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而生》不量三思

20、不是

　　鸦雀无声里，两个人面面相觑。
　　列周抬起手，小心摸着被枝叶碰触过的地方，树妖跟他分享了它的气息。
　　“我认识的妖怪不是这样子的，”列周困惑，“他们的气息更加浑浊一点，会带有自己种族的特有味道。可是这棵树，他什么都没有。他的气息很轻很薄，而且，除了一瞬间的燥热之外，我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可是，”列周眉头皱得更深，“鬼是没有气息的，所以他不是鬼。至于人，那就更不可能是人了。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了……神。”
　　“神。”
　　祝熹无的声音同时响起。
　　霎时间，列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呆愣在原地——怎么会有神来寻找祝融呢？祝融……祝融他在那个世界里……已经彻底消亡了呀。
　　祝熹无心里的惊讶并不比列周少多少，但他看见列周恍惚的样子后立即便收起思绪，马上镇定下来。
　　他把精致的小版怪树放到列周手心里，故作轻松道：“你们都是小神仙，说不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列周注视着那红红绿绿，心里依然疑惑，是他见识太少了吗？他在青要山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位神。
　　或者，他其实是这个世界的本位神？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是神，而只是某位神的寄托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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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混杂，列周丧气地垂下手：“祝熹无，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了。”
　　他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可能性一一跟祝熹无诉说。
　　祝熹无认真听着。
　　列周所透露出来的，是一个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在那些如同小说一般的语言里，他产生了一种飘忽的不真切之感。
　　他不自觉捏上列周的脸。
　　“唔——”列周口齿不清，“勒做森么？”
　　是真的，祝熹无收回手。
　　“看你可爱。”他淡定道。
　　列周：“……”
　　他不自在地捂住被祝熹无捏过的地方，小声嘀咕：“可爱吗？不太可爱吧……”
　　他只是在正常说话而已，怎么会和“可爱”挂上边呢？
　　而且，他们明明是在讨论怪树的事情……
　　在列周眼神忽变的那一刻，祝熹无适时拉回话题：“先带他回去吧，虽然还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是什么，但总归是和‘神’有关的，就算不庇佑至少也不会伤害我们。”
　　他有认真思考，没有色令智昏。
　　列周收回视线：“那就带回去吧。”
　　如果他真的要缠上来，那扔弃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况且，神的世界波谲诡异，放在自己的眼下总比什么都看不见要好。
　　在悠闲碎聊里，两人回到屋子处。
　　景还是那些景，心情却大有不同。
　　列周看着那些泛白的路，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哭哭啼啼、让祝熹无不要抛弃自己的样子，尴尬地把头埋进衣服里。
　　但随即他又想起，祝熹无好像还没有认定真相。
　　“只有我一个列周。”他旧话重提，不想祝熹无惦念着另一个他。
　　祝熹无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所有的疑虑都已经随着列周身份的暴露而消解，他不可能不相信这一点——列周就是列周，没有别人。
　　看着神色坚定的列周，祝熹无的心就像海绵一样柔软，随手一捏，还会挤出五彩斑斓的泡泡。
　　他回以同样的坚定：“是的，只有你。”
　　列周开心了，狠狠抱住祝熹无：“你相信了，对不对？”
　　“对，”祝熹无微微侧头，用脸颊去戳弄列周翘起的头发，“但也还有许多秘密需要我们去慢慢分享，慢慢交流，对吗？”
　　列周收紧手臂：“我知道的，我……”
　　他突然止住话头，并结束对祝熹无的拥抱，只小声说了一句“等一会儿再说吧”，就仓促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祝熹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扒在窗户边的吕丘凡……和罗安安，眼睛都十分明亮。
　　无语，但又不能怎么样。
　　没有理会那明目张胆的戏谑，祝熹无把玩着手里的红树，慢悠悠跟上列周的脚步。
　　白天不属于秘密，还是静候夜晚吧。
　　劳累在美食中得到慰藉，列周懒懒地靠着沙发，放空自己。
　　吕丘凡鬼鬼祟祟靠近，远处的陈阙嫌弃，看一眼就钻进厨房。
　　吕丘凡本来想要假装无意，但急性子的他实在不想迂回，于是直接好奇道：“你们去后山约会呀？很会选地方嘛。”
　　列周：“……？？”
　　本就发懵的他更加懵了。
　　“没有约会。”他茫然回答。
　　吕丘凡摆出一副“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都看到了。”
　　列周疑惑：“什么？”
　　吕丘凡恨铁不成钢，把抱枕捏成一团：“你们的鞋子上有泥，还是从昨天那条小路的方向回来的。更重要的是，你们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上了！还说不是约会？”
　　列周：“……？”
　　吕丘凡丢掉抱枕：“不准说你们没有去后山，也不准说你们没有抱在一起，我都看到了！你也看到我们都看到了！！”
　　列周：“……”
　　他试图解释：“可是我们是去捡垃圾的。”
　　吕丘凡不信：“哪里来的垃圾，后山明明就很干净。”
　　列周尝试着提醒他：“昨晚你哭了，后来又急着离开，那些纸……”
　　吕丘凡：“……”
　　他闪躲着看向窗外：“是、是吗？今天的太阳不错啊，晒得我记性都没了。”
　　列周笑笑，没有搭话。
　　今天下了一场大雨，即使是现在，太阳也不怎么样，胆小地躲在云层后面。
　　吕丘凡不忿，把列周嘴角的笑意扯散：“这个笑，简直和老大一模一样，还狡辩不是约会。”
　　列周顿了一下，他和祝熹无……像吗？
　　“我们不是约会的关系，”列周收回心绪，认真给吕丘凡解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之间是游玩，不是约会。
　　这回轮到吕丘凡懵了，他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列周明明没有否认他和祝熹无是情侣……等等，他好像也没有承认过……
　　所以，就像陈阙说的那样，都是他脑补出来的吗？
　　吕丘凡欲哭无泪：“我以为你们是恋人关系。”
　　他瘫软在沙发上，生无可恋。
　　列周淡淡笑着：“不是。”
　　他不太想说出“恋人”这两个字。
　　吕丘凡没有关心细节的心情，他此时正沉浸在难堪之中。
　　“对不起啊，”他坐直身子跟列周正式道歉，“都是我自己在一边瞎脑补，我、我还跟陈阙和罗安安说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
　　“没关系，”列周拉下吕丘凡已经举起的手，“你不要发誓。”
　　他的心是静止的浑水，连自己都看不清。
　　吕丘凡还是觉得愧疚，但愧疚的同时又生出一丝遗憾：“你们真的很般配。”
　　列周赞同道：“不合拍就不会成为朋友了。”
　　吕丘凡叹气：“哎，我说的是恋人的那种般配啦，真的，你们从外貌到气场都超级契合，是我见过最……”
　　说着说着他反应过来，尴尬地摸摸鼻子：“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乱七八糟、胡思乱想的，就像你说的那样，相处久了的朋友总是会意外合拍的。”
　　列周点点头。
　　他将双手压在身后，摩挲着发痒的肌肤：“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祝熹无……”
　　沉默侵吞了剩下的话。
　　吕丘凡神经大条，以为是愤怒之下列周忘了怎么说，毕竟如果有人误会他和陈阙是一对，还跟其他朋友咬耳朵的话，他一定会超级生气的。
　　“为什么会觉得你和老大是一对，对吧？”他自觉贴心地补充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