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而生》不量三思

40、喜欢

　　如愿以偿地，列周回到了他和祝熹无的家里。
　　房子空空荡荡，明明没有多久，却已经开始有了萧条之意。
　　他不敢闲着，便跑去院子里开始拾整，虽然所谓的种树不过是假托之言，但该有的样子他却是一点都不敢少。
　　院子不算太大，土地蓬松，杂草矮小疏落，祝熹无已经代理好了。
　　列周绕过来绕过去，找不到一块待收拾之地。
　　那我就开始种树好了，他如是想道，随后转身离开，准备出门购买种子或者是现成的树苗。
　　列周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门，繁华喧闹的城市让他瑟缩、害怕，就连坐个公交车他都不敢放松心神，警觉性调到最大，小心翼翼戒备着周围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比如，那个总是随着转弯而颠来倒去的奇怪大叔。
　　一直到软件提醒下车，列周终于长吁一口气，一骨碌钻了出去。
　　刚稳住身子，一只猫跑过来碰瓷，坐在他的鞋子上不肯挪动分毫。
　　列周：“……”
　　他轻轻晃动双腿，试图吓走猫咪，可猫咪不为所动，甚至悠闲地舔起了爪子。
　　列周：“……”
　　列周无语，果断抽出被大猫压坐住的鞋子，利落往市场里走去。
　　“喵！——”
　　猫咪愤怒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喵喵喵喵喵——”
　　紧接着是一连串怒骂。
　　列周：“……”好气啊！
　　他冷着脸转身。
　　“哦哟——”迎面而来的老大爷被他猛地吓一跳，连忙后退两步，“小伙子干啥了这是？生这么大的气呢？”
　　列周看一眼那片空空荡荡的地面，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在找一只黑猫呢。”
　　老大爷拍拍胸脯：“哪来的黑猫啊，我就在你后面来的，没看见呀。”
　　列周和煦道：“那我再去别处找找，不好意思啊，吓到您了。”
　　老大爷挥手离开：“没事没事。”
　　老大爷走后，列周退到一个角落，暗暗窥察着他刚才走过的地方。
　　可一直到市场快要打烊的时候，他都没有再看见过那只黑猫。
　　事情无果，列周只好收起心神，匆匆赶进市场。
　　“您好，请问有桃树、杏树和李子树吗？只要是果树都可以。”他随意走进一家店铺。
　　老板从摇椅上坐起来：“有有有，别的不敢说，果树多的是。苹果树、橘子树、石榴树……都有都有，你看看你想要什么？”
　　列周笑笑：“先麻烦您给我两棵桃树呗，其他的我再看看。”
　　老板没有马上去找：“桃树？那品种可多了去了，你这让我拿两棵，我也不好选啊，你看看你想要什么品种的呗。”
　　列周一下子头疼：“还有品种之分吗？”
　　难道不是只有一种桃树？
　　老板连连点头：“是啊，夏满丰、黑桃、岗山白、……那可太多了，我这都有。”
　　一连串陌生的名字听得列周脑袋晕，他突然不想买了，但来都来了，还跟人家老板问了那么多，他什么都不买就走也不太好。
　　于是片刻后，在老板的建议下，他乱七八糟买了一大堆，有开花好看的，也有结果好吃的，还有据说有奇异功效的，种不种得活的再说，反正现在看起来十分丰富、十分硕果累累。
　　卖出去一大堆种子和树苗，老板喜笑颜开：“小兄弟慢走哈，欢迎再来啊。”
　　列周拎着两大个口袋，笑笑不说话，他不想再来了。
　　踩着市场关门的点离开，列周站在刚刚下公交的地方，下意识又等了一会儿。
　　最后无功而归。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市场里，在他刚刚买树种的店铺里，那位老板正在驱赶一只黑猫。
　　“妈啊啊啊啊啊，靠！哪儿来的小畜生，滚滚滚，快滚！！”
　　黑猫灵动闪过扫帚，睥睨一眼肥硕的老板，消失在原地。
　　店老板：“……”
　　他扑通倒地，揉揉眼睛，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爬起、关店离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心里想着明天要把胆子够大的老婆给带上。
　　郊区静谧的房屋里，列周躺在沙发上，揉着饱食的肚子。他刚刚吃了大盘鸡，超级香。
　　就在他回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
　　列周被吓得一激灵，立马抛下沙发，坐到坚硬的木凳子上，身子端直，整理好头发又清理好嗓子以后才去接听。
　　“祝熹无！”他按捺不住的开心，连抱怨都像撒娇，“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呀？”
　　祝熹无坐在外面的亭子里：“我也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呀。”
　　他撒了个小谎，事实上是他今天一直都很忙碌，直到现在才安稳下来。
