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业》洛川Sherry

3、暗杀

　　李世民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你还真别说，这几样呀，我还真都吃过。特别是这鲙醴鱼，鲜嫩味美，是我最爱吃的！无忌，你说是也不是？”

　　长孙无忌心想干什么都要拉上我，假装笑道：“是啊是啊，民以食为天嘛，这话不假，下次我带你去吃洛阳蒸肉，可是洛阳一绝。”

　　李道玄在一旁越听越兴奋，道：“说到吃的我可不困了啊，葫芦鸡、胡饼羔肉、泡油糕、蹴鞠丸子、九练香卤、团扇酥、杏烙酥、荷叶荷叶鱼鲊，西湖醋鱼、龙井虾仁、炸柿饼、都是我爱吃的！”

　　众人看他一口气都不喘地说出这么多美食的名字，不禁被逗得哈哈大笑，李世民打趣道：“想必你是食神转世，这辈子才会对吃的这么上心。”

　　李道玄撅着小嘴道：“那我跟着你混，你必然是玉皇大帝转世。”

　　李世民笑道：“我借你吉言。”他又注意到一旁的杨暮绯一直没怎么说话，便道：“就顾着我们自己说吃的了，都忘了问问两位娘子平时喜欢玩些什么了。萧妹妹能否跟我们说说贵女平时都爱玩些什么？”

　　杨暮绯一直在听他们几个讲，没想到李世民会突然问到自己，一时有些无措，她面上微微一红，有些不敢正视李世民，道：“我们姑娘家的最喜欢摆弄妆粉，想必是你们不爱听的。”

　　李世民道：“说说嘛，我们几个觉得新鲜着呢，是不是啊，无忌？”

　　长孙无忌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道：“是啊是啊。”

　　杨暮绯轻笑，道：“我平日爱用飞雪丹涂粉，以红蓝花胭脂上妆，以螺子黛敛蛾眉，以朱砂点唇，再细细地描一个花钿。要是还有空闲，就染个指甲，贴个额黄。”

　　几人一边听她讲，一边观察她的妆容，只见她面色白皙，粉唇轻抹，一双杏仁眼圆润饱满，上方的一字眉显得她乖巧又干净，整个人清雅娇憨，懵懂纯美。

　　李世民道：“对对对，就是这些，小时候看家姐做过，觉得有意思地很。哎？是不是有几个比较经典的妆容来着，我倒是给忘了。”

　　杨暮绯有些不好意思，寻思了一下，道：“是的，有晓霞妆、桃花妆等几个妆容，都是姑娘家喜欢的。”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与两位娘子聊得正欢，心里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便道：“家妹有时也化妆，但只是略施粉黛，看不太出来，倒常常让人忽略。”话锋一转，问道：“娘子对当朝之事如数家珍，又见多识广，想必是出自萧氏盛门？”说着，眼神中露出一丝探究。

　　李世民也望向她们二位。

　　世家贵族，自古以来都是正房旁支一大堆，其中继承正统的也就那么几支，长孙无忌这一问，明显是来探究她们的家世。

　　杨暮绯望了望杨韵仪，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兀自夹了筷菜吃了起来。

　　杨韵仪不慌不乱，正视长孙无忌道：“家父萧瑀，内史侍郎，素爱礼佛，刚直不阿，近日随皇上巡游至雁门，便一同在汾阳宫小住了起来。”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听闻，心下暗想，怪不得刚才她对皇家那么维护，原来是皇后之弟的女儿。

　　杨韵仪微微一笑，又道：“早闻陇西李氏家教有方，唐国公几位子女更是灼灼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长孙晟将军曾以一人之力说退突厥三万大军，亦是有勇有谋，无忌兄彬彬有礼，怕不是得令尊真传？”

　　李世民道：“娘子谬赞，我们几个还都没及冠，还没谋得什么功业，都是胡闹罢了。”

　　李道玄看着几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在假装大人说话，满嘴的客套与恭敬，顿时觉得无聊起来，他父亲不出仕，只爱在家清修，平时也不管他。他从小跟着李世民长大，养出了一身调皮捣蛋的性格。此时，他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模仿着孔夫子的语气道：“依我看，陇西李氏、兰陵萧氏、洛阳长孙氏都是簪樱世家，各位自是名门之后，将来必成一番气象。”

　　李世民作势拧了下他的耳朵：“你这小蹄子话倒是不少。”

　　李道玄马上假装叫到：“哎哎哎，疼。”惹的几人纷纷大笑，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五人谈天说地，越聊越起兴，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山，杨暮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用眼神示意杨韵仪该走了，长孙无忌见状便道：“两位娘子出游时间久了，怕是萧公该记挂了。”

　　杨韵仪看了一眼李世民，说道：“今日有幸结识两位郎君，和，和一位小郎君，若日后有缘再见，定要把酒畅谈，怡情尽欢。我们以茶代酒，再喝最后一杯。”说着，几人一齐起身碰杯，拜别。

　　勾住山坐落于雁门郡，根抵三关的雁门关正在此山，这里群峰挺拔，地势险要，是整个山西的咽喉所在。山下及周围分布着总兵营、雁月楼、雁塔等建筑，以供边境练兵以及军机要官商谈。

