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上绕枝头》姬北

4、第四章：雲城小铺（四）

　　林言川带着小乞丐回了铺中，李枢参与事情全过程，自然而然的也就跟了进来。

　　“你现在可以放开了。”林言川跟身旁的小乞丐说：“你先去后院梳洗干净，我给你找身干净的衣服，什么事情等你梳洗完再说。”

　　看着脏兮兮的眼前人，林言川不免皱眉，是真的忍不了。谈不上嫌弃，既然帮了就忍不了一并让他收拾了。

　　“欸～这小孩是谁啊？邋里邋遢的。”白望舒看到林言川和李枢回来，还带了一个小乞丐，不禁好奇起来。

　　“回来的路上救的。”林言川跟白望舒解释。

　　“天气怪凉的，烧水会吗？不要洗冷水，去烧热水洗。”白望舒说完带着小乞丐进后院。

　　白望舒交代完后回到铺里，林言川和白望舒说了详细的过程。

　　“事情就是这样……”

　　“这小乞丐也是坚持不懈，专偷人家酒楼的，是因为比较好吃吗……”白望舒听完也对这小乞丐多了几分好奇。

　　“是啊，只偷一处，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在人家护院的眼里可不就是挑衅吗。”李枢附和。

　　“等他梳洗完问一下吧。”又把自己的想法跟白望舒和李枢说了一下：“我是想着问问这小伙要不要留在店里帮忙，刚好现成的，也省得贴招聘了。”

　　“他会愿意吗？”白望舒托腮。

　　“愿意的话就留下来看看吧，不过他这偷盗会不会是习惯啊？”李枢觉得是不错。

　　但又怕小乞丐有偷盗的坏毛病，如果他没有问题能留下来的话可以安排在杂货铺这边，也就不怕夜里没人看杂货铺了。

　　等小乞丐洗完，换上了白望舒的旧衣服，绑着些许松散的发髻，五官清秀但是很瘦，还稍微有点脱相，他从后院走了进来。

　　“过来坐吧。”白望舒向小乞丐挥挥手。

　　四人围坐在一起。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呀？”白望舒先打破了沉默。

　　小乞丐低头摇了摇。

　　“你不会是个哑巴吧，好像没见你出过声！”白望舒惊讶。

　　“不……不是的，我会说话。”小乞丐怯懦的解释：“我……我没有名字，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从好多年前记事起就已经是这样了，我关于自己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从小就是个乞丐，也没有亲人。”

　　小乞丐很委屈，从很多年前流浪就已经在流浪了，再小一些的记忆什么都不记得。

　　直记得在乞丐窝里醒来，和其他乞丐一样的穿得破烂脸脏脏的，和别的乞丐不一样的是，别人都是成群结队的，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认识他，乞丐窝本来就是抱团取暖的小团体，也因为他胆子小话还少给孤立了。

　　说是孤立，其实更像交流上有一道鸿沟，有时候没有吃的时候，老乞丐会分他一些吃的，有些小乞丐很坏，会欺负他，也会有其他的小乞丐替他打抱不平，不让他受欺负，但就是没有人愿意跟他亲近。

　　矛盾。

　　他只敢缩在离大家不远不近的地方生活，日子也就一天天过着。

　　“这样啊，那就是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失忆了。”李枢听完他的阐述，的出了总结。

　　“这样的话问再多也问不出个什么来。”林言川适时的提起招聘的事：“既然已经跟我们回来了，你愿意当我们店里的伙计吗？负责看店，打打杂什么的。”

　　“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小乞丐很惊讶，也很开心。

　　“不是我们在问你吗？怎么还反问过来了呢哈哈哈哈。”白望舒不禁笑了起来，觉得小乞丐讲的话没头没脑的。

　　“我们确实在招人，只是没张贴出来。”李枢跟他确认。

　　“我愿意！我愿意当伙计！”小乞丐生怕他们反悔，赶紧抱紧大腿。

　　“那是不是要起个名字啊，不然也不懂怎么称呼了。”李枢提议，总不能叫人家小乞丐吧！

　　“有名也就要有姓，你有想过叫什么吗？”白望舒问。

　　小乞丐摇摇头。

　　“这样啊，那你要跟我姓吗？虽然我以前也没有姓，后来拜师之后跟了师父的姓，嘿嘿～哦对了，我姓白。”白望舒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或者跟言川姓也行，跟李大哥也行。”越说越起劲。

　　李枢倒是不太乐意突如其来的安排，但也没说什么，只当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小乞丐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好啦，姓就先放一放，起个名字先吧！”林言川看着小乞丐，又看了看门外的景象：“你就叫御秋吧，抵御的御，秋天的秋，希望以后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你有所退却。”

　　直接用遇到的遇好像也不太好，还是多些期望祝福吧！

　　“好！我就叫御秋！”御秋眼里泛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泪光，心情很是激动，从他失忆后到现在以来的七年里，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御秋，我前面就很想问你，你怎么就一直偷酒楼的东西啊？挨打还继续去，这不是让人觉得你故意找人家麻烦的嘛？”白望舒真的很忍不住，在场的李枢也很好奇这一点。

　　“我其实就是故意的。”御秋低了头，耳朵已经红了：“是因为二狗子之前偷东西，那家人看他是个乞丐，让他打工还债，没过两个月就穿着干净，回到乞丐窝把他弟弟也接走了。”

　　御秋没有隐瞒，放在乞丐的身上，二狗子确实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所以你也想给自己找份差事？”李枢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会一直找酒楼的麻烦，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嗯……”

