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plus》尔岂陆

5、第 5 章

　　许昭昭脸上的伤口在眼角下面大约半寸长度，上深下浅，一晚上便结痂了，早上起来她对着镜子摆弄了一会儿，贴了两张创口贴，有点不良少女的样子。

　　她从网上搜了几个招工启事模板，裁了一张大纸，招聘一名服务员和一名高峰期兼职外送员，薪资待遇就把之前给熊思琪的拆分开来。

　　早上店还没开门，店内白炽灯光很亮，熊思琪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张桌子旁吃早餐，一头黄毛缺乏打理，毛躁得像鸡窝。

　　许春华一大早去菜市场，提前做好早餐放在厨房里面热着，许昭昭从厨房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走到熊思琪对面坐下来。

　　“滚。”熊思琪脸色阴沉。

　　许昭昭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片，推到熊思琪面前，往上面压了一支笔，“签吧。”

　　赫然是一张三万多块钱的欠条。

　　熊思琪当场就炸了，拍案而起：“凭什么，阿姨都说算了。”

　　“我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妈的话了。”

　　许昭昭冷眼看着面前的人，第一次见面时觉得表姐金灿灿的头发特别帅气，妈妈说表姐高考失利心情不好，让她多多安慰，可是那些隐秘分享的囧事、伤心事到头来都成为熊思琪闲来无事攻击她的利箭。

　　兄弟姐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派出所挺近的。”

　　“你敢！”

　　许昭昭吃完馄饨把汤底也喝干净，背起书包就走，熊思琪拉住她不放：“你敢报警我跟你拼了。”

　　许昭昭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报警还要加一条故意伤人。”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因为里面装着小欠条～

　　她到学校狂补了一会儿作业，听见周围人小声讨论，才发现谈献三人今天没来，有小道消息说是他们一起给老师请了病假。

　　难怪谈献昨天没来跟她一起学习，原来是生病了，三个人一起病的话可能是流行性感冒，大概是怕传染给她。

　　放学后卓静把许昭昭单独叫走，希望她代替全班去看望受伤的同学。

　　“老师家里有事走不开，麻烦你跑一趟，具体什么情况老师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出车祸了，你别传出去，把这个带过去，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老师。”

　　许昭昭提着果篮走到半路，拐回店里打包了一份饭菜，坐上公交车去市医院，公交车人满为患，她吃力地抓着扶手，脑海中闪过一些血肉模糊的画面，等到有空座位了连忙坐过去，拿出手机给谈献发消息。

　　【听说你出车祸了，你没事吧？】

　　等了好一会儿，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你来看我吗？】

　　她看了一眼窗外，市医院的牌子已经清晰可见。

　　“前方到站市医院站，请到站的乘客提前准备好下车。”

　　她来不及回消息，赶紧提起慰问品，顺着人流走下去，心里想着还好，人清醒着，脑子没坏，手也还在。

　　她向医院前台的护士小姐姐问了病房方向，轻轻敲响房门。

　　“我是许昭昭，可以进来吗？”

　　房间里打牌正嗨的几个人立刻噤声，大眼瞪小眼。

　　许昭昭退后重新确认了一遍门牌号。

　　“有人在吗？”

　　过了一会儿，谈献平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请进。”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房间很大，宽敞明亮，白色的窗帘随风摆动。谈献就坐在靠门近的那张病床上，另一张靠窗的床是空的，被子叠着，叠得并不整齐。

　　钟俊楠没在，她说实话松了口气。

　　她看向谈献打了石膏的左手手臂，谈献则看向她脸上的创口贴，“你的脸怎么了？”

　　她摸了一下脸上的创口贴，摇摇头，把慰问品放在床头柜上，“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轻轻晃动一下绑着绷带的左手，手指颤动了一下又无力垂下。

　　“这很严重吗？”

　　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微微偏头，深邃的黑眸中似有水光闪动，“你会不会嫌弃我？”

　　一声闷响，好像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她奇怪转头。

　　突然耳边炸开玻璃破裂的脆响，只见谈献靠在床头，手止不住地颤抖，“对不起，我想给你倒水……”

　　“没事没事，你别动，我来。”

　　她心里有些难受，把地上的玻璃碎片仔细打扫干净，重新倒来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他一点点挪近，艰难地伸手。

　　她拿起水杯凑到他嘴边，他看着她，温顺地就着她的手喝水。

　　“慢慢修养，肯定能好。”她语气笃定地安慰他，“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很多病痛都是自己吓自己，如果你担心落下学习，我可以放学来给你补课。”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是班长。”她移开目光，“对了，其他人呢？”

　　“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卓老师让我代表全班来看望你们，果篮也是卓老师准备的。”