　　此时勾住山悬崖边，正在上演着一场谋杀。

　　“你们是谁，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一个颧骨突出、眼窝深陷、毛发卷曲的中年男人被捆绑着来到山涧之中，看他的长相不是汉人，但也不像是突厥人。

　　三五个土匪打扮的汉人冷漠地看着他，其中那个领头的说道：“我们只是一群山匪，哪管你是谁，你要是有钱就拿钱，没钱我们就只能拿你的命了。”他把玩着手上的刀，神态自若，并不见抢钱的骄横之色。

　　被绑着的男人用利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又环视了其余几人，道：“你们出来打劫不就是为了钱吗？我身上没钱，但是我家里有钱，如果你们就这么杀了我，那倒是相当不划算的，不如你们找个地方先安置一下我，然后回去禀报给你们老大，让他决定是找我家人勒索还是杀了我，想必你们老大会有别的主意！”

　　不愧是那边最聪明的人，几下便猜到了绑架他的背后主使，即便是猜到了，却也不说破，以便为自己谋取最后一线生机。

　　领头的土匪哈哈大笑起来，并上前用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道：“你这狡猾的狐狸果然比你们老大聪明多了，看来的确是留不得。不用禀报我们老大了，我们老大的老大，已经决意要杀你。”说完，他挑衅地看着那男人。

　　那男人果真着急了起来，胡乱地挣扎着，道：“杀了我你们会后悔的！”

　　领头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下的土匪，只见那土匪手起刀落，斩断了绑在男人身上的绳子。领头的继续掐着他的脖子往前走，把他到了悬崖边上，一脚踹了上去，那男人便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嘴里喊着：“你们会付出代价！”

　　几个土匪在悬崖上站了一会儿，拍拍手上的灰尘便准备离开，一个手下对着领头的说道：“头，不会被突厥那边发现吧。”

　　领头的捣了一下他脑门道：“这也是你该问的？”然后哼了一声，道：“他是酒过三巡出来出恭不小心跌落山崖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然后睨了一眼悬崖边，又补充道：“就算是知道了那也没办法，他是一定得死的。”

　　是夜，寂静的厢房里，李世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回想着今日之遇，眼神逐渐变得温柔，嘴角不自觉的地上扬起来。

　　此时，长孙无忌推门进来，看见他这一副神游天外的的样子，一脸凝重道：“世民，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丫头了吧。”

　　李世民放下酒杯，整理了下神色，回道：“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吓我一跳。”

　　接着又说到：“你来是来跟我商议明日登山之事吧，我已约了这次同在雁门的子弟，明日巳时，勾住山下见，我们准备些干粮，水......”

　　杨广北巡至雁门，正是住在皇家行宫汾阳宫中。这汾阳行宫建成于大业八年，占地四百余亩，依山傍水，庄重古朴，尽显皇家之风范。汾阳宫正门面南而开，采用三进门的式样，其中正门主要为皇帝进出所用，左右两个侧门为大臣觐见所用，门楼上方挂着杨广御书的“紫宸恒照”牌匾，在红墙黄瓦的衬托下，更显大气雄伟。除南门外，汾阳宫还有东门和西门两个门，比之不常开的门楼，更为惯常使用。

　　此番回宫，杨韵仪和杨暮绯正是从西门进入，两人走到数座雕梁画栋的宅院前，停下了脚步。

　　杨暮绯对着身边的杨韵仪说：“韵仪，那我回去了，今天私自跑出来，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教训我呢。”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杨暮绯的父亲是太常卿杨恭仁，与皇族杨氏同出自弘农杨氏，而杨恭仁更是弘农杨氏大房，根正苗红，家风清正，乃是诗书之家。

　　杨韵仪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好了，要是杨叔叔问起来，你就说是我非拉着你出去的，让他来找我问罪便是。”

　　杨暮绯噗嗤笑了一声，道：“他哪敢呀！这岂不是欺君罔上的罪名！”

　　杨韵仪一脸无辜地说：“有什么不敢的，他一个堂堂谒者大夫，难道还能让自己蒙受了冤屈不成？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尽管让他找父皇告状好了。”

　　杨暮绯柔柔笑了起来，说道：“那他要是真问起来呀，我就依你的说。”两人打闹了一会儿，便各自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杨韵仪本想偷偷回揽月阁，但走到杨广理政的昌业殿侧边时，便听见父亲的盛怒之声，猜到杨广又在训斥群臣了，便急忙前去解围，刚一踏进朱红色垂花门，就看到杨广站在殿门前的陛石上，对着跪在地上的一列人道：“朕举行祭祀，是为祈祷神明庇佑我大隋万世昌明；操办宴会，是为与众爱卿共享美酒佳肴；修建行宫，是为彰显我朝天子威仪，朕何错之有？”说着，他一甩宽大的白色袍袖，上面的五爪金龙翩翩飞舞，光洁柔顺的华服被修长的身体撑起，随着阵阵晚风而猎猎作响，高高束起的长发也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