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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西部 ...

  •   找到藤的住所很容易。

      他的家是平民窟最耀眼的红色屋顶铁皮屋,那是他祖父留下的仅剩不多的遗产,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藤的父亲早已把家产败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在某一天喝酒的时候噎死了,或许这仅剩的铁皮屋也要成为赌桌上的一枚筹码。

      相比起一个酒鬼兼赌鬼的父亲,藤却成了一个相反的模样,他滴酒不沾且易醉。若不是琳达在和他喝酒的时候,听到他醉后吐真言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琳达也不知道藤有着这一段经历。

      当然神奇的不在于藤有个不靠谱的父亲,而是他的母亲更为特别,如果说父亲是个只会招惹麻烦的人,那母亲则是个看得见却触碰不到的人。

      藤的母亲,是一个传奇的女子,年轻时是红极一时的歌星,结过三次婚。这个数字有待证实,或许更多,但是婚姻的失败并不意味着她对爱情的失望,藤就是婚外的产物。

      这使得藤的身份略显尴尬,处于一个娘不疼爹不爱的情况。母亲对于这个私生子比没有过多的展现母爱,反而在藤的出生之后,藤的母亲便厌倦了婚外情,但她比没有回归到原始的家庭。反而投入了另一段重新的婚姻中。

      当然这段情史不会成为大明星的污点,反倒是她总是在媒体上大肆地哭诉自己有多想念那个多年未见的儿子。

      这也只是说说的而已,不过是母亲为了保持人设而精心策划的一场戏,来显现出世上仅存的母爱。

      偏偏藤却信以为真了。

      琳达敲起藤住所的门,门是刚被刷新过的,散发着浓厚的油漆味。等了很久,依旧没人响应。她大可破门而入,但为了显示应有的素质,她抑制住了。继续礼貌性地敲了三下。

      藤出来了,正值午夜十二点。

      “你说的那个小孩在哪?”琳达说。

      藤有些不可思议问道:“现在?”

      “就是现在。”

      琳达要去东部,在晚上,而且是立刻出发。

      藤知道琳达是说一不二的。但大晚上的说出发就出发,未免有些难为人了,怎么都得早上出发,自己不睡觉,还不让人睡了。

      但藤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跟我来吧。”

      跟着藤带路,琳达穿过一条阴暗潮湿的后巷,来到一栋低矮的铁笼屋。铁笼屋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裹上几片大型铁皮,形成的笼子房,平民窟随处可见这类型的房子。住在里面的人像是禁锢的鸡,等待着被宰杀的命运。

      开门的是一个头部缠着头布的老妇,头上已经发黑发霉的头布,是她出嫁时的嫁妆。她不认得琳达,但她认得藤,也少去了陌生人来家的不安。老妇操着地方口音,年纪大了,口齿不清,越发让人听不懂她的话,只知道她的意思是:这么晚了,来这里做啥。

      即使说话很含糊,琳达从老妇的语气语调中听得出那个方言出自哪里,莫名的熟悉,只不过那是很久的故事了。而故事中的那个地方也正因为战争而消亡。

      “阿嬷,这位是琳达,是来送阿雅去东部的雇佣兵。”藤向老妇介绍起琳达。

      琳达坐在岌岌可危的椅子上,这是贫瘠的家中唯一的椅子,老旧,破烂。她余光扫视家徒四壁的屋子,发霉的墙壁,漏风的屋顶,以及油光锃亮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缺了一口子的陶瓷杯,杯中漂浮着几片叶子,黑不溜秋的,像是被浸泡很久的茶叶再次风干之后的样子。

      这是这个家唯一能拿得出手招待客人的东西。

      “哦,但阿雅现在在睡觉,不如明天再出发,可好。”阿嬷说。

      藤劝说:“琳达她习惯晚上行动,而且琳达是开车去西部,阿雅在车上睡也没关系。”

      阿嬷犹豫了一会,缓缓开口:“行吧。那你们跟我来吧。”随即她走到一扇房门面前,面上贴着一张字条,扭扭歪歪地写着“闲杂人等无进”。

      只见阿嬷轻轻地敲门示意,打开房门,“阿雅,阿雅。”

      话音间,一个东西从漆黑的房内飞出来。

      被琳达接住,是一个枕头。

      随即屋内传来不满地声响:“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阿嬷听到声音,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门外也不敢进去,看上去这个名为阿雅的女孩被娇养惯了。

      琳达越过阿嬷,径直地走进屋内,屋内无灯,伸手不见五指。但她依旧敏锐地观察到不大房间的布局。单人床上隆起的鼓包,少女依旧沉溺于睡梦中。

      琳达脚尖踢了踢床沿,力度不大,也足以让床轻轻地震动起来,“起来。”

      不见有回响,琳达继续踢了踢床边,“起来,我送你去东部。”

      “烦不烦啊,不去,快滚。”女孩嘟囔着说,似乎还没睡醒,“有病吧。”

      “行吧,你继续睡。”琳达边说边往床边走,连带着被褥和床上的人卷了起来,抗在肩上,“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也能这么能睡。”

      被提起来的少女有些惊恐地说道:“救命,放开我。”她挣扎着想要从被裹中出来,却发现无法挣脱束缚。

      “你们这是……”阿嬷看到琳达抬着自家孙女往外走,想着阻拦,却被藤拦住。

      “阿嬷放心,琳达不会对阿雅做什么的。”藤担保道,“阿雅的行李呢,我帮忙拿出去。”

      阿嬷忧心地望着琳达,看了一眼藤坚定地眼神,说:“跟我来吧。”