　　“哈哈哈哈哈，御秋，有没有可能，你太瘦小了，你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似的。”白望舒毫不留情道出真相：“酒楼赶你的人应该是五大三粗的吧，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一层，而且他们也是别人的手下，做不了主，赶你也是人家的本职工作。”

　　“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那些人不能做主。

　　袒露过后也没有像刚才那样觉得丢人了。

　　“既然事情解决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三娘还一个人在家呢。”李枢眼看事情也解决了，就着急回去陪夫人了。

　　“好。”林言川应答，看着李枢回到对面铺子。

　　“你就安心的留下来吧。”林言川看向御秋又开口，把话说透，让他安心住下来：“工钱一个月三两银子，吃饭住宿你跟着我们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御秋点点头。

　　后面几天，御秋跟着叽叽喳喳的白望舒东跑跑西跑跑，话也多了一些，其余时间就是跟着林言川学着整理货架之类的事情，学的也很快。

　　“言川，我们什么时候走啊？”白望舒趴桌。

　　“明天吧，李大哥和御秋已经可以自己来了，算算时间也确实差不多要去了。”林言川算着要交接的账目。

　　对话被刚好从后院进来的御秋听到了，满脸的慌张。

　　走，他们要走，是要抛下我吗？被抛弃的感觉直击心窝，心脏像是突然被拽紧，浑身卸了力。

　　“你们要走吗？要离开这里吗？是要把我扔在这里吗？”御秋眼眶通红看着柜台方向的两人。

　　原来是要走了，才会要招伙计。

　　一下子两人没反应过来。

　　御秋根本不敢听林言川和白望舒的回答，从后院的门跑了出去。

　　不想听到自己被抛下的话，所以逃走了。

　　“欸，他不知道吗？”白望舒问林言川。

　　“这些天你带着他叽叽喳喳的，我以为你会说的，而且也不是不回来了。”林言川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啊～我以为你找回来的人会说清楚的。”

　　“但是他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言川你还真是迟钝。”

　　语毕，白望舒从后院那边的门追了出去。

　　御秋一路快走，走到了白望舒这些天带他来过的一处江边，愤懑自己不该这样鲁莽跑出来，自己只是一个伙计，从店家那里感受到了常人所拥有的，就想要的更多。

　　平复心情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好，一气之下跑出来。

　　“我们只是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还会回来的。”早就追上来的白望舒在一旁待了一会，看他冷静一点，才走上前跟御秋解释。

　　“望舒哥。”御秋回头看身后的白望舒，没想到白望舒会跟上来。

　　“我们只是去外地办事，是长辈的委托我们才一定要去的，可能是些比较麻烦的事情，事情麻烦了花的时间就久了，走的时间就会比较长。”白望舒耐心的跟御秋解释：“我们一定会回来的，你在杂货铺没有人会把你赶走，你是我们雇的，我和言川才是老板，李大哥只是委托一段时间。”

　　“我怕你们以后都不回来了，我以为你们把店卖给了李大哥了，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我喜欢跟你们在一起。”御秋长时间的孤独突然有了一处裂痕，他努力挣扎的逃出去，不希望自己被撇下。

　　白望舒笑了笑，有点不忍心，毕竟是林言川带回来的，那个不开窍的木头只想着招伙计，觉得御秋很合适才带回来的，根本没注意御秋在短短几天的相处里会这么不舍得离开。

　　“不会，我向你保证，我们不想杂货铺关门，所以你好好的在雲城看店，等我们回来。”白望舒信誓旦旦对御秋保证。

　　“那……那以后能带上我吗？”御秋其实心里很想跟他们一起出门的。

　　“啊！这个可不行哟！你现在还小，又没练过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跟我们一起去出事了怎么办？”白望舒严肃的跟他讲，试图让他明白接的委托是有危险的。

　　“那我可以跟你学武功吗？我要是学会了，就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南闯北了！”御秋是认真的。

　　他听得明白白望舒说的话，如果自己会武功，自己能保护自己，甚至保护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一起了。

　　“可是练功很辛苦的哦！要每天坚持不懈的。”听到走南闯北一个词的白望舒只觉得好笑，还有点像自己小时候，但也没有阻止御秋想习武的念头。

　　“我不怕，我可以。”

　　“那回去再说吧。”一时间也不懂怎么教，明天都要出发了。

　　御秋没再说话，回去一路上扭捏的跟在白望舒的身后。

　　“快点快点～我们快点回去吃饭啦～”白望舒看他那样扭捏，回头就牵起御秋的手，拖着他往家走。

　　御秋看着被拉着的手，看得出神。

　　这种感觉真好。

　　御秋被白望舒拉回家，林言川已经坐在银杏树下等他们回来吃饭了。

　　看到白望舒拉着御秋，心里不喜，脸上也没什么表现。

　　“言川，我把御秋带回来了，也跟御秋说清楚了。”白望舒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向着林言川。

　　“说清楚就好，御秋，先前是我没说清楚。”林言川也觉得自己做的欠妥，虽然是救回来的，怎么样也让人家知道的，突然一走的话让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下次不会离家出走了。”御秋也有点心虚。

　　“哎呀哎呀，这不是都讲清楚了嘛，我们赶紧吃饭吧，今天的饭菜好香啊！”已经吃上的白望舒忍不住让他们两个赶紧吃，林言川的厨艺可是很好的。

　　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吃完了这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