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秀》青铜树下

13、第 13 章

　　临近傍晚，刘非准备带着秀秀勘验完案发现场就回府衙，许家房门上贴着封条，门外有一个差役守卫，秀秀低声道：“有封条，我们能擅自进去吗？”
　　刘非低声道：“巡按大人的命令谁敢不从。”
　　刘非看着差役道：“把封条打开，我们奉巡按大人的命令协查此案。”
　　差役将封条打开，刘非和秀秀进入院中，俩人在院子、堂屋里搜搜寻寻，除了一些家常的物什，衣服，丝线，几匹丝布，一张机杼，什么也没有，刘非歪头示意秀秀进入厢房看看，秀秀害怕，咽了咽口水，摇摇头不肯进去，刘非无奈，这个跑江湖的男子竟然还不如自己这个文弱书生，不满道：“我可是在帮你，文大人要你协查此案，你不了解案件细节，怎么协查啊。”
　　随即刘非拽着秀秀的衣袖，将她拉进厢房，天已暗下来，屋里面阴森森的，秋老虎厉害的季节，屋里竟有一丝凉气，秀秀紧跟在刘非身后，刘非走到布商暴死的床上，仔细翻找查看，秀秀则左右环视，好似周围潜藏着什么鬼怪，刘非在床上发现了一些黄色粉末，用手捻起一点，凑近鼻子闻，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便拿出绢帕，将粉末一点一点收集到绢帕里，包好收入怀中，秀秀看到床裙下有一小纸包，走过去捡起来打开，里面同样是黄色粉末，递给刘非：“这是什么？”
　　刘非将它接过拿在手里闻了闻，身体升腾起一股热潮，继而口干舌燥，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开始迷糊不清，眼前的秀秀不停晃来晃去，更让他眼晕，秀秀看着他有些奇怪，伸头观察他的表情：“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刘非突然抓住秀秀的双臂，朝着秀秀的脸欲亲上去，秀秀虽然被吓住了，但她身有功夫，甚为机敏，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但肌肉记忆已经苏醒，下意识给了刘非一拳，刘非倒地，秀秀羞忿难堪，转身便跑出屋子，飞似地奔向察院府衙。差役看到秀秀头也不回慌忙逃窜，纳闷道：“怎么了？见鬼了？”
　　秀秀回到府衙，在屋里坐立不安，她不知道刚刚刘非为什么那样做，心里煎熬起来，难道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了？难道刘大嫂把真相告诉他了？怪不得他把凤珏放在自己这里，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了。他怎么突然这么奇怪呢？不对不对~是那包药粉，对~对~对~应该是那包药粉，绝对是那包药粉。
　　半个时辰后，秀秀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打开门看到几个衙役将刘非抬了回来，文必正跟在后面。
　　秀秀装作不知情问道：“大人，刘师爷这是怎么了？”
　　文必正：“你们不是一起出去查案了吗？”
　　秀秀：“刘师爷让我先回来了，所以···”
　　衙役报：“文大人，我们发现刘师爷晕倒在案发现场，不知什么原因，现场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打斗痕迹。”
　　文必正：“快~快请大夫。”
　　大夫施针，刘非很快醒过来，摸着头□□，文必正关心道：“刘师爷，怎么样，没事吧？”
　　刘非看着几人：“我怎么了？”
　　秀秀攥拳有些紧张，怕他会想起什么。
　　文必正：“你晕在案发现场了，怎么回事？”
　　刘非：“想不起来了，我只记的少艾给我一包东西，后面什么也记不得了。”
　　秀秀放松下来，幸好幸好，笑道：“你身体还真不好嗳，我从地上捡了一个粉包交给你，你让我先回来，怎么才走了一会儿，你就支撑不住了？”
