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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志在四方 ...

  •   (一)
      新历297年,乍暖还寒的初春,四方城高高的城墙上随风飘扬着赤红色的旗帜。上面烫金的大字写着,天下第一城。
      “好大的口气!”,蚩云初次踏入城门,青涩的眼光中四处乱转,应接不暇。车水马龙的闹市,车轮声,叫卖声,嬉闹声,锣鼓声,声声不息;白的,红的,绿的,各色的店招帏子,五彩斑斓。蚩云行走在这前所未有的景象里一时迷了眼,失了聪。
      他在城里走了约摸半里路,心里发慌,他不起眼的相貌穿着尤为格格不入,仿佛一只虾米掉进了金鱼群,令他浑身不自在。他父母临行前一再嘱托他去找做生意的三舅爷家的大表哥,竟一时忘了叫什么街,把这素未谋面的大表哥的名字也忘的一干二净。
      “还好阿父给我写了家信,”念叨着,他就把背包放下,弓起背就在地上翻找。
      忽地背后被推搡一把,失去重心往前一趴,来了个狗啃泥。还未起身,背包就被人拽走了,盘缠衣物皆被抢了去。他追了两条街,远远的见那小贼左绕右绕就消失不见了。
      狂奔一阵,他喘着大气,心道这下完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大都市不知该何去何从。他恨恨的瞅着小贼远去的方向,缓慢的踱着步子。不知走了多久,暖阳变成夕阳,冷风吹来,他一个哆嗦,更兼腹中空无一物,饥肠难耐。
      他听见一声吆喝,一个约莫六十岁出头的老汉骑着架子车,正沿街售卖烧饼。蚩云极不情愿的上前拱手施礼道:“老人家,我,我能佘个烧饼么?”
      “啥?佘?凭啥?”老汉停下架子车反问道。
      “我从外地来,银钱被抢了,这儿谁都不认识,饿了一天,好心佘我个烧饼,我肯定还你。”蚩云嗫嚅道。
      “还?咋还?”,老汉用狐疑眼光盯着蚩云。
      “今儿你佘给我,我,我,我给你打工!”蚩云忙道。
      “小伙子,咱不是舍不得这一个烧饼,咱今儿一天腿都蹬麻了也就卖几个钱。”老汉思索一阵,上下不住打量他,“咱也不要你打工,你可以去东城港上去打工,咋也饿不住你,对不对,你说你拉下脸找咱要个烧饼,嗐,咱这一把年纪也不容易,年轻人。”不待他答话,老汉蹬车走了。
      他无可如何,饿着肚子继续往前走,路过了包子铺,面摊,粥棚,路过了卤肉铺,酱鸭子店,风味食档,一滴水也没佘到。
      天黑下来,冷风吹起来像刀子刮着他的脸,这城里的灯陆陆续续的亮了起来,街上的行人熙攘起来。看着街上有说有笑的行人,他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街角一隅三个稚童在玩耍,一个男孩手里拿着半张没啃完的煎饼。蚩云四下观瞧,悄悄挨了过去,对男孩笑盈盈的俯下身去,只是冷饿交加使得笑容更像哭笑不得。
      “小家伙,哥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呐。”蚩云悄声道。
      声音太低,男孩主动靠近,另外两个女孩也跟了过来。蚩云眼睛直勾勾盯着半个煎饼吞了唾沫,“小家伙,这煎饼你借给哥哥,哥哥给你变个戏法怎么样?”
      男孩有些犹豫,一个女孩道,“快给他,我要看戏法!”
      最后一个也是女孩,随声附和要看戏法。
      男孩无奈,将剩下的煎饼递了出去,蚩云伸手一把抓住,往嘴里一塞囫囵就吞下肚去了。两个女孩疑惑不解,男孩回过味儿来,嚎啕大哭。
      哭声引来一群人,家长攥住蚩云的衣领,问明缘由,恶狠狠啐了一口,并给了他一巴掌。他低着头,不言语不闪躲,家长见状拳打脚踢更甚,把他打倒在地。
      众人散去,蚩云在地上伏了一会,爬起来掸掸衣衫,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二)
      走到半夜,他无处安身,随意找了处宽大的门廊,倒身睡去。闭目半晌,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望着没被屋檐遮住的天空,黑漆的夜空里缀满了闪烁的亮星,悄然流下泪来。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数不尽的猛兽在追赶他。
      “娘!”蚩云大喊着惊醒。清晨的大街空无一人,寒风钻透了他的衣衫。
      不远处的红漆大门打开了个窄缝,一个黑袍罩头的女子悄悄闪身出来。
      女子望见蚩云,蹑手蹑脚走到近前,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女子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泛起浅笑,“嘘,不要叫娘,叫姐姐就好。”
      蚩云半起身仰着头见她,二十左右的年纪,黑袍内一身紫色绫罗绸缎,浅施粉黛,尖尖的下巴,晶莹小口,柳叶妙目,头扎双马尾长辫。蚩云一时看呆了,心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精致的人。
      “你可还好?”女子问他。
      “好冷。”他回。
      “还有呢?”
