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而生》不量三思

59、祝融（一）

　　因为昨夜休息得晚，列周和祝融第二天上午睡得很沉，最后是被闹腾的振动给吵醒的。
　　“是谁呀？”列周迷迷糊糊坐起身子，抱着被子连连打盹。
　　祝融拿过手机，略微错愕：“吕丘凡？”
　　列周揉着酸涩的眼睛：“是他的零食吃完了吗？”
　　祝融按下接听键：“或许吧。”
　　“扩音扩音……”列周催促。
　　不等祝融点开，咆哮声已经从手机里传来：
　　“老大！！你竟然生病了都不告诉我？！！太过分了！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呜呜呜呜呜呜……”
　　祝融：“……”
　　列周趴到手机前：“祝熹无没有病！”
　　“列周？”吕丘凡一下子收起哭声，“你的声音怎么哑了啊？不是吧，你们竟然还没起床吗？啧，成年人的世界，竟然如此声色犬马，太失望了，朕实在是太失望了！”
　　列周抱过手机：“我不和你扯，你打电话是要做什么呀？如果只是要说祝熹无的话，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他没有病。”
　　吕丘凡反应过来正事：“不可能！陈阙和我二哥都承认了！！你们就是瞒着我一个人是吧，哦，还有罗安安。”
　　列周：“……虽然祝熹无的确没有病，但其实，罗安安他也是知道的。”
　　吕丘凡：“？？？”
　　吕丘凡：“！！！”
　　他要被气晕过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虽然是朵花儿，但还不至于脆弱到要被你们所有的人保护起来吧……”
　　闻言，列周一言难尽：“不是，我们只是单纯地忘了告诉你。”
　　最主要的是祝熹无根本就没有病啊！为什么要到处说？！
　　瞬间，吕丘凡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冷酷地指挥道：“你，把手机给老大。”
　　列周眨眨眼睛：“他就在我旁边呀。”
　　吕丘凡：“……”
　　他又想哭了：“呜呜呜呜呜呜，老大，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精神分裂了啊，呜呜呜呜呜……”
　　祝融被他哭得头疼，不得不开口解释：“我没有精神分裂。”
　　吕丘凡不信：“怎么可能呢？你不要骗我了，我二哥明明都亲眼看到了，呜呜呜呜呜……”
　　闻言，祝融沉默，回禄的事情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似乎就真的只能用“精神分裂”来解释了。头疼。
　　列周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干脆道：“他只是被鬼附身了，把鬼赶跑以后就好了。”
　　虽然回禄不是鬼，但意思都差不多。
　　电话那头的吕丘凡：“……”
　　他张嘴：“我只是有点跳脱，不是傻。”
　　列周逐渐生气。
　　见状，祝融接过电话，平静道：“许多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下次大家都有时间了，聚在一起，我再仔细地告诉你们。”
　　“也或许你可以先问问罗安安，他其实……”说到这里祝融看了一眼列周。
　　列周明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祝融这才继续：“他算是列周的叔叔。”
　　吕丘凡：“！！！”
　　他张大嘴巴：“啊啊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我只是进了躺山里而已，怎么什么都跟不上了啊！！”
　　祝融把手机拿远：“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吕丘凡迫不及待要去找罗安安了，“拜拜拜拜……”
　　挂断电话以后，列周重新栽回床里：“吕丘凡好傻啊，他竟然都不直接问我，而是去找罗安安。”
　　祝融揉一把他的脑袋，笑道：“放心，他会回来找你的。”
　　列周：“……”
　　虽然是事实，但其实不是很想听。
　　吕丘凡的事情暂且搁置到一边，列周想起昨晚未完的话题。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询问：“回禄是消失了吗？”
　　祝融给他拿了一件带着薄绒的卫衣：“不是消失，而是失去神力，暂时不能出现了。”
　　闻言，列周情不自禁笑出来：“活该。”
　　祝融跟着笑笑：“嗯，他自作自受。”
　　“他为什么会寄生在你的身体里呢？”厨房里，列周一边看着锅里的泡面，一边关心道。
　　祝融放了几片蔬菜进去：“你还记得那棵红色的怪树吗？”
　　列周抬头：“记得啊，就是它。”
　　他指了指祝融的肩膀。
　　祝融侧目，发现那棵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住了他的衣服。
　　他取下它，递给列周。
　　列周好奇地把玩着：“它和回禄有什么关系？”
　　祝融捞着泡面：“这是我。”
　　列周：“！！！”
　　他双手一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百般珍惜地将小巧的红树捧到手心里。
　　祝融看他一眼：“这么宝贝？”
　　列周狠狠点头：“这可是你！”
　　随即，他发现了什么异样，脸色忽变：“这里怎么有个切面？”
　　紧接着，他把红树揣进兜里，紧张地上手检查祝融的身体：“你没事吧？到底是哪里受伤了呀？腿吗？还是胳膊？……”
