秀秀,“民妇失礼了,妆容已花,还望包公子容我去整理仪容,浅浅,你引着包公子参观下染坊吧。”
      迨苏柳青行礼离开,苏浅浅心里矛盾,不知该如何面对秀秀,秀秀笑道:“苏姑娘,请吧~”
      苏浅浅带着秀秀在一群女子间游走,十几口陶缸里面全是染液,姑娘们站在陶缸前,反复浸染观察,“坯布运到坊里先要编号署名,再经练漂退浆,染匠提前调配染液,根据需要的颜色不停浸染,晾晒,上胶,再浸染,再晾晒···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出现想要的颜色。挑工会把晾晒染好的布料统一挑到河边漂洗晾晒,最后经过碾整,就可以送到客人手中。”
      秀秀指着围着墙根的一口口麻葛布封口的陶缸问:“这是什么?”
      “这里存放的是蓝靛,我们染坊染蓝,蓼蓝、茜草、菘蓝、马蓝,这些草木染料最大的问题便是贮藏,新采摘的蓝草鲜叶,时间一久就会发霉腐烂,草木内的色素随之损坏,所以新采摘的草木要先制靛方可经久储存。”
      “操持着这么大一份家业很不容易吧,你姐姐真的很厉害。”
      “我姐姐嫁到徐家十二年,给徐家生了长子,为徐家二老守孝,操持徐家染坊八年,这八年里的起伏荣辱,我历历在目,我心疼姐姐,三年前,徐家染坊几经歇闭,姐夫却染上赌博,姐姐典了自己全部的嫁妆和衣服支付匠人的工钱,徐家除了那一座空宅子,所有的产物都被姐夫拿去赌了···包公子,我姐姐真的很不容易,你能不能跟文大人求情,不要再拿周淮吉的事来难为她,那个人死了才好~”
      “胡说!”苏柳青的声音从身后传出,秀秀和苏浅浅转身回头,看到苏柳青面色铁青,浑身散发着愤怒的气息,“浅浅,不要胡说,人命岂能儿戏,周淮吉外出不归,周家人已经痛不欲生,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包公子,我妹妹年纪小,你不要怪罪,有需要我们徐家的地方,责无旁贷。”
      浅浅送秀秀出了染坊,两人徜徉在这条染坊林立的长街上,秀秀问道:“周淮吉跟你姐夫是怎么认识的?”
      “赌坊认识的,如果没有周淮吉的引诱,姐夫不会沉沦至此。”
      “附近这几条街上的织染坊都是庶民产业,这里曾经辉煌一时,能工巧匠如粲然繁星,染坊以色别而分业,一个染坊染一个或者几个近似色调,所以不同的颜色都是由不同染坊所出,三年前,南京来的督织提调太监征走了这里一大半以上的匠人,这里便风华不再,徐家蓝坊更是几度无法支持下去,姐夫为了一本万利,日进斗金,竟然相信周淮吉的鬼话去赌博,从那以后,俩人便形影不离。”
      浅浅偷偷看秀秀的脸,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周淮吉的失踪跟我有关?”
      “怎么会呢,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是不是好人,我一眼就能看的出来,你心直口快,没什么城府,怎么会跟周淮吉失踪有关系呢。”秀秀虽不知内情,但那天见她在飞练下踏歌而舞,阳光下的她俏皮精灵,如此开朗活泼的性格,怎会跟杀人、失踪这样恐怖暗昧的事扯上关系。
      “你外甥几岁了?怎么没见他呢?”
      “十岁了,在长洲县县学念书。”
      “啊~怎么跑到苏州府去念书呢?”
      “包公子是读书人,怎会不知苏州府是状元之乡,我姐姐自是希望小湛长大后能登科及第,光耀门楣,所以狠下心来将他送到邻府去读书,只有节日的时候,才去看望小湛。”
      “你姐姐还真是望子成龙啊~十岁就要独自在外求学,一年都不回家哦?”
      “原本姐姐也不舍得,想再等几年,但是家里出了这等事,小湛一个人在家,姐姐也不放心,两月前狠狠心将他送去了苏州府。”
      “哦~”
      “你姐夫有痹病,怎么回事?”
      “姐夫从小跟随徐家二老在染坊长大,因常年浸泡在水里,腿骨邪气入侵,每到梅雨季便疼痛难忍,必须常年服药,姐姐嫁入徐家后,每每姐夫病发,姐姐都要烧炭给姐夫烘烤驱邪气。”
      “那怎么会被毒死呢?”
      “徐家染坊衰败,姐姐为了染坊辞退了徐家大部分仆人,四处奔波,姐夫和周淮吉来往甚密,所以烧炭炙烤的事情便都是姐夫自己去做,那日也不知怎么了,四月十四日,姐姐在染坊主持祭祀梅、葛二仙,姐夫和周淮吉商量出门学艺,姐姐回到家时,姐夫已经在偏院睡下了,第二天,姐夫病发烧炭,姐姐一大早跟姐夫告别后忙着去料理染坊的事,等晚上回到家时,姐夫已经殁了。”
      “你姐姐一定很伤心吧。”秀秀想到了爹爹和哥哥离开时,自己痛彻心扉难熬的日子,娘的样子已经记不清了,而哥哥躺在木柴堆里的样子,自己一生也无法忘记,亲手烧掉哥哥,看着他化为乌有,将他仅剩的两块焦黑的骸骨安葬,秀秀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包公子,染坊还有事,请恕我不能再送你了,告辞。”旧事重提,浅浅一路上心情沉重,她挤不出一丝微笑给秀秀,面无表情,转身告辞。
      秀秀看着浅浅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即打起精神奔向徐宅,她今天几乎没得到什么线索,午后她要在徐宅周围转转,看能不能从相熟的邻居嘴里得到点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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