      “好饿。”
      女子从荷包里翻找出碎银钱,放在蚩云面前,“小子,你或许遇到了一时的难处,先应付着罢。”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去。
      “敢问姑娘怎么称呼?”蚩云朗声问道。
      女子回头又比划噤声的手势,“叫我姐姐罢!”,一个腾跃竟越过房屋飘然而去。
      蚩云心底里泛出暖意,起身伸个懒腰。这时从门里冲出一队手持长剑的灰衣武者,似是官家,个个面色仓皇,急匆匆奔向街道远处。
      俄而,店小二从酒楼里懒洋洋的出来,打着哈欠,抱怨道,“大清早的也不消停,日里夜里的闹,真是麻烦!”
      蚩云心道,这紫衣女子似是个小贼,官家才要去捉拿她。忍不住好奇向店小二打听,“小师傅,是出了啥事儿?”
      “是该你这叫花子打听的事儿嘛,去去去!”,店小二没有好脸色的回应道。
      蚩云才意识到,一天下来落的个灰头土脸,衣衫脏乱,确像是个叫花子。怪不得紫衣女子不愿意将银钱递到他手里,是嫌弃他。
      他用河水简单洗了把脸,回头望见这家叫鸿雁酒楼。
      蚩云边走边想,远赴千里是为了投奔表哥,完成历练,可一筹莫展,就此返家定被亲邻嘲笑,思来想去没有头绪。还是得找表哥,思索一定,就走街串巷的找寻起来。
      偌大个城,折腾半月银钱花完了,没有丝毫进展。他沿着河走,看到一个高大的门楼上面写着“四方东城港”。说是港,就是个小规模的码头,渡口三三两两的货船正在卸货。他走到近前,向光膀子大汉打招呼。
      “你这人好没眼力,让开!不要挡我的路!”大汉扛起两个大麻袋。
      “大哥,好心请教,”蚩云闪开道路,“这港口还请伙计嘛?”
      “没有没有,一边去!”,大汉气息沉重的往前不停脚的走着。
      蚩云跟的急了脚下被一箱货物绊住,摔倒在地。大汉并不理会,将货物卸到仓库。
      蚩云又在港口转悠半天,正欲离开,那大汉叫住他。
      他三步当做两步小跑到大汉近前,并未开口,先展开笑脸。
      “你是外乡人?”大汉问道。
      “我从昆邑县来这儿投奔亲戚,亲戚没找着,银钱花完了。”
      “干活可以,计件,不管吃住,一日一结。”
      “好好好!”蚩云忙迭声回道,“大哥怎么称呼?”
      “李长根。”
      “李大哥好!我叫蚩云,蚩尤的蚩,云彩的云。”
      “俺不知道什么球不球的。”
      他在东城港抗起了麻袋。头几日他羸弱的身板吃不消,一天下来浑身酸疼,工钱将将够吃食,脚跟和肩头都磨破了,次日再扛更是痛苦难耐。
      吃罢夜饭他去寻一个钟头的表哥,不认路不敢走远,脚疼也走不远。夜里在港口找处仓库,草料一裹,睡的安稳。干活间,他倒能与大伙儿时常说笑打诨。
      第五日晌午,大汉李长根叫蚩云来到近前,说道:喏,这膏药拿去擦一擦!“
      蚩云几乎沁出眼泪来,忘了去接。
      李长根丢过膏药,回身就走,嘀咕道:“这小子怎么像个娘们!”
      他接过膏药瓶,只见瓶身上贴着昆邑草药的字样标签,只觉亲切。
      第十五日,他已逐渐熟悉了这力气活的窍门,盘算着攒下三天的伙食费,跟李长根告了假,准备专心找几天。临走前再三央求,若几日后再走投无路希望李大哥能继续收留他。
      “小云,俺不能保证天天都有缺儿,不过,你回来我包你饿不着就是了。”
      “李大哥,你的恩情小云记下了!”
      “你脚上的水泡还没有好透,这双旧草鞋你不嫌弃,就拿去穿吧。不少要走路哩,去抓点药。”
      蚩云接过草鞋,灵光一闪,“昆邑草药店在什么地方?”
      “还是家乡的草药管用哇?”
