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无痕》姜怀瑾

25、舌战群雄

　　凌霄派掌门嗤笑了声，讥讽道：“贵宗还真如传言那般，一朝没落，新任宗主竟是个黄毛丫头，怎么？连个身旁辅佐的长老都没有？焉能服众？”

　　这掌门与他儿子一脉相承，怪不得素日一副倔强倨傲、桀骜不恭的样子。

　　叶璇气不打一处来，此话不仅嘲讽万剑宗，看不起师姐，还连着她去世的长老父亲一并暗讽。她手指扣紧了剑鞘，竭力抑制怒火。

　　上官瑾神色镇定，举止间流露出一股清贵：“能否服众是在下的本事，与阁下这个外人有何干系，莫不是贵派穷家薄业，掌门闲得无事可做？”

　　敖子涯抱手，冷言补刀：“虽说只是个小门派，但贵为一门之主，心胸如此狭隘，口无遮拦，如何驭下？”

　　不知哪句戳到了掌门心窝子，他怒而甩袖，不再言语。此举与他儿子愈发相似，都是不中用的花架子。

　　丐帮老头恨铁不成钢，亲自上场：“万剑宗名不副实，只会逞口舌之快。你们勾结邪道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抵赖不得。”

　　上官瑾掀起眼睑，看向丐帮帮主：“阁下可有证据？”

　　“自是有的。”帮主狞笑，向后偏头，示意手下把人提上来，“这些尽是你宗内弃暗投明的弟子，他们就是最好的人证。”

　　叫花子们把弟子带上来，熟料那些人尚未开口，就不知怎的两眼一翻，倒地身亡了。帮主微愣，其余人也摸不着头脑。

　　上官瑾先发制人，朗声责问：“尔等肆意绑架我宗弟子，又因其不肯随你意愿诬陷宗门，竟当众杀了，当真是蛇蝎心肠。”

　　人堆里的小孩冷漠收回眼，好似几人的死跟自己毫无关系。

　　帮主立刻让人查看地上的尸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些弟子身上遍体鳞伤，乍眼看，就是被用了重刑。

　　叶璇气愤地说道：“你拷讯万剑宗子弟，妄想屈打成招，纵使他们遂了你的意，供词也做不得数。”

　　有了上官瑾先入为主的引导，又被叶璇堵住后路，这步棋算是废了。各门派底气也略有些不足。

　　帮主面色狰狞，旋即一笑：“贵宗首席大弟子上官逸，乃是冥天教主，现下人尽皆知，倘不是你们有意窝藏培养，他怎会有如此本领，这又作何解释？”

　　各门派豁然开朗：对啊，还有这个呢！

　　“姑且算作识人不善，试问我等若知他身份，我父亲又怎会死于他手？万剑宗又怎会落入此等境地？”上官瑾保持着冷静神情，语气冷冽。

　　凌霄派掌门嗤笑，牵头道：“不过是为博取信任，怕坏了名声罢。”

　　这莽劲，简直淋漓尽致地演绎了何为“人怕横的，马怕蹦的”，只要群众不是傻的，都能明白此话何等荒谬，可……群众就是傻的，且傻得离谱。

　　霎时间，群众轰动，铺天盖地的骂声席卷而来——

　　“帮主资历深厚，饱经世故，争不过你爹娘也就罢了，还能让你这丫头片子担任各宗之首？退位让贤吧！”

　　“识人不善还有脸面反驳！”

　　“算个屁的名门正派！”

　　“你万剑宗又有何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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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就是如此，不管你说得多有道理，只捡自己爱听的听，总能另辟蹊径继续踩你，或是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反正他永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叶璇、敖子涯怒极反笑，合着这群人全是白眼狼，昔日邪道肆虐，万剑宗频频下山平乱，不知解决多少灾祸，拯救多少颠沛流离之人，更是不遗余力接济各大衰败门派。

　　山下众人多少受过两任宗主的恩惠，敢情都喂了狗。

　　轰隆隆一声巨雷，仿佛苍天震怒，人神共愤，打破了满天谩骂，使众人骤然安静下来。

　　“十四年前母亲带领百家讨伐邪道，我宗损失最为惨重，宗主长老皆战死，你丐帮、凌霄派又在何方？父亲继任以来鞠躬尽瘁，乐善好施，尔等安居四海，可有半分感念？”

　　上官瑾于长阶上睥睨众人，沧沧目光扫过各派虚伪丑恶的嘴脸，掷地有声地说道，

　　“今日见我宗没落，便急着上门声讨，诸位奉丐帮帮主为尊，无非是想分一杯羹，可那丐帮心狠手辣，近年来没少暗地使坏，就不怕来日他过河拆桥，兔死狗烹？”

　　话音落下，其余人脸上火辣辣的疼，倒不是因为愧疚，而是被撕破面皮，觉得扫了颜面。转念一想，这群乞丐还真有拆桥的可能，便有些犹疑。

　　帮主见状道：“你怎能信口雌黄？我丐帮在此起誓，若成了宗门之首，必不会亏待各位。”

