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惹火》许酥沉

19、这就是她的孩子？

　　沈宁这次是真的疲惫了，回到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等到医生上班的点，吴妈陪着她去做了一系列检查，再回来与医生详谈做MECT治疗的时间和注意事项。

　　沈宁就愣愣的听着，医生说什么是什么，总之，她对自己的身体不抱什么希望。

　　当年沈朝暮出生后也有过一阵的产后抑郁，但江闻北不在身边，她把所有的念想都寄托在将来上，积极配合吃药和治疗，艰难地熬过去了。

　　现在，恐惧却无时无刻笼罩着她。

　　咚咚！

　　医生都走了，听见敲门声沈宁才回过神来。

　　一看门口的王崇捧着爆米花和果汁，她表情忽然变得轻松，“这是干什么？”

　　“一起看个电影？”王崇进来，示意墙面上的电视机，“这么大的家伙不用，这住院住的岂不是太亏？”

　　沈宁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活的那么乐观，甚至都有点想取经。

　　“你总是太紧绷，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小脑袋承受不住，自然就爆炸了。”王崇似乎看出了她想说什么，干脆做起导师来开导。

　　“娱乐生活，你没有，从不会打球只会喝酒上就能看得出来，个人生活呢，也不像是有的样子。从现在开始，做些简单快乐的事吧。”

　　沈宁努努嘴，不太好意思地接过他手中果汁，点了点头。

　　王崇上前去拉上窗帘，才转回来坐下开了电视，找了部喜剧电影播放。

　　身边的女人很安静，连看见有趣的情节笑声都是小心翼翼的，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难看出，她的心里始终装着江闻北，那人不在，她的魂儿也不在。

　　王崇不清楚他们从前都经历过什么，但每每想到她替江闻北奔走，就格外看不起江闻北。

　　电影内容实际两人都没认真看，沈宁小口咬着爆米花，不一会吃饱了，黏糊糊的手下一秒就被男人拉过去，拿湿巾擦了擦。

　　“谢谢你。”沈宁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

　　“我还有一个惊喜给你，要不要看看？”

　　“是什么？”

　　见她眼中有期待，王崇神神秘秘地起身，去门外找人抱了个盒子进来，“打开看看。”

　　沈宁忐忑地伸手，还没碰到就听见有小狗往往叫了两声。

　　“哇！”她迫不及待地开了盒子，抱出里头的马尔济斯，“真可爱！”

　　“但是医院不能养宠物，我先替你养着，有空就带她一起来看你。”王崇已经替她做好了打算，“先取个名字吧。”

　　沈宁把小狗抱在怀里，摸了又摸，“叫大福吧，嗯？不对，你打算常来？”

　　“在洛城住下了。”王崇俯身与她一起逗狗，轻唤了两声大福，大福就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

　　温馨的画面让沈宁想起了沈朝暮，虽然几天没见，却像隔了好几个月，现在是想见也不好见，她不能暴露自己在住院这事。

　　于娟那边以为她临时出差去了，最近连个电话都没有，沈朝暮向来听话，更不敢闹脾气。

　　“我想回家了。”沈宁垂下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江闻北是不来打扰了，可吴妈还在。

　　“他是把你囚禁在这了？”王崇语气认真，盯着她的目光渐渐浮上一层厉色，“如果你需要转院，我来帮你。”

　　沈宁颓丧地摇摇头，“已经和医生确定好了，我不想再麻烦你。”

　　“况且，等我情况稍微好一点，就能出院了吧。”她极力想掩饰和江闻北之间闹的不愉快。

　　王崇能看出她在想什么，也不再多嘴，“你想要的你自己清楚，哪天不想这样了，我随时可以陪你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谢谢。”沈宁打心底里感激他，但很多事情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离开就一定能好起来么，不一定。

　　此时，门外的江闻北默默走远了些，连手中的保温桶都未交给吴妈。

　　在楼道里静下心来，他想应该做些什么，赶回去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戒指再来医院，忐忑地敲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沈宁像是早就料到了会如此，面无波澜。