      “想去撞撞运气,指不定有表哥的线索。”
      “是我家娘们从东城大源首粜来的。”
      话不多说,辞别了港口众人,蚩云奔着大源首去了。这条街他来过几趟,皆是毫无目的瞎转。这次只打听药店,问到第三家终于问对了,却并非专卖昆邑的药草,天南海北的药草都有。掌柜以为他是同行来撬生意,他软磨硬泡半晌,掌柜才不情愿告知,药草是从北城的调隆街进的货。
      不紧不慢的走到北城,天将黑。路边买了两个烧饼啃了两口,想起初到四方城那日妄图佘个烧饼无果,蚩云凄然一笑。
      (三)
      行至调隆街口,才发现好不热闹!行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原来是条批发贩卖货物的大集市。蚩云往里走了一里路,没打听到个所以然来。
      他找处无人的门脸台阶坐下歇脚,正看见斜身后不远处的巷子里,一个乞丐蹲在地上一个劲儿捣头道谢。正前立着一个姑娘,不住摇手,说了句告别就往巷子深处去了。
      他见此情形,想起紫衣女子来,脚步不自觉跟了过去。转过巷口是条人少的窄街,姑娘慢条斯理的走着,与他隔着一箭步的距离。
      突然间,冲出三个乞丐薅住那姑娘的衣衫就要翻抢财物。他一愣神,旋即冲上去与乞丐们扭打在一起。
      不消一会儿,蚩云被揍的鼻青脸肿,姑娘神却态自若站在一侧,蚩云心急,冲那姑娘喊:“你快跑呀!”
      那姑娘反倒神情委屈,头朝天,“小姐,咋办?”
      他抬头望去,上方的阁楼上,一位女子正凝神瞧着他们。他只觉那女子眼熟,此时,他肚子上挨一勾拳,脑袋被顶一膝盖,登时翻江倒海,眼冒金星,躺倒在地。
      领头的乞丐伸手抢过姑娘钱袋,啐了他一口,结伴跑开了。
      略待了片刻,女子腾身跃起,朝乞丐们追去,“秀娥,你照看下这小子,老地方等我!”,言毕,身形已远。
      蚩云在地上哎呦半晌,秀娥姑娘双手叉腰斜乜着他,冷哼一声,“臭小子,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你能耐!”
      “哎呦呦,哎呦呦……”,蚩云气息声调渐弱,变成一连串□□。
      “你,你,你快快起来,莫要装腔作势啦!”,见蚩云也不答话,秀娥将他拦腰扶起,托起他一个手臂架在肩头就要走。
      “使不得,使不得,授受不亲,授受不亲呀!”蚩云迭声道。
      “授受个屁,快些去医馆!”
      两人拖拖拉拉踱到医馆。蚩云的头被包扎的严严实实,剩左眼和半张嘴巴漏在外面,像一颗白萝卜。
      “你怎么不怕被抢?”蚩云问秀娥,
      “抢?我那是故意让他们抢的。”
      “故意?是什么意思?”
      “嘿呀,这是个大计划,不能告诉你。”
      “哎呦,好疼,看在我为了帮你一身伤的份上,就跟我说嘛!”,蚩云指了指自己的白萝卜脑袋。
      秀娥扑哧笑出声来,“还好意思说呢,你险些破坏了我们的大计划,瞎逞能,帮倒忙!”
      “哎呦呦…”
      “莫要装啦!”秀娥压低声音,“我是蝉,我小姐是黄雀,懂了吧?”
      “啊?”
      “真笨!抓螳螂呀!”
      “噢,明白!然后呢?”
      “然后小姐就去抓螳螂啦。”
      “谁是螳螂?”
      秀娥脸上洋溢着神秘的浅笑,并不接话。蚩云不便再问,遂转过话头又问,“你家小姐去过鸿雁酒楼吗?”
      “那里啊,虽说是有些名气,我家小姐倒是去过几回,怎么问这个?”
      “敢问你家小姐叫什么?”蚩云几乎欣喜若狂。
      “我家小姐可是这四方城顶顶有名的千金小姐!姓姬,懂了没?“
      “啊?”
      “一看你就是个外乡的乡巴佬,姬,姬长歌的姬,四方城主姬长歌的姬!”
      蚩云大为惊讶,心里琢磨起来,她定是那日鸿雁酒楼下施舍银钱的女子,精致的容貌妆容,一副好人心肠,没想到如此显贵!竟是行界大陆第一城四方城城主的家人。不过,倒也舒了一口气,至少不是个贼人。
      包扎已毕,除了各处的皮外伤并无大碍。临走前蚩云从医师那里得知医馆并无昆邑城的人。“也对,阿娘说表哥是做生意,又不是开医馆的,再继续找吧!”,蚩云心想。
      蚩云与秀娥聊了半天,将在四方城一路的经历事无巨细一一讲来,秀娥听的津津有味,二人逐渐熟络。
      出了医馆,秀娥问:“蚩小子,你打算去哪里?”
      “没有去处,继续找我家表哥。”
      “找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难比大海捞针。跟家里去封信问清楚再找不迟嘛!”
      “从昆邑到四方城书信来回要月余的时间,我等不了。再说,我已离家两个多月,让家里人知道我连人都没见着,定要笑话我。本以为两下找着了就万事大吉了,拖的越久越不敢跟家里去信。”
      “你这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这一身的伤,也不方便活动,付医费时,你扭扭捏捏的,怕是没什么银钱。跟着我吧,让我家小姐给你指条明路,走!”
