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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引蛇1 ...

  •   柳元秋看明白了,道君对那少年是不一样的。此前与他来的那人虽然与他相处随性自在,但自己都将那人让拍在墙上了,也不见道君出手相救,只在危及性命时才堪堪出手。

      而道君对少年,两人间相处充满了紧张感,端着架子尽显疏离,但少年不过是被凡夫俗子擒住了手腕,道君便亲自上手救人。再看眼前这架势,分明就是站在少年身后为其撑腰。

      若说这道君没有偏爱,他是不信的。

      “最后一个问题,柳公子出身医者世家,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流落花楼吧?”

      柳元秋媚眼如丝,原本缠绕着莫长泽的视线转而黏在了秦夙身上,“小道君想知道?留下来,稍后我单独为你声情并茂解释如何。”

      秦夙感到一阵恶寒,恰时,站在他身后的莫长泽抬手覆上他的双眼,俯下身擦着他的耳边低声问道:“可还有其他疑问。”

      眼前猛然一黑的他感受到耳边的温热气息,连着微微的呼吸声无限放大,嗅着莫长泽身上特有的清冽竹香,他胸口处升腾起一阵不知名的涟漪,不自在抿了抿唇,“没有了师尊,弟子愚钝,问不出别的了。夜深了,弟子也困了,咱们能回去了吗?”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比如他此刻又转身黏上了莫长泽,抱着莫长泽的腰身,蹭着他胸前的衣襟,语调里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凛冽质问嘲讽,只剩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

      莫长泽如今大抵也习惯了他的习惯,并没有推开,只低低回了声嗯,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腰身,一同出了雅间。

      烛火暧昧的雅间内被遗落的两人相视无语。

      容筝:小师弟还小,黏人一些实属正常。

      柳元秋:呵,他就知道两人之间有猫腻。

      三人回到客栈时,戚常乐已经睡去,大堂中值夜的店家打着哈欠致歉已经没有多余房间,如今也就还剩莫长泽与秦夙的两间房,容筝很自觉地抢占了秦夙的房间,上了锁。

      莫峰主他不敢肖想的,小师弟不是他能肖想的。所以,最好就是让这两人相爱相杀去吧。

      “为师怎么嘱咐你的。”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去的时刻,秦夙笔直跪在房间中,面对端坐床榻的人的清冷质问,他低头回复:“探听萧家消息,汇报给师尊。”

      “何时汇给为师。”

      秦夙抿唇,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不禁怀疑究竟是莫长泽死板还是在找借口罚他?只得放软了语调回道:“明日。”

      “违背师嘱,擅自去同衣阁,罚你跪一个时辰,可有异议。”

      “弟子,没有异议。”

      莫长泽没有再出言,盘腿坐在床榻上闭眼入定,清冷玉质的人此刻少了些冷冽,眉眼间没有了薄凉寒意,显得温和了不少。

      秦夙看得出神,又想起了柳元秋口中的银香。她恨柳元秋,所以做尽让柳元秋生不如死的事。如这一世的自己,存了心思要膈应莫长泽。

      所以他该是恨莫长泽的。

      恨他明明才是个包藏祸心的伪君子,却反咬自己一口,将自己推上了邪魔外道的绝路,最后被玄门百家永无止境地追杀。

      杀人诛心,曾经的莫长泽又何尝不是如此对待自己的,他厌恶自己,却将自己带回了宗门,成为唯一的亲传弟子,让他满心欢喜又心如死灰。对自己避而不见,一见就是一道伤,最后将自己一个人丢在俗尘里游荡,无处可停歇。

      可柳元秋又说银香是爱,爱到极致的恨。

      简直荒谬至极!爱便是爱,恨便是恨,爱恨分明,什么爱到极致的恨,他不信这谬论。

      半个时辰后,莫长泽挑开一丝眼眸,底下跪着的小徒弟脑袋一晃一晃打起了瞌睡。

      他下榻将人捞起来抱在怀中,转而放在刚才他所盘坐的床榻上,看着小徒弟的睡颜有些恍惚。
      小徒弟变了很多,让他琢磨不透,又好像没变,还是七年前那个眼眸明亮性情单一的孩子。

      秦夙睡在里侧,他盘腿坐外侧,忽而,秦夙翻了个身,自身后环抱着他的腰,埋在他的后腰呢喃:“谢谢师尊,带弟子制灵牌。”

      黑暗中,秦夙的呼吸声平缓而悠长,莫长泽没有再入定,只静默得如同雕塑一般盘腿坐着,眼眸深邃如同幽深古井,看不到底。

      --

      “你怎么在这?”

      容筝一早来到客栈大堂就看见那一身骚气满满粉色纱衣的柳元秋,惊疑了一声。

      柳元秋慢悠悠品了一口茶,听闻这是秦小道君特意从宗门带出来要泡给莫道君的,被他半路截了,味道确实比俗世里那些清润多了,沁人心脾。

      “那不然您今儿个再去我那一掷千金,咱们再相谈半宿?”柳元秋笑意吟吟,挑眉看着来人。

      “你想得美!花我全部家当还只让说说话,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柳元秋咂舌,“您这大清早的就这么焦躁不满?”

      容筝凑到了柳元秋跟前立定,居高临下如同街边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这不是昨晚到今早火气未泄吗,不如你给大爷我清清火?”