　　“有事与你说。”江闻北也像平常一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伸手拉她到窗边，再拿出钻戒单膝跪地。

　　“沈宁，嫁给我吧。”

　　“你不用这样哄我开心。”沈宁撇过脸去，只觉得不是自己疯了，而是他疯了。

　　江闻北将戒指套进她纤细的手指，“联姻，当年是口头承诺，定好在白老爷子走后取消，现在，你可以名正言顺做我的妻子。”

　　沈宁兀自笑出了声，“江闻北，瑞诚的将来你想过吗，还有江家会被怎么议论，我们又会面临什么你想过吗？”

　　江闻北起身，指腹按在她的唇上，“嘘……安静一会儿。”

　　窗外突然绽放起烟花，五彩斑斓的色映照在两人脸上，沈宁错愕地望向身边的男人，心底涟漪四起。

　　这个瞬间什么话都不用说，无论什么词汇都显得苍白，不如行动更能让人动心。

　　只可惜，今天的求婚在沈宁看来不是个好时机。

　　她自顾不暇，暂时没办法让自己再多一份家庭的责任了，况且，相遇后那些利用，江闻北一概不知。

　　“人如果不会冲动，永远理智，那么爱又会有多真呢？”江闻北牵住沈宁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我只能在除你之外的事情上做到沉着应对。”

　　他越是真诚真心，沈宁就越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也害怕自己下一次情绪失控会伤害到他。

　　烟花好看，可也危险。

　　“所以，你的计划里能不能添上我。”

　　“都是假的。”沈宁从江闻北的手中挣脱，自顾自取下戒指塞回他手上，“我当然是利用你才接近你，因为我的公司破产了，要麻烦程氏通过瑞诚暗地里变现。”

　　男人怔了一瞬，随后勉强地笑了一声，“那又如何，这不重要。”

　　“你以为我对你有真感情么，不是，我只是想给我的孩子找个父亲，你要玩真格的，我不想继续了。”

　　沈宁倚靠在窗边，眼里的不舍只对着窗外的烟花，“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付出，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说出这些话，她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怕再多看他一眼就会沦陷，心甘情愿说好，要嫁给他。

　　稳定的婚姻和家庭太有诱惑力了，只是这样对他太不公平。

　　若是自己没有病，江闻北今天就不会冲动。

　　而冲动之下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又会有多久的保质期？

　　“沈宁……”江闻北有些哽咽，心脏一阵阵刺痛，他伸手想去抱住她，却悬在半空中，又放下。

　　他猜想她是需要家庭的，身边也需要有人照顾，换做之前他信心满满，但王崇来到洛城后似乎就变了。

　　那人洒脱又会洞察人心，一点点小心思就能沈宁展开笑颜，他怎么能不怕。

　　今晚的结果他也提前料到，但没想到的是，沈宁居然坦白了所有。

　　如果她不说，就算玩弄他的感情也不是不可以，可她偏偏连欺骗都不再肯，只为了划清界限。

　　江闻北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狠狠吻上她的唇来教训。

　　只是再想起沈宁崩溃时无助和虚弱的模样，他不敢了。

　　“养好身体，我再来看你。”

　　——

　　周恺被王崇打发走，躲在白荷的房子里修养，但白荷倒是没什么好态度，甚至都不怎么回这套房。

　　而江闻北从医院出来去瑞诚加班，上楼前在车库正好与这个男人撞见。

　　“江总。”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全副武装，“我是周恺。”

　　“有事？”江闻北只知道这人与王崇关系不错，本能的抗拒与他接触。

　　“江总就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周恺只露了双眼睛，但坚定的目光却表达着十拿九稳。

　　江闻北确实想知道，可也意识到这一定有代价，“你想要什么。”

　　“王崇断了我在洛城的生意。”周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手指向他比划了个数，“我需要钱，在那女人的事上，我想江总应该不会小气吧？”

　　沈宁的拒绝本让江闻北的情绪跌入谷底，眼前这个人若能带来消息也算是意外之喜，最起码以后能对症下药。

　　不论多少钱，他都一口答应，“行。”

