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自救手册》几杯晴

30、第 30 章

　　崔九默默远离那边的争端，将断腿的章鱼封进采集器中。
　　墙上那些卵也不能放过，崔九游过去，她比划着大致计算了下方位，接着摸出小刀，将刀身拉长捅进卵内，大片蓝色在黄水中晕染开。
　　确认小章鱼死透后她又纵向将口子划大，刀尖戳中另一坨物体，缓缓将其挑出来。
　　她没防备，等乍一眼看清具体形貌后崔九倒吸一口气，她刀也不要了果断将其甩开，顿时转身离得远远的。
　　只见那花花白白的皮肉倒翻处，黄绿色的脓水不断从表面渗出，紫红色和青蓝色的血管狰狞缭绕着遍布其上。血管细小的尖端扎进伤口中，一个个燎泡似的东西长出来消下去又在另一个地方长出来，整个体表被泡浮肿，坑坑洼洼的没一块好肉。
　　更可怖的是，那卵里的黄水仿佛还带了强腐蚀性。这尸体上下半身仅靠一根骨头连着，肠子掉出，内脏一半完好一半消融得只剩下焦黑的一小块。
　　在里面，还有密密麻麻的指甲盖大小的椭圆物粘附在内壁上，一些脱落下来在水中随波逐流寻找着新的寄主。
　　她刚刚捅死的也许根本就不能用幼体来形容，因为它不仅吸收着尸体的营养，甚至还能在里面产卵。
　　可恶，这什么邪门玩意，无限套娃吗。
　　明明就是个卵的模样竟然打破常规直接开始繁殖。
　　崔九嫌弃得不行，那脱落下来的卵还想往她这儿漂，她下意识丢了团火过去，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能烧得起来吗。
　　幽灵般的彩色火焰自动附着在尸体上，只瞬间就火势大涨，张牙舞爪着将目标一口包住。
　　崔九指尖动了动，她抬手盯着掌心，能感受到自己的异能在大幅度损耗。
　　尸体在火浪中无声扭曲，空间仿佛被隔离，那一片区域在剧烈燃烧，周围的水域却自顾自流动完全不受其影响，就像海市蜃楼。
　　崔九盯着面前这水火共存的画面，沉默了，这也能烧得起来？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恍惚中有道稚嫩的童声回答：是的，这也能烧得起来。
　　那几颗零星掉落的卵也没逃过一同被焚烧殆尽的命运，消失得毫无动静，连渣都没留下。
　　崔九第一次沉思着审视自己，她是个什么玩意儿？她这火……似乎有点了不得啊。
　　然后又想到，它的来历，这火是怎么觉醒的来着？崔九不断搜寻着记忆中的相关画面，毫无收获，倒是弄得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她皱皱鼻子，算了不想了，想得她头疼。
　　崔九转而苦大仇深地盯着剩下的卵，难道要她一个个弄死吗。
　　“用这个，”那边刺鳐抽空将自己的电鞭扔给崔九。
　　她接住，犹豫了瞬，跟赫尔墨斯单独通话，“在水里用这玩意儿，我不会把自己也一同电死的，对吧？”
　　“不会，”赫尔墨斯上线，“联邦的作战服都经由内部自主研发，采用了最先进的顶尖材料制作而成，自带绝缘属性。”
　　崔九绷绷鞭子，热了热身，悄悄将巨力异能附着在鞭绳上，旋身对着卵泡狠狠抽过去。
　　噼——啪——
　　浓稠的黄色液体顺着破开的裂口流淌，电流击出，将墙上的卵连同里面的污秽全部电焦。
　　这味道可不好闻，赫尔墨斯自动为她开启过滤系统，将所有奇怪的气味摒除在外。
　　趁着刺鳐在联系其他人注意不到这边，崔九催动复制异能，使用虎鲨的特技将身周的液体轻盈隔开，使之达到能触碰到她但恰好未施加压力的程度。
　　受到的阻力瞬间减小，她摩拳擦掌着，快速将剩下的章鱼卵全部清理干净。
　　章鱼怪被捉住后，灌满工厂里的水正在缓缓退出。
　　刺鳐压着珊瑚走在前面，“虎鲨直接去外面跟白鲸会合。白鲸，你那边怎么样了？”
