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plus》尔岂陆

6、第 6 章

　　“费思远，你把题目和许昭昭一起看下，回头再借她复印一份。”

　　许昭昭看见费思远眉头皱了一下，心跟着颤了一下，知道被他嫌弃死了。

　　老师讲的奥数题晦涩难懂，旁边又坐着一座散发刺骨寒意的冰山，许昭昭什么多余的心思都没有了，顶着一对蚊香眼回到家，快马加鞭赶作业。

　　睡前打开手机，那之后谈献就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是对她失望了，还是不在乎？

　　想到后者，她的心脏好像被刺了一样。

　　甩甩头，既然睡不着就爬起来做题，这时候奥数题就起到非常良好的催眠作用，不一会儿她眼睛一闭睡得死沉。

　　店里很快招到了新人，许昭昭每天都要花一些时间算账，每次都要在心里痛骂熊思琪，用做错账的水平做假账，三万块真是便宜她了。

　　管账这边上了正轨后就轻松了，奥数却成为她的梦魇，第一次跟奥数班的同学一起参加小测，成绩惨不忍睹。

　　尽管初衷是为了躲人，她没想过敷衍了事，红得刺眼的三十八分让她胸口发紧，不小心瞥到旁边费思远的卷子——八十三分。

　　他的眉头皱得比她还紧。

　　两人平时几乎零交流，因为医院里那件事情，她一看见他就扣脚趾。

　　不过这件事情她理性分析过，费思远看不惯自己接近谈献，纵然说话不客气，也算打断了她不该有的念头，而且经过这几天观察，他不单单针对她，他对大家一视同仁，不然堂堂大学霸不至于沦落到没同桌。

　　“已经很好了。”她尝试搭话。

　　他投来目光，很冷淡，以及不明显的嘲讽，“你就自我安慰吧。”

　　“……”

　　老师把小测成绩投到屏幕上，榜首费思远甩了第二名二十多分，再后面的就跟小型聚落一样一簇簇的扎堆。

　　休息时间，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答案，唯独许昭昭和费思远这边像与世隔绝了一样，许昭昭频频看向费思远，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慢慢把自己触目惊心的卷子推过去。

　　他侧头，“脸皮挺厚。”

　　她指了一下他考卷上某个红叉叉，“这题我做对了。”

　　他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她没有被他鄙视的眼神吓退，于是他开始讲题，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跟不跟得上，一题接着一题。

　　轮到她讲的时候他拒绝了。

　　“不需要，这是战术性放题。”

　　“被放弃的不就是难题吗？”

　　“……”

　　另一边，几个人讨论不出结果，第二名余鸣的解题思路没有得到大家认可，他很不服气，大家怂恿他去跟费思远说，费思远认可他们就认可。

　　“我干嘛要他认可，考试那天我感冒了状态不好。”余鸣撇嘴，“行吧，我去跟他聊聊，看他识不识货。”

　　余鸣拉开费思远前面的椅子坐下来，肥硕的身材很有存在感，抬起下巴，“挺牛逼啊兄弟，上的哪儿的补习班？”

　　费思远头也不抬，“这里。”

　　“别装了，不补习怎么考成这样，大家都懂，藏着捏着就没意思了，不是怕说出来我们都去报名吧。”他突然恍然大悟似的看向许昭昭，“在女生面前装逼呢。”

　　费思远和许昭昭都没吭声，余鸣脸上挂不住，“干嘛，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怕什么，难不成你们真的……嗯？哈哈，我保证不传出去。”一边大笑一边拍打费思远的肩膀。

　　费思远的笔一滑，在草稿纸上刺出一道S线，许昭昭看得眼皮一跳。

　　费思远抬眸，目光如利剑般犀利，“你呢，在哪补习？”

　　“我？我不补习，随便考考得了，我参加奥数就是调剂一下心情，本来也没放多少心思在上面，健康最重要，我得早睡，一回家就睡了。”

　　“是吗，那我前天晚上路过老师小区门口看到的不是你了，向老师讨要附加卷。”

　　许昭昭“噗”了一声，带起了全班此起彼伏的笑声，余鸣的脸色像打翻的调色盘，嘴巴哆嗦了一下，“当然不是，你看错了。”

　　费思远：“那老师手指上的东西也不是你送的了？”

　　余鸣猛地站起来，正好老师走进来，提着教案的食指……上金戒指闪闪发亮。

　　上课期间，费思远几次抬头都看见许昭昭直勾勾地盯着老师，一副三观碎裂的样子，弄得老师投来好几次目光。

　　他笔一转戳了许昭昭的手臂，她愣了愣，注意到自己不小心过了三八线，把手臂缩回去，又被戳了一下。

　　干嘛？

　　他丢过来一个纸团。

　　【不是男的送女的戒指就那种意思。】

　　【我知道，贿赂老师，我又不傻。】

　　【别盯着。】

　　【我盯的是板书。】

　　【全班就你一个把老师盯出鸡皮疙瘩。】

　　小小的纸团硬是扔出了火花四溅的意味，许昭昭的桌子突然被敲了一下，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向她伸手。

