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上绕枝头》姬北

5、第五章：往事回忆不可追（一）

　　晚上白望舒找到林言川，拉着林言川出去了，白望舒把林言川带到河边，在河边的鹅卵石上坐着，身后靠在倒下的枯木上，林言川则是坐在枯木上。

　　“这么晚拉出我出来，是幽会嘛？”林言川打趣白望舒。

　　“是啊是啊。”好像什么否定了就输了的比赛一样。

　　“噗嗤～”林言川笑出了声。

　　白望舒也跟着笑：“其实是不想让御秋听到。”

　　又是御秋……

　　林言川脸瞬间就黑了，虽说是自己带回来的人，但最近他总是无端心里生气。

　　映着月光才能看清路的程度，白望舒根本看不清林言川的表情。

　　“御秋其实挺可怜的，突然有我们两个这样接纳他的人，像今天这样也很正常，他说他想学武，以后跟我们一起，你觉得怎么样？”白望舒认真的询问，想听听林言川的意见。

　　“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好了。”又何必来问我……

　　“真的可以吗？！”听上去是同意了。

　　林言川想说出口的话哑在了喉咙里。

　　“那我们把那两本基础的剑谱就给他吧！”白望舒学说越起劲，心里默默的想着，等明天留剑谱的时候，把他的剑也留一把，时间来不及找新的，暂时先借给他。

　　等他有了适合的剑再拿回来，不过这些肯定不能让林言川知道。

　　“嗯。”林言川并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

　　“你是不是觉得御秋很像我们小时候？所以才救他的？”白望舒仰头看着月亮。

　　林言川道：“我们小时候比较幸运一点。”

　　白望舒顺势靠到林言川腿边，认真道：“不对！我们都一样幸运，我是托你的福才不再乞讨的。”

　　“可我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你呀，骗我自己吃了把吃的让给我，你差点就饿死了。”

　　白望舒听后咯咯笑起来，道：“你这么说起来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林言川静静地看着白望舒，想起了很小的时候。

　　思绪沿着时间倒退，时间停留在无忧无虑的，快乐肆意的光阴里，那段时光里充满朝气，孩童欢笑嬉戏，父母和蔼。

　　现在回忆起，那时的阳光都是散发着金色甜暖的味道，具体到可以是母亲做的点心的味道，是姐姐头油的桂花香，是父亲应酬回来身上淡淡的酒气，是姐姐缝制衣衫熏香的味道，是母亲在旁给父亲缝制衣物自己也在一旁练字的墨香……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着它独一无二的味道。

　　在林言川的记忆中，自打自己有点记事起，家中就甚是富裕。

　　家中下人护院众多，宅子也很大，说不上具体是多大，只知道自己的两条小脚从自己院子跑到阿姐院子或是父母院子只觉得累脚，要穿过那洞石山，要经过石拱桥，要穿过满是和自己一样高的花草的园子。

　　家中各处房子都很好看，每天能在不一样的地方发现不一样的新奇。林言川家中经商，父母难免繁忙，有时还要出门十天半月的料理店铺上的事情，林言川的姐姐林言溪自然而然的接手照顾林言川。

　　林言溪带着弟弟在家中玩耍，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和弟弟一起分享，玩心大发的姐姐会给弟弟装扮成女娃娃，把头发梳成小女孩的样式，涂抹上胭脂水粉，那时的林言川还没有男女意识的小娃娃，只觉得和姐姐玩比和自己院子的小厮玩好玩的多了，那以后就经常跑到姐姐那处玩。

　　还会趁父母不在的时候出府踏青游玩，每次带的护卫也够多，父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

　　受父母和姐姐的熏陶，林言川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还是个几岁的小孩，但对自己的穿衣有非常执着的追求，头上的装戴，身上的配饰，小到里衣的材质，大到外衣的样式颜色，无不是华丽明艳的。

　　林言川从小就有自己的院子，自己住一处。他的父亲林项博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让他独自睡，原因是不想自己夫人整天被自己的孩子占着。后面林言川能跑会跳的牛劲上来后，时常与自己爹爹作对，每天乐此不疲的整蛊林项博。林夫人都觉得儿子顽皮该管教了，林项博却笑道这是父子之间的乐趣。

　　美好的生活是突有一天打破的。

　　那时的林言川正在睡梦中，被嘈杂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间自己院的护卫冲了进来直接拽起他就给他胡乱的穿外衣。