      “去哪里?”
      “老地方!”
      三月的夜空挂着一轮圆月,无云无风,晴空万里。一架马车停在悠悠转停在一间客栈门口。客栈不大,低矮的青瓦屋面,屋檐长长的悬挑在半空,倒也雅致,别有风味。十丈深的前院,院门上挂着一块桃木的匾额。
      二人从马车下来,蚩云来至匾额前,笑出声来。原来这家客栈就叫“老地方”。诚不我欺也,他心想。
      “姑娘来了,里面请。”一位老者迎至前院,体态恭敬,并不多看蚩云一眼。
      “劳烦德叔了。”秀娥一改调皮神情,温和回道。
      跨过前厅,里面是一方枯山水意境的庭院,再往里走,两厢是十数间客房,门房旁写着以二十四节气命名的名字。中间正厅,两层高,依旧是长长悬挑的屋檐。
      一股淡淡的茶花香气飘荡在空气中,蚩云感觉这里简直是仙境,不曾见识人间竟有如此雅致的所在。
      将蚩云安排在“谷雨间”,一夜无话。蚩云夜里睡的安稳,梦着一只紫色的梅花鹿迷失在花海里。
      “咚咚咚,咚咚咚!”连串拍门的声响将蚩云吵醒。
      “蚩小子,快出来!”是秀娥的声音。
      蚩云急匆匆将快要散落的绷带扯开,粘着破损皮肤之处扯的生疼,迅速裹上衣裤,打开房门。
      “你怎么又流血了?”秀娥惊愕道。
      “不碍事,是姬小姐出事了?”
      “小姐彻夜未归,我有点担心。”
      “这四方城里谁还有胆量为难城主家人不成?”
      “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子,真真不了解世事。四方城是自由之城,也是这世上经商贸易,功法修炼之人的向往之地。鱼龙混杂,难免藏污纳垢,鸡鸣狗盗,所以我们家主,小姐的阿父,也就是城主的次子姬大人掌管着最为重要也最为凶险的刑罚科,手下精兵强将如云。看似青天白日,实则暗潮涌动哩!”
      “那还等什么,赶紧请姬大人出马,找回小姐要紧!”
      “这个,这个不行,小姐是背着家主出来的,更别提小姐在查案了,还是这么凶险的案子!家主知道了,我这小命定是不保了,小姐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秀娥说着哭出声来。
      蚩云不明就里,安慰道:“不要着急,咱俩去找!”
      “咱们都是没功法的,你还一身伤呢!”秀娥拭干眼泪,掏出绣帕擦拭他脸上的血。
      “不碍事的,你快想想小姐可能去哪里?”
      “小姐让我去闹市到处施舍银钱给叫花子,说我是鱼饵,她在一旁钓鱼什么的,又说不是所有叫花子都是丐帮,对,丐帮,小姐在查丐帮!”
      “那咱们就先找到丐帮。”
      (四)
      二人盘回到调隆街,打听丐帮的堂会。打听消息前,秀娥先是递几钱银两,乞丐们都乐开花。折腾到午时,终于遇到个看似丐帮帮众的少年。
      “丐帮的堂会啊多了去了,单说这北城片区五十二街坊内就有八处,你们要找哪处?”
      二人一听傻了眼。
      少年蓬头垢面,斜躺在墙角,翘起二两腿,比了个拇指搓动食指的手势。秀娥会意,忙又递了一撮银钱给他。
      “你们要办啥事?小爷我就告诉你们,啥事儿你们都办不成!”
      又比手势。
      秀娥索性将钱袋丢给他。
      “看,我说怎么着,你们这是办事儿嘛?小爷我说了句瞎话,你们就大把大把给钱,小爷我把你们卖喽你们还要替我数钱呐!”
      又道,“还好遇到小爷我,我奶奶说日行一善,今儿这一善就行给你们了。”
      又道,“丐帮,在四方城地界儿内压根没有堂会。你们要找的是一个,一个不为人知的基地。不为人知,但小爷我知道!”
      又道,“它就在,就在普济寺斜对角那条巷子的尽头,去吧,那里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二人千恩万谢的感激少年。正欲离开,少年喊他们回来。
      少年指着秀娥说道,“你,就你,到了近前就别露面了。”
      又指着蚩云补充道,“你去泥地里打个滚,脸面上虽说挂了彩,也滚上泥吧,太白净。去丐帮不是去见皇帝老儿,看你们一身打扮,不像个样子!”
