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猫拜月（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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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太上老君？天师道的？
周身温度逐渐回升，持续的疼痛感自脸传来，刺激着姜苡睁眼。昏暗的应急灯下，她看到陈淮璋焦急的神情，嘴上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手...一直在打她的脸。
可以了，再打脸就不一样大了。
姜苡抬手制止她的动作，眼睛瞥见了身上属于自己的羊羔绒外套。
“醒了？”
陈淮璋长舒口气，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身子一歪坐在姜苡身旁，“你梦游啊？大晚上睡过道干嘛？不怕热..冻死你。”看到对方身上被自己披着的外套，她及时改了口。
姜苡沉默不语，她偏头看向对方，侧过身子挪动出一点距离。
“你知道太上老君吗？”
“知道啊，道教的。”
“三清呢？”
“什么三星？”
...
大学生的空耳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姜苡细致地观察着陈淮璋，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点微表情。对方的长相优越，侧脸在光影下自成一画，只是她现在无暇欣赏，她得弄清点东西。
“你来的时候我就睡着了？”
“啊，不然呢？你真不是梦游啊？”
陈淮璋坦荡地和姜苡对视，脸上是情真意切的担忧，“梦游记得去看，你这样是不是该给你绑根绳子啊？”
“...不是梦游，今天谢谢你。”姜苡在这场对视比拼中率先投降。
她起身拿起外套穿好，把手伸向还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她的陈淮璋，示意她起来。
“谢啦。我...”借力顺势而起，陈淮璋目光上移，在触及对方颈间时爆出国粹。
“卧槽。”
“你你…你脖子？”
时间一长，姜苡脖子上的印记就愈发明显。那掌印五指奇长，青黑色深浅不一地印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可怖地连成一片。
“鬼手印，见过吗？”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场景历历在目，刚恢复几分的精神状态又有崩盘态势。姜苡抬手抚上刻意露出的印记，苍白的脸上浮起可以被称之为不怀好意的笑容，她的嗓子依旧发疼，气音低低地从喉头溢出，嘶哑开口。
“这个，”见对方呆愣着不回答，她指尖轻点掌印，虚浮在脸上的笑容真切几分，眼神戏谑，像获得了玩弄猎物于股掌之间快感的恶鬼。
“那种张牙舞爪扑过来，要你偿命的厉鬼弄的。披着头发，指甲长得能刮出血，血泪汩汩，对你死缠烂打，跟着你一辈子的厉鬼。”
姜苡从没看清过鬼的样子，低阶鬼怪在她眼里只是五颜六色的团雾，说出的这些也不过是诓她的。明明陈述的是老掉牙的形象，陈淮璋的脸色却是一变再变，她扑上去捂住姜苡还要继续的嘴。
“别说了。我...我不信这个的，相信科学。你，你要是实在觉得有，以后我保护你。”
明明声音坚定的像要入党，但话里的结巴和瑟缩的动作暴露了陈淮璋的害怕。
打在耳边的热气过于明显，忽略心里一瞬间的悸动，姜苡不自在地偏头，觉得有些好笑。
这还要保护我啊？
她心下了然，自觉刚才救她的不是新室友——哪有天师怕鬼的啊，提都提不得。
哦，不对。还是有的。
姜苡不可抑制地想到开学前一天呆呆傻傻的小天师，会是他吗？可是对方听着声音不抖啊。那救我的是谁？目的又是什么？看到我杀鬼了吗?
脑子飞速运转，姜苡手上也没闲着。她拍拍捂在嘴前的手，敷衍地安慰几句，拉着头还埋在自己颈间的陈淮璋往回走。
“没有鬼，脖子上是拿特殊溶剂弄的，过几天才会消。”
“弄这个干嘛?”声音闷闷的。
“…就是，好玩。”不善交际的人连撒谎都漏洞百出。
“哦。”埋着的头抬起，陈淮璋自动拉开了距离，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你真信啊？”
“什么？”
“鬼啊。”陈淮璋蹙眉看向姜苡，脖子上的青黑很重，没个一周怕是消不了。她思考良久，等到姜苡伸手推开寝室门才开口，“那我保护你啊。”
“啊？”姜苡没听清。
“你怕鬼的话，我保护你啊。我很厉害的。”陈淮璋的声音小且坚定。她直直地看向姜苡，好像从不畏惧与人对视，黑暗中的眼睛亮得仿佛在发光。
姜苡脚步一顿，她脱下外套搁在椅背上，踩着梯子恹恹地爬上床，没有回答。
“真的，我很厉害。”没听到预料中的答案，陈淮璋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她凑到姜苡床边，小声地在人耳边念魔咒，“真的，你信我，你信我，你信我啊，我保护你。”
完全没有想过要认识不到三天的人信自己这件事有多荒谬。
耳边声音细小如蚊子叫，姜苡把头埋进棉被，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点点头，声音都带着困意，“早点睡吧。”
说完就转了个身，独留她亲爱的室友在床下急于自证。
床上没了响动，陈淮璋也不为敷衍的回答生气，她从帆布包里拿出几个平安符放到姜苡桌上，自顾自地说完剩下的话。
“我退一步，我跟在你身边，只要你不害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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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开了一晚，姜苡在寝室里窸窸窣窣的洗漱声中转醒，还没坐起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知道是太累还是什么原因，她的后半夜一夜无梦，睡眠质量提高似乎有望。