　　祝融拉过他位置愈发离谱的手：“我没事，那是回禄撇断的。”
　　“又是他？”列周眉头紧皱，“他怎么那么烦人啊！”
　　祝融推着他走出厨房：“好了，别那么生气，他这次倒是误打误撞害了自己。”
　　列周吹着泡面：“为什么呀？”
　　祝融看着桌子边的树木，答非所问道：“这是若木。”
　　列周伸手摸了一把那嫩绿的叶子：“它好像变茂盛了。”
　　以前秃得可怜。
　　祝融点头：“嗯，它在逐渐恢复。”
　　列周一下子开心起来：“那是不是说明你也在恢复呀？”
　　祝融怕他被噎到，没有回答：“吃完再说。”
　　列周撇撇嘴：“好吧。”
　　结果列周为了尽快知道答案，竟然将泡面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祝融正准备阻止……
　　“咳咳咳——”
　　祝融：“……”
　　又气又觉得列周可怜。
　　收拾好乱七八糟的餐桌后，列周自觉理亏，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只老鹰好丑，”列周一点点挪到祝融旁边，“这只狮子也不好看。”
　　祝融半笑不笑地看着他。
　　列周凑上去啄了啄祝融的嘴唇：“你正在变得更厉害，对不对？”
　　祝融捏一捏他的脸：“对。”
　　列周握住他的手：“我左边的脸更软，捏起来更舒服。”
　　祝融：“……”
　　他没忍住：“笨。”
　　列周知道这是和好的意思，当即笑着埋进祝融的怀里：“我不笨，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祝融点着他的嘴巴：“花言巧语。”
　　列周含住唇边的手指，吱唔道：“是……唔，真心话。”
　　祝融眼底晦暗，在感性战胜理性之前将手指收回。
　　列周咂咂嘴巴：“你好香啊。”
　　祝融：“……”
　　“唔——”
　　一番亲密后，列周软绵绵地躺在祝融腿上。
　　“我累了，”列周阖眼，“你讲故事哄我睡觉吧。”
　　祝融配合他：“什么故事呢？”
　　“祝融和回禄的故事。”列周的声音清脆利落。
　　祝融悠悠道来。
　　那时候浑薮还是天帝，祝融是生长在三荒之地中的一棵若木，也是唯一一棵。
　　其地如名，三荒之地除去荒凉还是荒凉，所有的生命都在这里绝了迹。
　　祝融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这种环境之中生存下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生出的灵智，他只知道，在有意识后不久，他就幻想着走出这块荒地。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终于，他生出了躯壳，可以离开树体独立行动。
　　可即使如此，祝融却没有贸然离开，他首先选择了探索这片荒芜的土地。
　　三荒之地是一个很大的范围，目之所及有黄土，有沙砾，有细碎的或者硕大的石头，还有一条汹涌的河流。
　　祝融站在河边，伸手感受着水的清凉，他很清楚——这河流就是供给他生命的地方。
　　他的根茎不断伸展延长，为的就是抵达这生命的彼岸。
　　祝融顺水而上，不久后发现了一堆闪烁着火焰的石头。
　　这石头他也并不陌生，因为他就是在类似的石头堆里长大的。
　　而且，祝融赤脚走过那滚烫的、宽阔的石头地，最终在无数火石的中央发现了自己的本体。
　　遮天蔽日的若木，树枝红得耀眼，只有那翠绿的树叶能与它争夺光辉。
　　祝融既不钦羡也不抗拒这伟岸的样子，他没有必要对自己生出太多情绪。
　　再宽阔的地方也会有界限，三荒之地也不例外，某一天，祝融走完了最后一个角落。
　　他的脑海里清晰地记录着三荒之地的样子。
　　他生长在最北边，以高大的若木为中心，蔓延出去数十里，皆是五颜六色的火石。最后以紫色为界，隔绝了其他物体的侵扰，而旁边，就是那条孕育了他的河流。
　　不知道为何，这河流没有被恐怖的热浪烤干，它在三荒之地蜿蜒盘旋，从北边一直流到最南边。
　　但存在或许也需要付出代价，故而这河流虽然充盈着，却无法养育出除祝融以外的生命。
　　终于，祝融决定离开了，他顺着这河流南下，一直来到三荒之地的最南边。
　　他走了出去，目之所及皆是苍翠。
　　奇怪的世界让祝融有些无所适从，恰此时，他遇到了一位儒雅的男子。
　　那男子问题很多，祝融一概不回答。
　　“我叫浑薮，你愿意跟着我走吗？”男子脾气很好，即使被冷脸对待也依然笑意盈盈。
　　祝融直直看着他，说出了此生的第一句话：“去哪里？”
　　浑薮微愣，而后恢复笑意：“去青要山，那里什么都有。”
　　祝融抿唇：“会有很多和你我一样的生物吗？”
　　他是渴望交流的。
　　浑薮微微佝腰，揉了揉祝融的头：“当然，而且我们还有一个专门的称号，你知道是什么吗？”
　　祝融不说话。
　　浑薮自问自答：“是‘神’哦。”
　　“所以，”他再一次询问，“你要跟着我走吗？”
　　祝融思考一瞬，答应了。
　　到了青要山以后，祝融确定了浑薮没有骗自己。
　　“送给你。”祝融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浑薮。
　　浑薮接过去，诧异着呢喃道：“原来是燧石里面生出来的神吗？”
　　他收起那小石块：“那以后，你就来做火神好不好，司管天下之火。”
　　回到现实。
　　列周听得入了神：“所以，浑薮他误会了，以为你是燧石？”
　　祝融从回忆里走出来：“是的，当时我不懂，就没有解释，结果导致了后来的所有神都以为我就是燧石神。”
　　“但这和回禄有什么关系呢？”列周觉得奇怪。
　　祝融缓缓开口：“因为真正的燧石神，是回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