      二人又把感激的话说了一遍。
      走不多远,秀娥看那少年已消失无踪了。
      来至普济寺,秀娥道,“那小乞丐不让我去,我就到庙里拜拜吧,保佑我家小姐平安。”
      “里面供的是罗汉还是菩萨都不知道。”
      “管它呢,我拜个心安,你快去快回。”
      “要是等不到我,咱们也老地方见!”,蚩云一溜小跑钻进了巷子里,沿途找一滩泥洼打了两滚。
      越往巷子里走蚩云越是笃定,如此破败不堪,恰是丐帮的所在。巷尾是死胡同,旁边不大的门脸下摆了套破烂桌椅。
      一个打扮周正的中年人端坐那里,头扎棉巾护额,蓬乱的头发冒在上面。桌面上笔墨纸砚一字排开。中年男人前面零零散散歪歪扭扭数十人排着队。
      中年男人抱着膀子,对队伍第一人说道,“口令?”
      那人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进!下一位!”
      第二人近前一步。
      “口令?”
      第二人道,“镰刀上了壁,屋里没饭吃。”
      “进!下一位!”
      第三人近前一步。
      “口令?”
      第三人道,“坐轿不知抬轿苦,饱汉不知饿汉饥。”
      “唔……,滚蛋!”
      第三人灰溜溜走开了。
      蚩云排在队伍最后,发现各人口令不一,大半都让滚蛋了,心里打鼓不知如何应付。半炷香功夫轮到了蚩云。
      “口令?”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咦?这是你的口令嘛?”
      “这,这是呢还是不是呢?”蚩云反问道,汗都要出来了。
      中间男人粗粗打量他一番,“唔……,进!”
      进到院里,只有空落落三间烂瓦房。只见稀稀拉拉或坐或卧,东倒西歪的几个乞丐,都在院里懒洋洋晒太阳。
      他凑近一位正打盹的,问道,“老兄弟,这是干嘛呢?”
      那人也不睁眼,嘟囔道,“新来的?不干嘛,等派活儿。”
      “等多久?”
      “运气好半天,运气不好今儿回去喝风饿肚。”说罢侧脸过去继续打盹。
      蚩云心想,这堂会名不副实,莫不是那小乞丐诓我?无可如何,只有干等。
      太阳落山时分,一位武夫打扮的壮实中年从院子后方来到三间瓦房正中,轻咳两声,背手站定不动。
      院里众人稀稀拉拉的站将起来,在他前方围拢一堆。角落一人睡熟过去了,打着呼噜。
      武夫沉吟一阵,趾高气扬的点指众人道,“你,你,你,还有你,跟我走!”
      蚩云见没点着自己,心里发急,灵光一闪,掏出点散银悄悄塞给点中的最后一位。那人会意,脸都笑烂了,欢喜地把位置让给蚩云。
      来到门外,武夫盯了那位看守中年一眼,照头就扇了一巴掌,说道,“贾老三,让你看个门,看你得瑟的,一天天的净诓人给你编歇后语!就你喜欢歇后语!就你!就你!”,边说边连珠炮似的扇他脑袋。
      贾老三双手抱头求饶,“吴师傅,别打别打,再也不敢了。”
      吴师傅呛道,“我看你还敢!识字嘛?!阵势摆的挺足!”,随手把桌子掀翻,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吴师傅左踢右蹬,费劲地爬上巷子尽头的墙头,回头朝蚩云等四人道,“机灵点,跟好咯。”跳到墙头对面去了。
      贾老三见他走远,“呸!给大爷几个钱,净受这气,狗仗人势的东西!”
      四人皆翻墙跟了过去。过了墙是茂密的树林,蚩云发现吴师傅来的地方有个后门。
      有人嘀咕一声,“有门不走,过场多!”
      曲曲折折走了半晌,吴师傅从怀里掏出俩烧饼,掰成四份,丢给众人,说道:“嘴上吃,腿不要停。”
      一轮明月挂在当空,月光照下来,影影绰绰。走到亥时,穿过了树林,又沿着浅浅的溪水走了一阵。一路下来吴师傅丢了四次烧饼给众人,并没有歇脚。众人都不说话,蚩云每每想打开话头都被吴师傅呵斥一番,只有耐着性子沉默了。
      众人跟着吴师傅跨过溪水,又钻进树林沿一条不甚清晰的小径走。蚩云又兴奋又害怕,不住的东张西望。
      突然在一处开阔地停下,吴师傅塞给其中二人信号炮,说道,“你们俩的任务是看守这里到明日午时,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就发射信号炮。仔细点,出了纰漏,小心你们的脑袋!”
      二人腿肚子有点哆嗦。一人忙道,“大爷,你看这赏钱……”
      “过了午时少不了你们的。”吴师傅说着,手一挥闪过一丝银光,头顶上鸦雀呱的一声惨叫,掉落下来。
      “烤了吃吧!”
      众人见他竟有一手好功法,惊在当场。
      吴师傅指着蚩云二人道,“你们俩跟我走!”
      约莫走了两里路,给蚩云二人派发了信号炮。安排已毕,吴师傅要走。
      另一人道,“大爷,也给咱们打个鸟来烤?”
      吴师傅瞪了一眼,“你看天上有什么?”
      “除了月亮,啥也没有。”
      “啥也没有你要什么鸟!要月亮嘛?!”