　　文必正：“好了，没事就好，忙了一天，刘师爷，你早点休息，少艾，你来我房里将今天的见闻报给我听。”
　　“是。”
　　刘非看着几人离开，摸着脑袋，满心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也记不得了，有些疲累，但心里还痒痒的，真是奇怪。
　　经过大夫检验，刘非绢帕里的药粉和纸包里的药粉都是媚药，这种药，少量服用可助男女欢好，大量服用便会导致人神志不清，心跳加快，布商便是服用过多导致暴死，刘非也明白了当日自己为何会晕倒，而少艾为何会独自跑回府衙，再见面总想到当日的自己必定失礼难堪，心里不免尴尬，秀秀倒是还像以往一样没心没肺的，刘非也安心不少。
　　围绕着媚药到底是谁的这个问题，许家和布商家属大战县衙，谁都不肯承认是自家的，秀秀当日得到刘非的指点，知道许家的邻佑有问题，便独自前往探查。
　　步入街巷，一女子挎着竹篮迎面而来，她看见秀秀，远远地朝秀秀点头微笑，秀秀高兴道：“是你啊，当日多谢你带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子笑道：“我叫苏浅浅，包公子。”那日在案发现场，秀秀向知县报名时，女子便将秀秀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秀秀抱拳行礼：“苏姑娘~”
　　“你要去哪里？”
　　“我去查案。”
　　“是吴家的案子吗？”
　　“是的。”
　　女子小声道：“我听说那个婆子到处作恶，我知道有一家买过她的东西，不过凡是买她东西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所以没人出来揭发她，我可以给你带路。”
　　秀秀高兴道：“若真是如此，苏姑娘可是帮了大忙了。”
　　苏浅浅带着秀秀左转右拐，到了一座宅子前，指着宅子旁边的另一间宅子道：“喏~就是那家，你可千万要给我保密。”说完甜甜一笑，便进了眼前的宅邸。
　　秀秀目送女子离开，并没有立刻去查问，而是转身离开，她心里明白这样冒昧拜访，对方肯定不会说实话。
　　秀秀又折回到吴家邻佑处，正好碰见了刘非从里面出来，两人点头微笑致意，一同返回府衙。
　　“吴家邻佑怎么说？”
　　“支支吾吾，前后矛盾，看来这个案子已见分晓。”
　　“今天我得到一个小道消息，有人买过吴卖婆的药，我想可能是···”
　　秀秀不再说话，刘非会意：“那明天你将这些证据告知县衙，让知县传问。”
　　“好~”
　　两人一同回到县衙，才发现文必正备了一桌酒菜正在等他们，秀秀问道：“大人，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文必正：“今日是刘师爷的生日，当然要备桌酒菜庆祝。”
　　三人入座，秀秀和文必正举杯向刘非庆生，刘非忙站起身：“怎么敢劳烦大人为卑职庆生。”
　　文必正：“嗳~刘师爷，今日你是寿星~快坐下，这段时日刑名、钱谷、文牍多亏你佐理，条顺清晰，心思缜密，你一个人顶得上这县衙一群人，还是我得益啊。”
　　“万不敢当，大人过誉了。”
　　“少艾~你要敬重刘师爷，你年纪小，以后不可直呼师爷的名讳，你虽是我的护院，但你归刘师爷管，以后要听刘师爷的吩咐，知道吗。”
　　“是~”
　　“刘师爷，少艾年纪小，从小闯荡江湖，不拘小节，礼数不周之处，你要多加提点，若是空闲，也教教他读书识字，你们两个一文一武，当然了，以后刘师爷若是能金榜题名，少艾说不定也能考个武状元。”
　　“是~”刘非起身，举起酒杯，“刘非敬文大人，若不是当日大人救我出狱，保我功名，恐怕刘非早已无缘科举，清客一生了。”
　　“嗳~你是个人才，我不愿见你被埋没，有这一身抱负，当报效朝廷，现在阙庭犹艰，正是需要贤才之时，你不必感谢我，为民请命，举贤荐能，是你我之责。”