想到以后说不定可以每晚睡个好觉，姜苡涣散地眼里闪动着微弱的希望。
“走啊，过会去领书。”
声音含糊不清。陈淮璋穿戴整齐，只是嘴里还含着牙刷，眼睛在对上姜苡视线的瞬间弯起。
不像往日逃避眼神之快，姜苡半睁着眼与她对视，思维放空，眼神呆滞，在床上静坐几分钟后才慢慢爬下床。
窗外的太阳毒辣，树叶都在热气下打着卷儿。谢音和男友出门了，一早回家拿东西的齐柒则在寝室群里发了三个感叹号提醒大家注意防晒。浏览完消息，姜苡拉上外套拉链，扶正头顶的鸭舌帽，揣上钥匙，在陈淮璋狐疑的视线里锁上寝室门。
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姜苡对她探究的眼神视若无睹，穿多点总比冻死好。
积年的鬼怪缠身让她自带冷气，森森阴气自内而外散发，从骨骼冷到血液和神经，最后由皮肤向外丝丝扩散。对姜苡来说，几乎天天都是数九寒冬。大众嘴里常说的活血方法她都试过，别说泡脚，就是泡温泉都可以在三五分钟内让温泉的温度下降。
“你刚才有没有在桌子上看到什么？”
陈淮璋憋了又憋，终是没忍住问出口。她表情期待，像是摇着尾巴等待夸奖的小狗。
“平安符。”姜苡一下床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黄纸朱砂的平安符被包成三角形，排列整齐地靠在梳妆盒边上——陈淮璋还记得她说那些首饰很贵。
“谢谢。”
她郑重地向对方道谢，不管这符是否管用，但陈淮璋似乎确实在践行昨晚单方面的承诺，比如现在，她往左对方决不往右，步步紧跟。
算了，随她吧，反正这人气场好，这么点时间没事，正常上课就好了。尝试躲避几次无果后，姜苡选择放弃，大不了见鬼的时候离她远点。
树林传来响动，几只猫从繁密的灌木里钻出，一步三回头地望向树林深处，喵喵地叫个不停。
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骂的好脏。
“感觉骂的好脏。”
身边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姜苡看着陈淮璋蹲下，一步步靠近蹲在他们面前的黑猫，嘴里发出世界通用的逗狗用语“嘬嘬”。
姜苡：？这可是猫啊。
油光水滑的黑猫无动于衷，它盯着眼前愚蠢的人类半晌，弓身迈起优雅的猫步走到姜苡面前，坐姿端庄地喵了一声。
“我不要摸你。”姜苡口是心非地蹲下，低头看向已经在脚边蹭来蹭去的撒娇小猫，声音轻轻地提出抗议，“你刚从林子里出来，一定脏脏的。”
“啊，它为什么让你摸！”陈淮璋一声惊呼，打断了一人一猫的友好交流。黑猫不满地发出低吼，甩甩尾巴重新钻入灌木丛中，临走前恶狠狠地看了罪魁祸首一眼。
“它是不是瞪我了？”
毫无自知之明的女生嘟囔着起身，转头询问当事人的想法。
姜苡只是笑笑，她迈开步子走向班群里通知的楼栋，完全不想解答身后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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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完书的两人被附赠了一套军训服和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明天军训。
A大军训开始得早，持续时间为半个月。而且为了不让学生变成“脆脆鲨”，它们的军训历来以严格著称。
往寝室群里通知完这个悲惨的消息，陈淮璋如愿看到了来自另外两位室友的哀嚎。她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打算从身边这位室友脸上找出名为痛苦的蛛丝马迹。
“明天军训。”
“我听到了。”
太阳炙烤大地，姜苡眯起眼，打了个哈欠，脸上还是一副三天没睡醒的模样。她懒懒地开口，一字一顿，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但是我不用。”
“为什么！”
几乎是一声惊天的哀嚎。
“身体太差。”
简短地扔下四个字，姜苡不再多言。
从小到大，老师对她的优待都来自于这奇差无比的身体。这位新上任的辅导员甚至在开学前就和自己有过沟通，提前让她开了证明，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有任何不舒服要及时告知。
像在保护什么名贵易碎的瓷器。
姜苡不喜欢这样，也讨厌从周围人身边看到或怜悯或关切的目光，但她也只能这样，因为一切都是事实。
“那要好好锻炼！”
料想中的宽慰并没被说出口，姜苡愕然抬头，对上那双干净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捧着一摞书，表情鲜活明媚，说话理直气壮且振振有词。
“身体差就是要多锻炼啊，还要早睡，好好吃饭，这些我可以和你一起！我身体超好的。”
压下鼻腔里的酸意，姜苡回以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这个人的言行举止总是踏出她的意料之外，不怜悯不同情，自来熟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感觉就像…自己是个正常人一样。
很快收起表情，姜苡抱着书低头快走几步，整个人有点不太好意思。直到察觉身后的人停滞在原地，她转身投以询问的目光。
陈淮璋从笑容里回神，抬手揉乱碎发，大跨步跟上姜苡的步伐。
“小姜同学，你笑起来真好看，感觉整个人都活了。”
姜苡：…夸得很好，下次别夸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猫拜月（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