　　白鲸脚下堆积着大量章鱼的残肢，他将自己这边的情况跟众人进行视频同步，“新逃出来的已经全部扼杀，但不排除河里原来还藏匿了一部分的情况。”
　　刺鳐靴子踏在生锈的地面上，她单手押着珊瑚，步履飞快，“没事，周边已经封锁，它们跑不了的。虎鲨会跟你一起去解决河底的喽啰。”
　　走到工厂门口时，周边的水已经完全退了下去，刺鳐将珊瑚推到车上，“老实待着，赫尔墨斯，给她禁言。”
　　头盔面板左上角属于珊瑚的对话指示灯闪烁了下，随即熄灭。
　　赫尔墨斯：“已成功关闭通话渠道。”
　　那边虎鲨跟白鲸二人解决完落下的章鱼赶了过来。
　　虎鲨边走边甩胳膊，水珠顺着防水层滑落，滴落到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他走到刺鳐身旁，伸了个懒腰，“任务圆满结束！”虎鲨伸手去拉车门，“可以回去睡觉了。”
　　刺鳐打掉虎鲨的手，“前面开车去。”
　　“唉，为什么，”虎鲨哀嚎，“这儿不是有赫尔墨斯在嘛？”
　　“问那么多做什么，”刺鳐一脚踢在虎鲨屁股上，将他踹向驾驶室，“前阵子不是考了驾照？我检验检验你水平。”
　　最后虎鲨认命开始驾车回程。
　　刺鳐，珊瑚，崔九，白鲸四人坐在后面的休息室。
　　“这么说，你们之间是私人恩怨了？”白鲸陷进沙发，看向被押着的珊瑚，又转向刺鳐的方向。
　　刺鳐抱臂，声音淬了冰，“跟我有什么关系，公事公办罢了，结果又不是我决定的。”
　　珊瑚低着头，从上车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一动不动，一副自闭的状态。
　　“那你确实是挺躺枪的了，”白鲸笑了声，“回去记得宰那小子一顿，让他请吃饭。”
　　“啊，差点忘了，这个给你，”崔九将封装的异种抛给对面的刺鳐，“前面补给站停一下吧，我在那下车。”
　　刺鳐伸手接住，抬头看她，“不跟我们回去？”
　　“不了，有点私事，”崔九起身，“赫尔墨斯账记得打给我啊。”
　　赫尔墨斯后台插手将车子停下，崔九跳下车，目送着装甲车远去。
　　崔九低头瞅瞅，这身衣服太显眼了，她就近寻了个换衣间脱下作战服，露出里面宽松的花衬衫以及黑色破洞裤。
　　赫尔墨斯帮她解锁了一辆红色跑车，崔九坐进去，车里内置屏幕自动接入之前追踪的目标行迹。
　　她眯眼看着监控，画面不知放大了多少倍，中心着重圈出了一道身影。
　　那顶白色鸭舌帽已经离开了虹顿街范围，正在泱泱人海中穿行。墨绿色的卫衣不太显眼，个子高挑，明显比周围人高出一个脑袋。
　　画面中全是人头，崔九问：“这哪？”
　　赫尔墨斯：“进入了海洋公园。”
　　“目标现已步入大厅内，人流量过于密集，判断会往虹珊街出口移动。”
　　“也就是说，我现在应该赶去虹珊街出口外面堵他，”崔九摸摸下巴，她启动车辆，猛打方向盘，炫目的红色跑车仿若疾风冲了出去。
　　另一边，正在缓慢移动的人突然抬头看了眼对面，海蓝色的天花板光影游移，梦幻的仿制水母垂吊下来，通身散发着洁白柔和的光晕。
　　色彩鲜艳的海星标本零散分布，它们被固定在天花板上，艳丽的紫色花纹中黑色斑点像是一只只暗中窥伺的眼睛俯视着下方的人群。
　　他低下头，将帽檐压低，脚下加快速度。
　　不显眼的红光在海星斑点中一闪而过，内部机位抬升，精准追随着他的身影。
　　落地无声，长腿迈出的步伐又快又稳，他插兜弯弯绕绕地穿过各种小巷，从虹珊街出来，左右看了看，向乌藤河方向走去。
　　叶片刮过袖子，他顿了顿，继续抬步，直到前方出现一抹红色他才蓦然停下。
　　崔九倚靠着树，手里拿着根烤肠在吃，听到动静她侧头看过来。
　　三两口将烤肠解决完，她伸了个懒腰，“真是慢啊，等你很久了。”
　　来人正要后退，崔九一个闪现瞬间逼近，劈手去抓他的肩膀。
　　他将藏在兜里的手拿出来，一把粉末迎风扩散。