      “大爷,饿的慌。”
      吴师傅也不答话,转身走了。半柱香功夫,他提着半只烤好的鸟肉回来。
      嘱咐好二人,吴师傅一跃身朝丛林深处奔去。
      蚩云心道,这荒山野岭指不定藏着丐帮的秘密基地。
      他对同伴说道,“我去解个方便。”
      那人直勾勾盯着手里的鸟肉,“放心,我给你留点。”
      蚩云顺着方向追去,早已没了人影。找到子时,见远处隐约有火光,他悄悄摸了过去。一座破损的山神庙外燃着几堆篝火,数十人围坐,偶有谈笑碰杯的声音。
      蚩云猫着腰,摸到山神庙后方。耳朵贴着一处墙缝仔细倾听,庙内隐约有人交谈。
      “大长老…,安排…问题,死…,姓姬的小妞,放心…”
      蚩云一听脑袋都炸了,“姬小姐死了?!”脚下一滑,发出声响。
      “什么人!”
      呼啦啦一群人围拢过来,将蚩云背手捆了起来,丢在庙里。庙正中一团篝火,围坐着三人,为首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吴师傅在一侧站立。
      一番拷问之后,蚩云只说吴师傅走后胆小害怕,打算溜回四方城,不料走夜路迷失了,误打误撞来到这里。
      “李长老,他是个寻常叫花子,从花甲巷挑来的看守。”吴师傅向老者解释道。
      “他何以鬼鬼祟祟偷听?还是处理掉吧,莫要走漏了风声。”李长老神情木然的说道。
      蚩云一听要处理自己,腿肚子直转筋。
      见众人不动,李长老继续说道,“吴正呐,我知道你的为人,但一切应以大局为重。”
      坐在李长老下方一直沉默的方脸汉子,突然愤慨的说道:“大局?想当年咱们的大局是于乱世之中护佑贫苦,自从劳什子何欢大法师给你灌了迷魂汤,说什么光大丐帮门楣,咱们的大局就变成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了!当真好的很!”
      李长老脸一黑。
      “这个毫无功法的年轻人,浑身泥垢,还有不少皮外伤。如此困苦之人你不思解救也就算了,随便就要杀,背离本心,大祸不远!”,方脸汉子义愤填膺,继续说道,“怕人听到什么秘密,不就是绑架了姬家小姐,以此献媚刹血盟嘛!我夏空川堂堂男儿,不做绑匪和刽子手的帮凶!”,他搀扶起蚩云要走。
      “空川莫急,诸事还有的商量。”李长老叹息道。
      这时,夜空中伴随着一声洪亮诡异的笑声,一缕黑烟滚滚飞来。黑烟落至庙前,现出一个黑色罩袍乌红色头发的男人。
      “好一个堂堂男儿!本尊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做这堂堂男儿!”红发男人说着,数缕红烟从袖口喷射而出。
      庙外众人见状,早已作鸟兽散,跑了个干净。
      李长老跃身挡在夏空川前面,拱手道,“大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们家务事不劳大师动手。”,朝夏空川蚩云二人低语道,“还不快走!”
      夏空川欲再作分辨,被吴正扯住衣袖。
      红发男人收回功法,假笑道,“李长老,今日你立了大功,本尊就不与他计较。人在哪里?”
      李长老回道,“且随我来,在不远的石洞里。”
      红发男人眼中闪出一丝兴奋,又强作平静道,“好,让本尊见见。”,眼神略过夏空川,露出不易察觉的杀意。
      (五)
      蚩云见夏空川仗义执言,生出几分敬重之情,又听闻姬小姐被绑架在此处心急如焚,“夏大侠,你是说姬家小姐被关在石洞吗?”
      “正是!”
      “这恶人是谁,为何要抓姬小姐?”
      “他是□□刹血盟的余孽何欢,十年前侥幸逃脱制裁,隐匿行踪,不成想近日魔功大成,竟敢重返四方城。那厮对姬家人恨之入骨,怕是姬小姐凶多吉少!”
      蚩云听闻,更如五雷轰顶,抄起手边一杆木棍就要冲出去。
      夏空川一把拦住,“不要去送命!”
      “我不管,你们丐帮与恶人勾结,把人抓来!你们是帮凶!你们不救,我去救!”
      夏空川只觉惭愧,“小兄弟,姬家小姐是你什么人?”
      蚩云一愣,“她是我的恩人,就算不是恩人,她也是个大好人,大好人就不该妄死!”
      夏空川哈哈大笑,“好人,好的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咱们去救她!”
      吴正也欲同去,夏空川制止道,“吴大哥,我们三人同去,定是有死无生,你快去鸿雁酒楼请我世伯元句大侠来。我且去拖住那厮,待元大侠到来,或有一线生机!快去!”
      吴正领命,丝毫不怠,飞身远去。
      二人朝后山石洞奔去。
      远远听见何欢可怖又略带凄凉的大笑声。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佩茹,十年了,我苦等十年。有生之年,我终于能再见到你!”