　　“……”

　　她又坐了一会儿提出告辞，门刚关上，屋内洗手间的门被撞开，一条腿打石膏的钟俊楠从里面一蹦一跳出来，乔景山跟在后面，最后是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生，反手把洗手间门带上。

　　乔景山揶揄：“对班长撒娇呢，我在里面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钟俊楠激动：“她说来看望我们，只给你带饭，肯定有戏，说不定是她自己做的。”

　　谈献单手打开饭盒，里面装的都是些硬菜，香得令人反胃，随手丢进垃圾桶，对金丝眼镜男生说：“思远，帮我打包一碗蛋花粥。”

　　钟俊楠举手：“我要吃烧茄子。”

　　乔景山：“我随便，我吃肉。”

　　费思远冷眼：“你是手断了还是腿断了？”

　　乔景山摸摸鼻子，费思远走之前把病房里的垃圾一起打包带走，两人走出去正好与折回来的许昭昭撞上。

　　费思远把垃圾袋放到身后。

　　许昭昭惊讶地看着他们，他们是从谈献病房出来的吗，还是她看花了眼从隔壁病房出来的？

　　“这不是班长吗，好巧好巧，我去吃饭了拜拜。”乔景山溜之大吉，给费思远使了个眼色。

　　费思远没有立刻跟上去，他看向许昭昭，眉峰冷峻，细长的黑眸蕴藏锐利。

　　“就这么积极地送上门来？”

　　她慢了半拍反应过来，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结结巴巴解释：“我、我是班长，班主任叫我……”

　　他嗤笑一声。

　　这一刻，她所有隐秘的心思无所遁形，羞耻到无地自容。

　　钟俊楠兴奋极了，瘸着一条腿为谈献鞍前马后，又热情邀请费思远明天再来看戏，费思远冷淡表示他明天要上奥数课。

　　“啧，大学霸没一点情趣，亏我还指望过他。”钟俊楠撇撇嘴，“我跟你们说，他这种就是孤家寡人的命，在女人面前说不出句整话。”

　　“别酸了，人家拒绝过的女生比你追过的还多。”乔景山突然八卦：“你们知道不，我们刚才在外面撞见许昭昭，她看费思远的眼神就跟其他女生很像，就那种，你们懂得，老费追她肯定不费劲，我才是一个班的，她偏偏让费思远转交作业。”

　　谈献淡淡：“正常，本来她眼里我们三个就是一丘之貉。”

　　钟俊楠不管这些，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的都是好猫。

　　第二天他们提前藏起来看戏，然而许昭昭并没有来，来的是矮矮胖胖的副班长，他有些拘谨地跟谈献打招呼，又问其他人在哪里，两人从洗手间出来，钟俊楠很不客气地问：“许昭昭人呢？”

　　副班长缩了缩脑袋，“她这几天没空，找我们几个班委轮流过来，我把今天的作业带过来了。”见他们几个都不太想搭理自己，放下作业匆匆离开。

　　谈献给许昭昭发信息。

　　【很忙？】

　　过了一会儿许昭昭回复。

　　【班主任叫我参加奥数竞赛，晚上要集中培训。】

　　钟俊楠捶胸顿足煮熟的鸭子飞了，越想越崩溃，给费思远夺命连环call，不接就短信轰炸，这事谈献是办不成了，非费思远来不可。

　　抽屉里的手机时不时闪亮一下，大段大段的文字刷屏过去，费思远眉头微皱，干脆把手机翻了个面盖住。

　　许昭昭并没有参加奥数培训班，他懒得戳穿。

　　这时前方传来敲门声，口若悬河的奥数老师忽然停下来，对门口招呼：“进来吧。”

　　“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加入我们奥数班的同学，高二五班许昭昭，大家掌声欢迎。”

　　“许昭昭的数学成绩很好，上学期数学成绩和费思远并列第一，虽然是中途加入，相信能和大家一起取得好成绩。”

　　老师扫了一眼班级，指向费思远旁边的空位，“你到那边坐，先听着，听不懂没关系，前面的知识点我回头有空给你补上，费思远，有空多帮帮新同学。”

　　许昭昭走过去坐下，心如死灰。

　　她想躲谈献没错，她更想躲费思远。

　　而且费思远在这里的话，谈献肯定会知道她是突然插班进来的，她该怎么解释上学期没参加这学期并且是今天突然参加。

　　幸好很快她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想东想西，奥数比数学更加深奥晦涩，想问题脑筋需要多转几圈，听着听着她的眼睛转成蚊香。

　　浑然不觉费思远瞅了她好几眼，眉头拧紧，他可以预想到钟俊楠死缠烂打自己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