　　“等江总准备好钱，随时联系我。”周恺心满意足，一溜烟跑了，很快消失在地库里。

　　江闻北回办公室，叫秘书去准备去了，一直工作到深夜。

　　等打款过去已经是第二天，周恺把上次在酒店发生的事和详细计划复述了一遍，江闻北得知真相，几乎要把手中的茶杯捏碎。

　　沉默了半晌，他忽的松开茶杯，点了支烟。

　　等手上那支抽完，又按下了周恺的电话号码。

　　“江总有什么吩咐？”短时间内收到钱的周恺心情听起来极好。

　　江闻北也不绕弯了，干脆明说：“你的目的是要钱，做个交易如何。”

　　“你能给我多少？”

　　“我要万笉集团的商业机密，你想办法通过白荷进公司，钱不是问题。”江闻北曾对那些东西嗤之以鼻，但现在，还是忍不住要去做不光彩的事。

　　“你想对万筠出手？”周恺笑盈盈的，过了会儿又清了清嗓子，“江总果然是记仇的人，不过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会帮你？”

　　周家做了白家多年的舔狗，都没能与白家联姻，江闻北不信周恺对白荷能有多少真心，不过是更看重利益罢了。

　　当然，这话他倒也不会明说。

　　“就凭你缺钱。”

　　“你等我消息吧。”

　　周恺挂了电话，江闻北又叫了管家找了两个保镖去医院。

　　王崇既然能跟他们联手做这档子事，他不认为对方是什么好人，更不能放任王崇就这么肆无忌惮接近沈宁。

　　处理好一切，江闻北回想起沈宁说想回家的话，便备了礼物出门，按照地址驱车过去。

　　到达小区单元楼楼下，他连手心都湿了，毕竟是头一回见面，这种紧张感他甚至有些难以用语言形容。

　　做了半小时心理建设，江闻北还是打算以上司的名义前去探望，终于迈开脚步下车上楼。

　　咚咚咚！

　　“谁啊？”

　　开门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江总？”程运略显尴尬，侧身让他进来，“最近沈宁不是很忙么，我来帮忙带带孩子。”

　　江闻北蹙眉，正当他怀疑这孩子是程运的时候，一个小脑袋突然从卧室探出来，“程叔叔，家里来客人了吗？”

　　两人的目光撞上，沈朝暮砰的一下关上了门，躲了进去，又按掉于娟的手机里播放的动画片，“爸，爸爸来了……”

　　于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暮暮，你是不是看动画片看累了，我去给你洗点水果吃啊。”

　　沈朝暮想拦拦不住，眼见着于娟起身开了门，只能跟在后头，而客厅的两个男人，竟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哟，还真是来客人了 ，是小程的朋友？”于娟看到桌上的礼品，这就泡起了茶，“还带什么礼物呀，太客气了。”

　　江闻北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沈朝暮，眉头蹙紧，又侧目看向程运，嘴里吐出几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字：“这就是她的孩子？”

　　“这是沈家，不是她的还能是我的么？”眼尖的程运打量了一会，胸口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讲话也开始哆哆嗦嗦，“你，你们，这……”

　　面对突然到来的父亲，沈朝暮怯生生的，两只小手拧在一起，不敢上前相认，更不敢动。

　　“喝茶。”于娟小心翼翼绕过沈朝暮，将茶杯递给江闻北，“你们有事你们先聊，我把孩子带回房间里去，免得打扰你们。”

　　“没关系。”

　　话音刚落，于娟的动作也顿了一下，“你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江闻北也没料到会碰上孩子，原本想好的说辞只能作废，“抱歉，打扰了，我来是想……”

　　他起身朝沈朝暮走去，在小小的身躯前蹲下与小家伙平视，但怎么都不说不出要相认的话。

　　分开的这些年，沈宁从未联系自己，独自生下孩子养大需要多大的勇气尽力多少辛苦，他一想，心口就隐隐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