      蚩云问夏空川道,“姬家小姐名唤佩茹?”
      “如我没有记错,应是叫姬茗儿才对。他呼唤何人我也不知。”
      正在这时,突然石洞内黑气大作,无数细小红色电子四处游离攒动。
      蚩云二人来至洞口,只见李长老不省人事倒在一旁。再往里走约两丈深,何欢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姬茗儿,动作舒缓,满目爱意。周围一缕缕黑气猖獗乱撞,发出暗哑的鬼魂般的嘶鸣声。
      何欢见二人进来也不抬眼看他们,反而对昏迷不醒的姬茗儿轻柔的说道,“佩茹,有人扰你清静,我去打发了他们。”
      一股黑烟将二人夹裹其中,疾飞出石洞。蚩云被高高抛起,撞在地面口吐鲜血。夏空川在空中一个翻腾,手中幻化出亮银朴刀杵入土中半寸,站住身形。他朝蚩云喊道,“小子,快躲到安全之处,我来迎敌。如此劲敌,我无暇他顾,唯有你自求多福!”
      夏空川屏息凝神,紧握朴刀,冷静观察周围翻飞的黑烟。
      蚩云口中腥甜,周身痛麻木了一般难以动弹。为不令夏空川分心,他艰难翻身,全力扑爬到一块岩石后,大口喘息。
      数团黑烟顷刻凝成大片血雨,朝夏空川疾射而去。他轻喝一声,“聚!”周身闪出护体龙鳞甲,将血雨挡住,轮转朴刀呼呼生风,将近身黑烟一扫而光。
      黑烟聚拢,何欢现身,冷笑道,“听说你数次从中作梗,阻挠我刹血盟与丐帮联合事宜。作何道理?”
      “你心术不正,非我辈同道,不与为谋!”
      “可笑,你这迂腐之徒不配论道!本尊就告诉你,上至天行道,下至畜生道,唯一的道就是弱肉强食!”
      “你草菅人命,阴险狡诈,怎会明白我心中的道义!”
      “哈哈哈,本尊几经生死,早已勘破人心。你的道义如黄口小儿的童言稚语,家国?种族?还是正义?慈悲?仁爱?哈哈哈,可笑至极!”
      夏空川青筋暴起,怒吼道,“我心中的道义是顶天立地,无愧于心!”朴刀一挥,冲将上前。
      何欢腾空而起,周身黑气乍起,口诵一声,“幽冥血溶之术,溶!”,顷刻乌红鲜血如滔天巨浪罩向夏空川。见此情形,他速度不减,口中念诀,“幻金鼎!”,幻化出一尊巨大金鼎,冲散血幕。他冲至身前,与何欢缠斗一处。
      打了十几个来回,何欢闪身一退,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只见夏空川身上沾染多处血斑,他凝神内视并无受伤,但见何欢表情暗道不妙。
      何欢笑道,“不许动,否则我这凝血咒让你灰飞烟灭!”
      夏空川一御气,只觉体内血液如凝固了一般,行动迟缓,呼吸困难。
      何欢走至他近前,绕他身体转了一圈,搜出一块令牌收入囊中。“丐帮青龙堂堂主,竟如此不堪一击。”
      夏空川欲冲破这毒咒,怎奈越是御气,周身越是僵硬,恨恨道,“生死有命,夏某不惧!”
      “比起糊涂的死,我倒乐意让你死的明白!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哈哈哈哈!今日我就灭了你心中的道义!我就让你看看这世上什么叫人心!”
      他随手一挥,一团黑气将蚩云托至近前。
      咔嚓!蚩云左手拇指被强大的灵力凭空折断。
      啊!钻心剧痛令蚩云几乎昏厥过去。
      何欢拍了拍蚩云的面颊,“你老实回答本尊问题,可免去多余的痛苦。你一个没有功法的废物,为何来此地?”
      蚩云微睁开眼,看着何欢这张乌青色的,极度消瘦的,病态的脸,沉默不语。
      咔嚓嚓!蚩云左手食指又被折断。蚩云痛的撕心裂肺,浑身抽搐,大叫不止。
      “说与不说?若不说,你还有八支手指!”
      “我,我,我为救人。”蚩云极度虚弱的回答道。
      “为何救人?”
      “只因,小姐在,在我危难时曾,曾出手相帮。”
      “哈哈哈,知恩图报!现在后悔吗?”
      “不后悔。”
      咔嚓,第三支应声折断,蚩云痛昏过去,被何欢拍醒。
      “现在后悔吗?”
      蚩云沉默。
      咔嚓,咔嚓!第四第五支齐被折断!
      “现在后悔了吗?”
      蚩云攒足最后一丝力气,“你,你,你是恶人,为什么要折磨我?事已至此,我,我,我不后悔。”再度昏迷不醒。
      一旁全身僵硬的夏空川,五识尚在。见蚩云受此折磨痛心疾首,满眼充血,如困兽恶虎一般!