      “啧。”柳元秋觉得这可能不是个正经道君。

      “容师兄不要脸!”戚常乐本来看到容筝是想过来问问小师兄回来了没有,却不承想听到两人在这讲荤话,顿时又羞又气,捂着脸跑开,要去找莫长泽告状。

      “哎哎?你怎么会在这儿的!怎么还把你带出来了!姜瑶不会也在吧!”容筝慌慌张张追上去。

      御兽峰的大师姐姜瑶,惯爱用九骨鞭抽人,那九骨鞭以神兽腾蛇之骨所制,带有倒刺,一鞭子下去,刺拉起一层血肉,深可见骨。

      那滋味,可真是一鞭养三月,两鞭躺半年,三鞭神隐度余生,四鞭可见太师祖了。

      姜瑶向来宝贝戚常乐这个小师妹,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他就怕姜瑶突然出现给他一鞭子。

      最终,容筝以五串糖葫芦外加三包枣糕的代价换回了不挨鞭子的承诺。

      “莫道君昨夜休息得可好?”柳元秋见莫长泽与秦夙一同来,出言问道。

      “何事?”

      “我们要如何寻银香?”

      秦夙替莫长泽斟了茶,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为何是我们寻,而不是她自己来?”

      自己来?容筝想起了他回晓云峰的那日,那些引他入阵的牌子句句引诱,不由得狐疑起来,这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呢?

      柳元秋疑惑,“她如何自己来,又不是小孩子给颗糖就能哄着出来。”

      秦夙轻笑,“柳公子再成一次亲怎么样?不是说银香爱你爱得癫狂吗,她肯定是见不得你再次另娶他人的。即便是恨吧,也是见不得你人生得意,总会来的。”

      柳元秋恍然大悟后话锋一转又问道:“那是莫道君娶我?还是我嫁给莫道君?”

      容筝:???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竟敢肖想晓云峰峰主,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出殡方式,我今日想替天行道。”

      容筝的碧灵剑已经出鞘,剑尖抵着柳元秋的喉咙,一副斩妖除魔的正义凛然样。

      莫长泽跟没听到似的不紧不慢饮了一口茶,感觉差了点什么。

      柳元秋讪讪而笑,心想昨日这人可没这么硬气,抬手微微将剑移开,“玩笑玩笑,我是想说不如我娶秦小道君,秦小道君明眸皓齿....”

      “啪!”一条鞭子硬生生将桌子劈裂成了两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柳元秋喉结滚动,吞了吞口水,看着一手握长鞭,一手拿着五串糖葫芦的小姑娘退了半步。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原主都没有说什么,真是皇帝不急那啥急。

      “呵呵呵,也是玩笑玩笑,冷静冷静。”

      “也不是不可行,师尊觉得呢?”秦夙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就将人选定到自己了,眼下除了他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不能让戚常乐以身犯险,容筝骨架宽大,容易识破,莫长泽一张脸永远跟谁欠他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抢占民女,唯有他自己,十六七岁的骨骼还未长开,不容易识破。

      “你既已决定,无需征求为师意见。”

      “不行,小师兄毕竟是男子,我去。”戚常乐自告奋勇。

      “额,其实我也可以的,你说呢,柳、哥、哥~”容筝秀发一撩,外衣微散,扭着肩头,欲语还休。

      此时此刻秦夙与戚常乐突然想贡献出自己的眼睛,就是不知哪里需要。

      “大师兄,这招你先收着,下次美人计全靠你了!”

      “那还不是为了你清白着想吗?小师弟你就感激涕零吧,有我这么靠谱的人做你师兄。”

      秦夙抚额,很感激涕零,至于靠不靠谱,再说吧。他转而问柳元秋道:“柳公子有钱吗?”
      柳元秋含笑,“有啊,怎么了?”

      “有就好。”秦夙点点头,“那够你赎身吗?”

      柳元秋的笑容有些僵硬,“秦小道君什么意思?”

      秦夙一本正经,“把钱给我,明日去替你赎身,再招你入赘,明日夜里就成亲,最后请君入瓮。”

      柳元秋笑容龟裂,手一甩,咆哮而起,“贵宗门是有什么毛病?”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爱财,委托已经花了一笔钱,如今还要用他的钱来招婿,什么毛病?

      话音刚落,空气一瞬间静默了下来,秦夙嘴角含笑,眉目清朗,一双眸净透明澈。

      “柳公子,不是您说只要找回萧执梦的尸身吗?不是伉俪情深吗?不是说不愿意苟活于世吗,我以为柳公子那句不死不休是有着我等所不能达到的伟大决绝,原来竟不是,倒是我会错意了。抱歉,那要不您换个地儿委托?”

      柳元秋抿唇,看着那个笑意盈盈,似柔风过境般清朗的人,暗暗记了下来。

      清冷的那个不善言辞,话多的那个爱财,小姑娘单纯,而这清朗少年,话不多却总一针见血,唯一表现出的就是看似很黏莫道君,一副软萌的模样,让他以为这小兔子柔软可欺。

      如今这小兔子倒是张了口要咬人了。

      但他可是蛇,蛇是要吃兔子的。

      他面部表情在一眨眼之间又变成了低眉垂眼的我见犹怜样,“自然是以执梦为首要,钱财乃身外之物,稍后我让人送来。明日元秋便在同衣阁恭候大驾了,小道君可别临阵退缩。”

      “柳公子请放心,宗门任务事关宗门颜面,自是不可能的。”

      听着秦夙的回答,柳元秋内心一阵冷笑,拂袖离去。宗门颜面?倒是没看出来这几个人有在乎过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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