　　众人踌躇再三，咬咬牙偏向了帮主，利益至上。

　　“诸位被他迷惑，除去冥天教，谁才是这场劫难的受益者，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他丐帮势力不小，却未遭毒手，兴盛不衰。往万剑宗头上泼脏水，随即取而代之，算盘打得挺响。”

　　上官瑾复又扫向凌霄派掌门，淡淡道，

　　“掌门应当知晓，数月前锁云城土匪为患，当街抢人，其实是与丐帮做了买卖。绑人鬼村之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丐帮便是杨槐村幕后黑手。那些黎民百姓被绑至丐帮老巢，是因其与冥天教暗中勾结，用他们的血炼制使人神智尽失、功力大增的蛊虫。”

　　人群哄的一声炸开，议论纷纷，匪徒与鬼村的传闻实在是惊世骇俗，若她所言非虚，丐帮老头如此恶毒的人，他发的誓根本不能让人信服。

　　难怪那些失踪子弟成了冥天教主手里的刀，难怪他们看上去目光呆滞又如此厉害……

　　大众已不再偏向帮主，他仍垂死挣扎，恶声道：“上嘴皮碰下嘴皮就给人安上罪名，可有凭证？”

　　敖子涯像听到笑话，奇道：“这不是阁下的行为吗？”

　　“莫同小人论长短。”一道清脆女声响起，来人脚步不加掩饰，并非习武之人。

　　女子由远及近，朝上官瑾拱手道：“上官宗主，久违了。”

　　凌霄派少主和阿冉惊讶道：“秦小姐？！”

　　群众的议论声暂停一瞬，继而又起——

　　“这又是谁？”
　　“秦小姐？江南首富秦家？”
　　“江南首富？！”
　　“应当是了，凌霄派少主都称她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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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正是忙碌奔波好些天的秦清，她打开手里的卷轴，纸卷太长拖到了地，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笔墨，字迹或龙飞凤舞，或端正俊秀，或遒劲有力。

　　秦清含恨瞪着丐帮老头，朗声道：“此物记载了丐帮的所有罪行，和百数被害百姓的签字画押，罪人何以抵赖？”

　　众人哗然，此举坐实了丐帮的罪名，现下证据确凿，大家皆深信不疑。凌霄派更是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不敢出声，无他，就是被握住经济命脉而已。

　　秦家与凌霄派同住锁云城，近年来，掌门父子能如此傲慢，归功于秦清的父亲秦惠一直以来的资助。

　　四大宗门不缺财物，小门派人品低劣，今日可见一斑。像秦惠这等商人，眼光自是毒辣，也有着铁血手腕，凌霄派父子虽易小人得志，但好拿捏。

　　丐帮众人见形势不对，纷纷要转身逃跑。

　　“拿下。”上官瑾厉声吩咐，万剑宗子弟应声出动，拦住要跑的叫花子们，双方斗成一团。

　　至于其他门派，如今邪道现世，相对他们来说，丐帮实力又强，谁敢损兵折将？自然是选择作壁上观，都远离战场，生怕祸及己身。

　　凌霄派掌门也欲下令退开，岂料秦清笑靥如花，嗓音轻柔：“吴掌门？”

　　少焉，吴掌门心一横，手一挥，高声下令：“协助万剑宗围剿罪人！”

　　“是。”

　　凌霄派弟子闻声而动，上前加入交战。万剑宗第一宗门绝非浪得虚名，门内弟子英勇神武，三下五除二就把乞丐们拿下。

　　但丐帮帮主一手打狗棒炉火纯青，打伤不少弟子，叶璇与敖子涯飞身而下，合力围攻老头。剑气如虹，在空中划了几道长弧。

　　帮主手腕急速翻转，棍法如龙，风声呼啸，简单的棍法中蕴含着千变万化，向着敖子涯直劈而下，后者以剑相抵。叶璇趁势提臂，剑指老头咽喉。

　　他收手闪身，却接上从长阶来的袖箭，袖箭没入胸膛，帮主瞬间暴起，死前爆发出巅峰战力。打狗棒横扫，将二人生生打出几丈远。

　　二人再次欺身而上，上官瑾欲拔剑加入战场，一道犀利剑意自不远处挥来，昆仑剑与太极剑纵横交错，直指中央的丐帮帮主。

　　老头已无处可躲，三把利剑接连刺入身躯，刹那间，鲜血四溅，他终于断了气息，命丧黄泉。

　　赵无桀归剑入鞘，面朝大众怒声道：“尔等当我派死绝了不成，敢在雁城闹事，谁给的胆子？”

　　敖子涯瞥了眼地上的老头，没有说话。

　　见状，各门派算是彻底断了小心思，昆仑派与万剑宗虽同住雁城，但二派不合人尽皆知，原以为昆仑派不会干涉，谁料他们同气连枝，看来是撼动不了万剑宗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