      另一边,琳达把少女连带被褥塞在皮卡的副驾驶上,紧紧地绑上安全带。

      直到这时,少女才艰难地从被褥中探出头来,喘着大气,粉扑扑的小脸带着稚嫩的婴儿肥。由于憋气太久,她脸颊上泛起桃红,细看眼底连着鼻中点缀着些小雀斑。女孩看似十分的可爱,嘴里却胡咧着“滚啊,去死啊”的话语。

      琳达根本没有理会女孩的话,来到车后接过藤手中的行李,安放在车后箱。狭小的车后箱堆放着琳达所有的家当,包括那辆整改一半的摩托车。

      藤看到这些,不禁皱了眉,问:“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琳达把行李固定在角落中,“不知道,可能会回来吧,可能不会。”

      “为什么?”藤问,他认识琳达有好几年了,印象中,琳达似乎从未离开过西部,她一直都在这片区域独自游荡。

      “我去东部见个人,如果他愿意的话,或许我会把他带过来。”琳达漫不经心地说。

      藤十分的好奇,琳达的朋友不多,和她有关联的人,也只是生意的关系,琳达很少谈论到自己的事情,至于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藤不免好奇。

      不过琳达没有过多解释,因为就连琳达自己也不确定这次去东部,是否会如她所说的简单。

      而这时,阿雅正对着车窗下的阿嬷抱怨:“我不去,我不去东部。”

      “你不去东部,留在这里做什么,去你爸妈那,好好读书。”阿嬷对着阿雅说。

      琳达不知何时坐上驾驶座,插进车钥匙,准备启动出发。

      阿雅瞥了一眼琳达的动作,有些急了,对着阿嬷说:“阿嬷,你就不怕我会被这个女人给拐了。”

      “你放心,琳达很有职业操守的。”说话的是藤,他了解琳达的为人。

      “你就乖乖的,跟着琳达一起去东部,去到东部要听爸妈的话,乖乖读书。”阿嬷不停地叮嘱。

      “我不要,我不要去东部。”阿雅不停嘟囔。

      阿嬷也不舍孙女离开,但是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在西部这个地方是没有出路的。

      眼看祖孙分离伦理剧即将上演,琳达眉尾一挑,一身不吭地直接把皮卡开走。

      阿雅盯着车窗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转头怒视琳达:“你是不是有病,我还没说完话呢。”

      “哦,有什么事,直接在电话里说就好了。”琳达冷不丁地提出建议。

      “你真的有病。”阿雅边说边挣扎着,“你快给我松开。”显然厚重的被褥让她开始有些难受了。

      “你没看见吗?我在开着车。”琳达说,“听藤说你挺有能耐的,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想要挣开,自己想办法。”

      “你……”琳达的话怼得阿雅哑口无言。

      接下来的旅程中,阿雅没在说过话,琳达又不是善于言辞的人,车内便如同凌晨的夜晚般寂静。

      当然表面的安静显然是阿雅装的,在被褥下,不安分的阿雅在解绑着琳达留下的结。而阿雅心里吐槽:这女人有点能耐,这么厚的被褥都能被她打了个死结。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外加随身携带的小刀,阿雅才从被褥中挣脱,把刀刃对着琳达的脖子,威胁道:“把我送回去,不然我就杀了你。”

      琳达眼神并没有回看阿雅,只是在话音的瞬间转动方向盘,皮车猛地漂移到一侧,若不是琳达车技好,就差翻车。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影响到阿雅,阿雅手中的刀刃依旧稳稳地停留在距离琳达脖子的一厘米处。

      琳达欣赏:这妮子是个好苗子。

      可惜……

      只见她一手稳住方向盘,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往刀刃上轻轻一弹,锋利的刀子被弹出一个曲度,翘成一个角。而刀子的浮动并未伤到琳达一分,因为琳达已经算好了刀刃弯曲的角度。

      “如果你觉得这些小玩意能伤到我的话,那你还是太轻敌了。”琳达说,“还有,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乖乖的,不然,我不担保你爸妈能不能见到完完整整的你。”

      “你敢,你收了我阿嬷的钱,我若是不能完完整整的见到我爸妈,你怎么交代。”

      “你提出了个好问题。”琳达说,“你说,如果我愿意出两千银币作为赔偿,你爸妈同不同意。”

      这个赔偿的意味可就大了,往小的说,断手断脚,往大的说,就是丢了性命。这件事情,阿雅可懂。她在西部是跟着些个帮派的,也知道道上的规矩。但她没想到这个被藤口中说是很有职业操守的雇佣兵,实则是另一幅面孔。

      琳达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阿雅,知道这小妮子是怕了,“你会不会说你家的方言?”琳达问。

      “什么?”阿雅奇怪地看了琳达一眼。

      “就是阿嬷的家乡话。”

      “不会。”阿雅一口回绝。

      不会?琳达挑眉,按一般情况来说,家里有长辈会一门方言,家中的小孩多多少少也会耳濡目染些。

      看琳达不相信,阿雅不情愿地解释:“阿嬷不让我学,她说那个地方是个不幸的地方,触碰到那里的东西,语音,都会招来灾祸。小时候我学着她讲话,都会被她打手心,久而久之,我没有学了。”

      “不幸?”琳达嗤笑道,瞥了一眼阿雅绑在头发上编绳,编绳样式代表着幸福。

      “你什么意思?”阿雅怒道,“你这个人,真的没有感情的吗?”

      “你也知道感情?”琳达回怼。

      “你什么意思?”

      “你阿嬷花费心血送你去东部读书,你都不体谅一下她老人家的感受,不就是没有感情的意思吗?”琳达说。

      “你……”阿雅听到琳达的话气地抱胸,“我是希望留在西部照顾她,她一把年纪一个人留在那里,我放心不下。”

      “嗯,这是个好问题,不过这不需要你操心,有一个重感情的人会帮你照顾她的。”

      “你说藤?”

      “我没指名道姓。”琳达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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