　　崔九迅速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抬起，掌心漩涡出现，强力的风劲使粉末半途改向，沿着原路吹向对面的人。
　　他愣了愣，舌尖抵着药丸，侧身往回跑。
　　崔九左脚踏出，脚下空间扭曲。
　　一步，她紧紧追在他后面，离彻底抓住他只差一拳距离。
　　两步，崔九鬼魅般越过他，拦在他身前。
　　三步，她回身，后撤一步稳住身形，擒住他双手。
　　闷哼响起，双手被捉住，刹车不及，冲势让他一头撞上崔九肩窝，帽子掉落，墨镜硌得他鼻梁发酸，生理性的眼泪沁出，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唔……”柔软的发丝扫过脖颈，温热的吐息呼在她耳畔。崔九僵硬扭头，反拧着他胳膊一把将他拉离自己。
　　腰身被迫下压，崔九将他墨镜摘下，首先对上的是一只翠碧色的眼睛。
　　里面仿佛藏着星空，有光点在跃动，像是瑰丽的仙女座星云缓慢流转，又像是幽深的黑洞要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他尽量不惊扰崔九小心地挪动着，从她的桎梏中挣出。
　　崔九正看得入迷，下秒眼神瞬间清醒，勾着他脖子将人利落放倒，一声结结实实的重物坠地音。
　　她膝盖抵着他颈项，帮他脑袋换个方向，左眼在下，额前垂落的发丝正好将那一抹碧色遮住。
　　崔九跟那只黑色眼睛对视上，她微微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
　　这张脸型很眼熟，崔九在脑海里快速检阅着。
　　半晌，她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是该叫你10号呢，还是黎晴身边的什么人？”
　　他神色僵住一瞬，眼睫抬起，探究地盯着崔九。
　　“不过，我管你呢，那条项链你放哪了？”
　　崔九偏头，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口袋，监测的视角她记得是在胸前，她视线顺着他脖颈的曲线下滑，最后锁定在锁骨下方。
　　她膝盖挪开，翻身跨坐在他身上，膝盖威胁性地抵住他腰腹，崔九一手捂住他的眼睛，右手向他领口处探去。
　　“……”
　　视野变得漆黑一片，感官被不断放大，他黑色瞳孔急剧扩张，喉结滑动，忍不住抿了抿干涩的下唇。
　　指尖轻轻一勾，银色的链条被带出，崔九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向他倾身，专注地解着项链上的龙虾扣。
　　从远处看，崔九仿佛趴在别人身上，正做着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光线刺入，他眯了眯眼睛，一张带有攻击性的昳丽脸孔突然逼近，他怔了怔，目光追随着崔九灵活的手指，渐渐游移到崔九脸上。
　　解开了，崔九直起身，项链缠绕着指尖，坠子垂下，是一只眼睛的形状。上百颗细小的白钻填充着眼白的部分，眼球处则用色泽纯正的黑曜石进行代替。
　　有种诡异的感觉，崔九对着阳光观察，黑曜石里隐隐约约有红色的反光。
　　“……9号？”他突然开口，露出来的黑色眼睛弯了弯，“多异能开发实验，你果然成功了。”
　　崔九将项链收起，上面还残留有佩戴者身上的丝丝余温。
　　她瞥向他，“你什么意思？”
　　崔九掐住他脖子，“你是当年逃出来的那一批人？”她随即又皱眉将其否定，不对，他们都在孤儿院里。
　　那……崔九眼神渐渐变得危险，“你是他们那边的人？”
　　“我在……找你，这条项链的主人。”他咳了声。
　　窒息感阵阵袭来，他眼睛泛起水光，“可以先放开我吗？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