　　她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快点。”老师敲了敲桌子，神色不耐。

　　费思远越过她把纸条上交老师，她难以置信，他就这么轻易把他们卖了？

　　老师打开扫了一眼，神色放松下来，说：“先听老师讲，没明白下课再跟同学讨论，要遵守课堂纪律。”

　　纸条放回许昭昭的桌面上，带着金戒指的食指警告性地点了点，纸条上面赫然是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过程。

　　她发了一会儿呆，放在抽屉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几天没联系的谈献给她发来消息，先是一个可爱的笑脸，然后问她考得怎么样，听他的朋友说他们今天小测，所以这几天没好意思打扰她。

　　原来是这样。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谈献朋友，发现这位不礼貌的朋友居然在看她手机，她连忙把手机盖在抽屉里，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你的伤好点了吗？】

　　【嗯，过两天回学校。】

　　谈献的人缘很好，回到学校后有很多人围着关心，自己班的，隔壁班的，甚至不同年段的，许昭昭默默观望了一会儿，收拾了书包去培训班。

　　“喂。”

　　余鸣拦住她，脸色阴沉：“你也很讨厌费思远吧，想不想一起报复他？”

　　别人眼里她被费思远欺负得很惨吗？

　　人民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费思远发觉同桌的心情莫名很好，眉飞色舞的样子，偶尔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他，透着些许幸灾乐祸。

　　“看见谈献回来了就这么开心？”他撑着下巴，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知不知道猪怎么死的？”

　　她微微一笑，“冷知识，猪的智商不低。”

　　“可惜没有分辨能力，给吃的就跟着走，心安理得地被圈养，最后被信任的人一刀捅死。”

　　“……你咒我？”

　　“对不起，我应该直接说你蠢。”

　　“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哽了一下，大约第一次意识到她脸皮挺厚。

　　下课后，费思远看了许昭昭一眼，一个人往外走。她本来没在意，但是费思远走出教室后，余鸣紧跟着走出去，她犹豫了一下也跟出去。

　　费思远走到学校正在改建的体育仓库附近，说时迟那时快，胖胖的身影扑上去把费思远推进仓库，反手关上大门，四处张望了一圈，快步离开。

　　许昭昭从树丛中探出脑袋，惊呆了，余鸣这人平时也就喜欢起起哄装装逼，她以为的报复充其量是偷藏作业或者向老师打小报告之类的。

　　她跑上去拍门，“费思远？”

　　等了一会儿听到一个虚弱的“嗯”声。

　　她沿着围墙外面绕了一圈，找到一个堆建筑废材的地方，爬上去打开窗户，里面黑漆漆一片，只有从窗户透进去的一点月光。

　　“费思远，你过来，我拉你。”她催促，“费思远？”

　　里面一点动静没有，她往里头探进半个身子，脚下踩着的砖块突然碎裂，她骤然失去重心，“咚”的一声摔进去。

　　她忍痛爬起来，“费思远？”“费思远你说话啊，没死吭一声。”

　　“咳。”

　　她循声找过去，隐约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把她吓得半死，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拖到窗户下面，只见他脸色惨白，嘴唇乌紫，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

　　打120……手机没带出来！

　　她满心慌乱之际，费思远却慢慢坐起来，脸色依然很差，拍开她在他身上四处摸索的手。“我没事。”

　　“是内伤吗，你别忍着，不舒服说出来。”

　　“你看看我的手指，这是几？”

　　费思远半睁开眼睛，吐字艰难：“猪蹄拿开。”

　　她气得吐出一口气，“难怪你有这一遭，好心当驴肝肺，余鸣叫你来就来，不知道自己刚把人得罪狠了？”

　　“是他啊。”他低喃。

　　“不然你以为，你得罪人太多数不过来了是吧。”

　　她抬头仰望窗户，估摸了一下高度，“你要是还行的话，我看看能不能把你抬出去。”她蹲下来，斜下肩膀拍了拍，他给了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她气馁地坐下来，“早知道就去找老师了。”

　　“为什么不找。”

　　“怕他报复我呀，他敢这么搞你，我害怕。”

　　费思远细长的黑眸散去平日里的锋芒，在金丝眼镜下透着孱弱，恹恹地斜睨她，“胆小这么小还敢招惹钟俊楠。”

　　她抱着膝盖忿忿说：“我怎么知道偷偷报警也能被查到，我现在吃一堑长一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