　　林言川清醒后发现外面的下人呼喊，年岁还小的林言川不明所以。

　　后面是自己的护卫章安告诉他有人夜半放火杀人，当然后者当时并没有告诉林言川，避免给小孩子制造恐慌。

　　发现的走水时火势已燃烧一大片，后院屋内隐约听到一些前边下人房里的尖叫与倒地的闷响，林氏夫妻惊醒后，也很快猜到这是奔着林家不愿妥协来的，两人也没有多想忙去找女儿。

　　林言溪惊醒定神后心想离弟弟屋比较近，带着几个护卫就跑去找弟弟，房子着火到处是不知往哪逃窜的下人场面极其混乱，边跑边安抚下人喊道：“往没有光亮的偏门跑！”

　　林氏夫妻竟与女儿硬生生错过了。

　　在护卫的保护下林言溪很快找到了林言川，随后杀手就已经追上来了，护卫大多有身手，当时章安就护着林言川，几名护卫与追来的杀手交手，人不多还应付的过来，姐弟两人牵着手，穿梭在后院七拐八绕的厢房和院子中，护卫解决杀手后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随即又跟上了姐弟两。

　　偏门处，门是敞开的，已经有下人从各处偏门逃出，掉命的关头哪里还顾得上关门。

　　一行人到偏门前，林言溪抱着林言川塞到章安怀里，认真对章安道：“带小川走得越远越好，我找到爹娘后去寻你们！”言罢摸了摸林言川虎头虎脑的脑袋细语道：“阿姐去找爹爹啊娘，等会就去找你，你要乖乖的跟着章安好么？我去去就回。”

　　尚还懵懂的林言川点点头，道：“那阿姐要快点！”

　　不舍地又摸了摸林言川的脸后，坚毅决绝的转头折返去找林项博夫妇。章安也不含糊，受了轻伤行动照样身手敏捷，走出百米时恰巧被杀手瞥见不大看得清的奔跑的身影，杀手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的命令，拉弓朝远处射了一箭，远处那身影趔趄一下后倒下，见状杀手满意的下了墙头继续与同伴屠杀。

　　章安后背中箭后疼得趔趄倒下，摔倒的林言川大哭，章安见状挣扎起身半跪扶起林言川安抚：“是属下失手摔了少爷，少爷不哭不哭，我们去找个地方等老爷夫人和小姐好么？”

　　闻言林言川也顾不得哭了，擦擦眼泪又抱着章安的脖子让其抱起他继续走，章安拼死将林言川救了出去，中箭后一直在隐隐流血，后背被血液浸湿直至裤头处。

　　章安身负重伤，已经带着林言川逃到城外官道上，林言川小小年纪，看到昏迷的章安后背中箭流着血，以为是死了。

　　深山老林的，害怕得到处乱闯，身上的衣服被树枝藤条刮烂索性就把身上繁琐的饰品和外衣扔掉了，累了就睡，饿了就找野果，第三天的时候撑不住晕倒了。

　　醒来时就看到个乞丐模样的小屁孩在照顾自己，周围是一间四处漏风的房子。

　　“你醒啦？”白望舒笑嘻嘻的看着他，手里捧着一碗干净热乎的白粥：“你快来吃点吧！”

　　林言川警惕的看着他，但又饿的不得了。

　　实在是太饿了，没两秒就接过白粥喝了起来。

　　“这粥是张员外布施派的，干净的，你别着急，晚上还有。”

　　“布施？”

　　“嗯，他家的小姐病了，布施积德，希望自己女儿能赶紧好起来，布施很久了，每天都会优先给我们这些孤苦无依的小乞丐。”小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是林言川和白望舒第一次见面。

　　随后一年多，都在张员外的布施下过活，慢慢的张员外女儿的病好了，开摆宴请，镇上的人都能去吃，也是林言川和白望舒最后一次能好好吃饱饭的机会。

　　张小姐病好了，布施也就停了。

　　后面的半年左右，林言川和白望舒过着上顿没下顿四处奔走的乞讨生活。

　　未来姐夫金榜题名，中了状元，想着衣锦还乡迎娶林言溪，回到家中无一人高兴神态。

　　两年前他进京赶考，父母送了一段路程后折返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那天拼死护送林言川出来的护卫章安躺在路上，原本想着救人一命，上前查看发现是林家的护卫，才知道林家遭了难。

　　又怕影响儿子科考，就一直瞒着，说是林言溪怕影响他科考，故而与家书一同问候，未来姐夫知道林家姐姐识大体，为他着想，从来没有起疑，收到家书看到林言溪的问候都会开心很久。

　　林家遭难一年多后。五月小，金榜题名状元郎归乡，意气风发少年郎。

　　心中以为挣得功名，归乡成家立业，在一方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