　　文必正起身向书案走去，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递给刘非：“这个是送给刘师爷的生日礼。”又将一个长长的绫布袋递给秀秀：“这个是给少艾的。”
　　秀秀惊喜道：“啊，我也有啊。”
　　刘非打开樟木盒，里面是四只毛笔和一方砚台，毛笔有小楷紫毫、行草狼毫湖笔各二，歙石砚色青绿，雕工圆润，石质莹润细腻，乃徽砚佳品。
　　秀秀的锦袋里则是一把软剑，软剑曲卷在牛皮革带里，此剑小巧灵活，轻薄可曲系于腰间，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然有声，复直如弦，十分趁手。
　　文必正笑道：“希望你们文能安民心，武能清君侧。”
　　入夜，秀秀轻功跃上屋顶，叼着狗尾草翘着二郎腿，躺在屋脊处看星星，自从父亲哥哥去世，文大人一家对她恩重如山，如今干娘和大嫂不知下落，或是遇难，文大人像自己一样可怜，天公不作美，这么好的一家人，为什么要拆散他们呢，夜空划过流火，秀秀闭眼合掌祈愿：“愿文家所有人平安顺遂，早日团聚，愿文大人事事如意，为万民爱戴。”
　　“嗳~你在顶上干嘛呢？”
　　秀秀被下面这个大喊大叫的人煞了风景，睁开眼不高兴道：“干嘛呀。”
　　“你怎么上去的？”
　　秀秀抬腿起身坐在屋脊上，看着下面的刘非：“你要不要上来看看啊。”
　　“算了吧，关于失踪案，我有话跟你讲，你下来。”
　　秀秀翻了个筋斗，扶着屋檐，倒翻跳到地面，惊得刘非目瞪口呆，秀秀看着刘非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打打手道：“走吧~”
　　刘非跟在身后：“嗳~你怎么做到的，这么高，你怎么跟跳台阶儿一样啊？”
　　俩人步入卧房，秀秀坐在凳子上：“快点吩咐吧。”
　　刘非：“明天你先去县衙将昨日布商暴卒案的疑点告知知县，然后去徐家染坊，周淮吉的失踪可能跟徐家染坊有关。”
　　“嗯~”
　　“周淮吉是本地周家丝绸坊的少东家，天南地北倒贩丝绸，以前也有过几年不回家的情形，他的妻子说三月前他自从去了徐家染坊就再没有消息，而徐家染坊却说，周淮吉从他家出来后就去贩货了，两边各执一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知县便以失踪结案。”
　　“那很奇怪嗳~周淮吉最后出现在徐家染坊，他都不准备一下就出远门哦，什么行囊车马钱财家丁都没有带就上路咯。”
　　“嗯，徐家说时间紧急，周淮吉从她们家借了二百两银子和一匹马就上路了。”
　　“怎么这么紧急呢？”
　　“她们给出的说法是'好货不等人'，而且她们的确有周淮吉画押的借据。”
　　“有人看到周淮吉从徐家出来吗？”
　　“没人看到他进去，也没人看到他出来。”
　　“那他出城总该有路引吧。”
　　“就是这个疑点，成了失踪案的关键，没有出城记录，周家便咬死了跟徐家有关，知县带人把徐家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没找到半点痕迹。”
　　“徐家跟周家是什么关系？”
　　“这个可能要问问他们了，明天你去徐家和周家搞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
　　“文大人送你的剑，你会用吗？”
　　“我没用过软剑，不过我会努力学的。”看着秀秀满脸溢出的欢喜，刘非撇撇嘴。
　　回到房间，刘非觉得这个包少艾怪怪的，虽然武功不凡，为人也算正直侠义，但总觉得他缺少些阳刚之气，长得嘛也瘦瘦小小的，身高不足五尺，像个没长大的少年郎，关键是今晚宴席上他看文大人的眼神，似有不妥···
　　翌日秀秀按照刘非的吩咐，先去了县衙向知县提供暴卒案线索，又打听徐家染坊的地址，没想到这徐家染坊竟跟苏浅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