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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要去找他 ...

  •   抱歉了陈医生,我不会听你的话。

      两个星期之后,在陈凡彻底认为我已经打消了匪夷所思的念头,故而休班回家之时,我开始实行我的计划。

      脱下病号服给事先准备好的两个枕头套上,然后再捂上被子,拿出白天悄咪咪从疗养院仓库里顺出来的护士服穿在身上,最后望了一眼透亮的玻璃窗,伴随着不大明亮的灯光猫腰走出病房。

      在疗养院里住久了,护士们寻班的点我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大部分监控死角我也牢牢记在心里,顺着楼梯间往顶楼走,一来二去还算顺利。

      时隔一年的时间,我再次来到与他近距离相遇的天台。

      这次我没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轻轻关上天台门后开始等他。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那名穿着白衫黑裤的年轻男人再次出现在我身边。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我深知自己拽不住他,退而求其次立马开始和他打招呼,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我叫江安,你叫什么?”

      我站在男人的身前,注视着他没有情感波动的双眼,他没有变,同一年前一样。

      男人虽转身回望我,但却如一面镜子,不说话,也不理睬,似乎只是在映照回应我的虚影。

      我并不气馁,对他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依旧不说话。5

      “你是不是,不能听到我说话?”

      我反思道。

      这一次,男人终于动了一下,我顿时屏住呼吸,期盼他能够有所回应。

      可是,我错了。

      男人脚下微微一转,慢慢收回目光,转过身不再看我,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着天台的边缘走去。

      我愣住,哑了声。

      突然忆起一年前也是这样,他先是转身与跌坐在地上的我对视,随后再一声不吭地朝天台边缘走去。

      熟悉,诡异,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或许根本没有在看我。

      “这……这也是你循环的一部分吗?”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时,男人已经翻过栅栏,一跃而下。

      三分钟后,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天台之上。为了证明我的猜想,这次我离他远远的。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男人先是转身驻足片刻,然后才会朝着栅栏的方向走去。

      在他将要翻下栅栏时,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快步跑过去大喊道:“你在看些什么?”

      他没有任何反应,坠下高楼时与我恰巧对视,随后像一片单薄的雪花般从十五楼落下,最后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那声音刺穿我的耳膜。

      最后蔓延扩散至心脏。

      这么久了,我依旧没能习惯。

      我握紧拳头,转头跑到他轮回的启点。

      久病成医,我也曾无数次思考过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甚至为此连鬼神之说都去研究过一番,最后还真觉得有一种说法很适合他。

      惨死之人若在生前有巨大的遗愿,那么死后的灵魂将不得解脱,永远在其死亡过程中不断轮回,直到遗愿了却,才可终止轮回。

      这么想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个男子的灵魂缠上我,从我家一直缠到医院,生生把一个不信鬼神的阳光青年逼成没事钻研鬼神的阴郁神经病,或许就是想让我帮他了却遗愿。

      但实际证明,这事麻烦的很,很显然这个男子无法脱离轮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帮他?

      最后只能破瓶子破摔,变着法子问了各种傻不拉几的问题,希望这样做,或许能唤起他的微许神志。

      “你还记得你家住在那里吗?”

      “你看起来好年轻,应该还在上大学吧?有什么梦想吗?我可以叫你哥吗?”

      “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和朋友吗?”

      “你一直不理我,也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叫你哥了。”

      “哥,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

      一遍遍,一次次,我就像只烦人的蜜蜂一样追在他身后问东问西,他从不回应我,我只能看他不断从天台上坠落。

      当他第七次出现在天台上时,我已经开始气馁了。不是不想坚持,只是看一个人连续七次死在自己面前,那真的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即便我已经看了无数次。

      “哥,你为什么不肯离开呢?”

      一旦接受了鬼神的设定,我也就渐渐沉陷进去了,大抵是为自己这几年的匪夷所思找一个说法和安慰,毕竟只有我能看见他。

      现在是深秋,晚风一吹冷到牙齿都在打颤,虽然他让我近三年来都彻夜难眠,但我也确确实实开始心疼起他来。

      一个人死后还不能离去,不明不白的灵魂孤零零地重复着死前的糟心事,不能说话,没有思想,走不出去,跳不出来,这样才会疯吧。

      更何况,按照鬼神之说来讲,这样惨死之人,你不能直接告诉他他已经死了,不然他的灵魂会暴走,化作厉鬼永世不得解脱。

      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提到与他死因相关的字眼,更没敢说出那个敏感词来。

      我裹了裹围巾,终是受不了午夜的秋风萧瑟,最后看他一眼,准备打道回府,过几天趁陈凡休班再上来。

      “哥,那我先回去了。”

      一边说一边嘴里发苦,我与他其实每晚都会相见,只是见面地点不同罢了:“如果你有心愿未了,改日我再来找你谈。”

      就在我打算拧开天台门的扶手时,不知为何第六感作祟,我突然感到背后有人在靠近。

      “!”

      顿时全身汗毛耸立,我猛地回过头,看到男人站在距我两步远的地方,墨色的瞳直勾勾地望着我。

      他动了。

      不对,准确来说,是他现在站的位置,脱离了轮回的轨迹。

      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身体被冷风吹得生冷,手心却在冒冷汗。

      在他那双看不见底的双眸里,突然映照进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大着胆子仔细一看,才发现男人眼中的人……是我自己。

      “木……鬼……”

      男人的薄唇微微波动着,盯着我的瞳一眨不眨,最后吐出这么一个字来——

      “槐。”

      随后,他不再留恋,同往常一样陷入轮回,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边缘。

      我彻底愣在原地,只觉肾上腺激素在体内坐过山车一般翻滚,在他又一次跳下顶楼时,不受控地念出那个字。

      “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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