　　列周看着他那边漆黑的背景：“我怕打扰你呀，你在外面吗？”
　　祝熹无点点头：“周周，我办理了住院，接下来大概不能频繁地联系你了。”
　　在那严密的观察之下，他不想暴露出列周的存在。
　　列周的笑容一下子淡去：“我、我联系你也不行吗？”
　　祝熹无温柔地看着他。
　　列周想哭，他吸吸鼻子：“我今天编谎话骗了伯祖父，他让罗安安送我回家了。家里什么都很好，我还买了好多树，店主说它们很好栽活的。我、我还遇到了一只黑猫，可是它好像不是真的猫，我把它赶跑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了，我等了好久它都没有回来。”
　　他事无巨细地说着，最后小心翼翼道：“祝熹无，你会回来陪着那些树长大吗？我……我好像不会照顾它们。”
　　祝熹无隔着屏幕擦擦他的眼角：“会的，到时候你来机场接我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奇怪的直觉催促着祝熹无，让他觉得自己最好在月底之前返回相州，也就是他和列周的住处所在地，似乎……有什么大事正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列周急忙点头：“好。”
　　害怕祝熹无反悔，他又胆怯地请求道：“你把刚刚那句话，发成语音给我好不好？”
　　那样他就有证据让祝熹无不能食言了。
　　祝熹无愣了一下：“好，但是……为什么呢？”
　　列周局促地摸摸鼻子：“你的声音好听。”
　　他没有撒谎，这真的也是原因之一。
　　祝熹无轻笑出声：“喜欢我——的声音？”
　　他故意拖长，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让列周羞红了脸。
　　列周不去看他：“喜欢啊，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
　　他的桃妖母亲虽然让他不像一般族人那般粗犷，但率性而为的妖怪本性并非完全消失。
　　而且，列周看着手机那头的祝熹无——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像逐渐领悟到了，不是只有将自己泡在悲苦里，才能够对那些罪责有所弥补。
　　祝融替他承担了剩下的惩罚，那他就应该……逐火而生，也应该，像跳跃着的火苗那般积极生长。
　　在事情未定之前，他总要什么都去试一试。
　　手机那头，列周直白的告白让祝熹无惊喜：“周周……”
　　列周摸摸脸：“你为什么不说你也喜欢我呀？”
　　祝熹无：“周周，……”
　　列周竖起耳朵，期待祝熹无用好听的声音说喜欢他。
　　“你也被附身了吗？”
　　列周：“……！！！”
　　他始料未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恼羞成怒：“我不喜欢你了，一点！一点！！都不喜欢！”
　　噗嗤一下，祝熹无忍不住笑出声来。
　　列周要被气死了，要不是隔着手机没办法，他甚至想直接上手了！
　　“周周，”祝熹无的声音突然轻柔响起，“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喜欢的喜欢。”
　　他只是没有办法相信，那个沉默的、一贯拒绝于他的列周，竟然会一下子变得那么主动。
　　瞬间，怒火跌进冰河，全没了影。
　　列周重新浮起笑意，趴在桌子上看着屏幕里的祝熹无：“我刚刚是骗你的，没有不喜欢你，很喜欢的。”
　　祝熹无被他轻快的声音勾得满心酥痒：“周周，我好想……”
　　“呼——呼呼——呼呼呼——”
　　“想什么呀？”后面的声音被风盖去，列周没有听清。
　　风声还在肆虐，无可奈何，两个人的视频到此结束。
　　列周纠结不已，一挂断就马上速度打字：“你想什么呀？”
　　刚刚发出去，祝熹无的语音也到达。
　　他焦急点开，是那句“会的，到时候你来机场接我好不好？”
　　心里失望，列周抱着手机继续等。
　　终于……祝熹无引用了他的那条消息，回道：“亲你。”
　　列周：“！！”祝熹无想亲他！
　　他下意识地舔舔嘴唇，想起了那次祝熹无咬他的场景。
　　是什么感觉来着？他想不起来，又舔了舔。
　　可惜，还是想不起来。
　　心里失望，列周打字：“你上次咬我的嘴巴……是什么感觉啊？”
　　祝熹无仔细思考，老实说，没有什么感觉。
　　那不过是情急之下的仓皇举动，回过神来以后确实让他心神不安了，可关于……触感什么的，他是真的没有那种心思去特意感受，更别说记住了。
　　舔舐着那颗牙齿，祝熹无回道：“甜甜的。”
　　一个模糊虚幻但还算准确的形容词。
　　看着这条消息，一个不注意，列周把自己的嘴巴咬破了。
　　他把那点血渍含进嘴里，回复祝熹无：“你快点回来吧，我也想亲你。”
　　他的嘴巴明明就不甜，甜的肯定是祝熹无。
　　霎时间，祝熹无双手顿住，冷风让他清醒后才回复：“好。”
　　列周回了他一串亲亲。
　　祝熹无：……
　　“晚安”之后，祝熹无关掉手机，打算看一整晚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