      “哈哈哈哈,好的很,人心难测!”,何欢挥手一股罡风将蚩云拍醒。
      他轻轻戳下蚩云残损的左手,拍了拍他的右手。
      “现在后悔了吧?”
      蚩云正欲答话,突然何欢狞笑一声,只见蚩云全身霹雳啪啦骨折声接连不断,脚踝,小腿,大腿,肋骨,手腕,手臂等各处骨骼,逐次被强大的灵力扭曲折断。
      “现在,后悔了吗?”
      蚩云意识之中,痛感如熊熊烈火,在他体内每个角落拼命的灼烧他的每一丝神经。他想伸手抓断每根神经,扑灭这大火,疼痛之火,恐惧之火,悔恨之火,可这火越烧越旺,漫天满地,无孔不入。这火使他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让他变成了没有知觉的躯壳。他脑海里久久回荡着一个问题,现在,你后悔了吗?
      “是的,我后悔了。”,他如是回答。
      “后悔什么?”
      “后悔我莽撞无知,自以为是,痴心妄想,我后悔来救人了。”
      “哈哈哈,你该后悔的是弱小如蝼蚁,被我随意践踏!”
      “对,我后悔我何以如此弱小!”
      正此时,夏空川突然身体移动,口吐鲜血,大喝一声,“恶獠,我与你拼了!”
      “你竟解了我的凝血咒?”何欢诧异道。
      夏空川奋力扑向何欢,趁其躲闪之际,抱住蚩云跃至丈外。蚩云浑身渗出鲜血,人似是已到弥留之际。夏空川对着蚩云惨笑,“小子,你很好!”
      蚩云机械地重复着,“我后悔我何以如此弱小。”
      何欢听闻,狂笑道,“夏空川,你的道义呢?哈哈哈!”
      夏空川并不理会,但见蚩云已神智不清,轻声对他说道,“小子,让你经此大难,实属夏某不济,为破毒咒我已五脏俱裂,命不久矣,我最后再护你一程。”
      夏空川平静地看了看何欢,轻蔑地笑了笑,随后默默念了一句诀,幻化出金鼎气罩,一重又一重气罩接踵而来,一直叠了十重,护住蚩云周身。
      夏空川气尽力竭,倒地而亡。
      明亮的金色光辉闪耀在蚩云心海之上,而他的神识却被封闭起来,无法感知到了。
      (六)
      何欢见夏空川气绝,表情木然,转身进了石洞。
      何欢将黑气不断注入姬茗儿体内,灵气四散,洞内闪烁着盈盈红光。
      夜半时分,蚩云依旧昏迷不醒。夜空中,两个身影极速朝此地飞来。
      吴正见到夏空川冷冰冰的尸身,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一同赶来的正是沈元敬,他明面上在四方城经营着鸿雁酒楼,化名为元句,行走江湖。
      沈元敬面沉似水,见被幻金鼎护住的蚩云,浑身筋脉尽断,但仍有一线生机,注入一道灵力加持。
      沈元敬抽出长剑,缓缓走入洞口。
      洞内,何欢仍在给姬茗儿施法,他早已察觉洞外有人,只是按兵不动。
      “何堂主,多年不见!”
      “元句?你要来趟这浑水吗?”
      “你杀了夏兄的儿子,我不能作视不管!”
      “夏空川螳臂当车,死不足惜。”
      “放了这丫头,否则,今日我元某人的剑不会答应。”见姬茗儿双目紧闭,黑气不断注入她体内,沈元敬将长剑指向何欢。
      何欢停住施法,“她又与你何干?你何时做了姬家的走狗!”
      “她并非你的故人,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本尊千辛万苦练就移魂术,就是为了让她起死回生。”
      “移魂术?自欺欺人罢了,你牺牲她的女儿,换来她一副行尸走肉,她不会怨你吗?”
      “怨我?要怨也该怨姬言清那畜生!”
      沈元敬见他怨念已深,与他激斗百十个回合,施展五行功法,利用天罚剑的威力,重创了他,何欢负伤遁走。
      事后,沈元敬将姬茗儿并蚩云安顿在鸿雁酒楼。
      姬茗儿脑海里不断浮现属于她母亲刘佩茹的记忆,时常癫狂不已。十年前,刘佩茹作为她父亲姬言清的副将,曾多次阻止清剿皿族刹血盟,无果,在一次行动中,为护何欢周全被不知情的姬家军当做□□,意外杀害。
      此时,姬家全城搜捕何欢。
      刘佩茹曾说,皿族人嗜血,天性使然,刹血盟并非罪不容恕。杀人取血,是犯罪者的行径,但何欢是她两小无猜的朋友,是纯善之人。
      蚩云心念被压迫,性情变的极为胆小懦弱。沈元敬传授其皿族功法,不破不立之功,打开蚩云修行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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