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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荒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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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亿,对花田来说是天文数字。把他劈成两半去演戏,累死在片场也赚不到这么多。
但又实在不甘心长苏就此破产。
睡醒一觉后已是黄昏,雨还在下,花田脑袋更沉了。
这所别墅外观挺温馨,里头装潢灰白风。花田曾在这里住过一阵,原来不觉得什么,现在有点受不了这种风格。
感觉太冷淡。
刘咏德敲门,“醒了没花花?”
他做了一桌拿手菜,花田没一点胃口。
“再怎么着,也得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都两顿水米不打牙了。”刘咏德把人拖到饭桌前。
他手艺不错,饭桌前葛小壮抄着筷子跃跃欲试,只是花田不动筷。
“胖哥,你说这个法人我当是不当。”花田明明知道是个陷阱,却也明白,这是自己拿回长苏的唯一机会。
刘咏德了解他的心思,心里早拿定了主意,只是想让人推一把而已。他又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花田往火坑里跳,只好说:“哥年纪大了,早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遇事没冲劲儿。你年轻,大主意还要自己拿。”
花田摸摸他滚圆的肚腩,说:“胖哥,磨平你棱角的绝非生活,是这一盘盘红烧肉、大鸡腿。”
刘咏德吧唧一下,往嘴里塞了块儿大肥肉。
花田叹息一声,“其实我还真有点想法。”
“说说看。”刘咏德说。
“我去试试融资?”
以花田现在的名气,只要他肯拉下身段向资本示好,长苏也不是没得救。
刘咏德及时制止:“想找几个老板?好的老板只图你能为他赚钱,但你想过没有,万一遇见王光耀之流?”
“哪有那么多王光耀。”花田嘴硬。
葛小壮说:“还有张光耀李光耀呢?”
刘咏德:“好,就算你遇见的都是好老板,至少有陪不完的酒局!说不完的好话!装不完的孙子!”
“.......”
“别以为谁都跟欧阳错似的对你好。”刘咏德终究意难平,小声嘟囔了句。
葛小壮跟着:“对。”
花田百爪挠心。
刘咏德:“别忘了你的初心只是想当个好演员。这么一来,以后还有演戏的精力?算了花花,长苏不要了,攒够了本钱,咱搞个长苏二代。”
“不行,长苏不能就这么毁了。”花田咽不下这口气。
“真准备当长苏的老板?”
葛小壮说:“当,为什么不当。现在错失机会,等公司活过来,陶疏荷还会退位吗?”
刚刚还和自己站一头儿,刘咏德没想到他这么快反水,“道理都懂,但九十亿呐,还真把花花卖了?”
“多大点事。”小壮又开始目空一切,嘴一撇,二五八万人五人六的:“能用钱摆平的,都不算事儿。”
看着他的样子,花田笑不出来,“葛助理,哦不,葛军师,计将安出?”
“主公,先吃饭!听我慢慢跟你说。”葛小壮从刘咏德筷下抢了条大鸡腿,夹给花田。
花田手机响,陶疏荷来电。
刚接通电话,传来陶疏荷的尖叫:“行了花花!行了花花!”差点把花田的耳膜震穿孔。
陶疏荷说的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兴奋:“有人愿意为长苏还债,这下咱们又活过来啦!”
花田却很冷静,“什么条件?”
陶疏荷:“没条件。”
刘咏德:“啊?这谁啊?他是不是傻?”心里根本不相信。
“傻不傻我不知道,要说条件嘛,倒有那么一条。”
“说。”
“他想见见你。”
饭桌上三人对视一眼,刘咏德的眼神在说,这里头肯定有幺蛾子。葛小壮则充满警惕。
花田:“他是谁?”
“哈哈哈......”陶疏荷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你猜!”
“我认识?”
“相当相当认识!”
筷子掉落,刘咏德:“欧......”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傻钱多且一心一意对待花田的人。
花田的心被某种剧烈的情绪塞满,涨得生疼,双拳也不禁捏紧。
陶疏荷说了个地址,“花花你见不见?”
花田抿紧双唇,怕心脏跳出来。
“花花?”陶疏荷催问。
花田双手不由紧握,刘咏德紧张地盯着他。
终于在他抿紧的唇线中等出来一个字:“见。”
松开手时,手心里都掐出一排指甲印。
晚八点,繁华的城市灯火璀璨,大道上车水马龙。
花田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夜景。刘咏德和葛小壮一路沉默,连呼吸声都刻意放得很轻。
车在一家豪华酒楼门口泊停,两人护送花田进了电梯,到达楼层,又很自觉地守在走廊上,花田独自进了包厢。
刘咏德说:“你家少爷可真是......”
“叫人看不懂吧?”葛小壮话里话外还挺自豪。
“他和花花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看着刘咏德充满疑问,葛小壮强调道:“真的不知道!”
“希望他俩能和好吧。”刘咏德默默祈祷。
花田在门前做了个深呼吸,轻轻叩门。里面没人搭话,房门虚掩着,一触即开。
绕过玄关,入目一桌丰盛菜肴,餐桌后的男人看见花田,忧郁的脸上露出和煦春风般微笑,“花花,你还是来了。”
“温哥?”花田倍感意外。这一瞬他也搞清楚了自己复杂的情绪,来时既希望是欧阳错,潜意识里又知道不会是欧阳错,此刻反而没有更多失落。
温文星:“很意外?”
花田:“确实。”
“不然你以为还会有谁?”说完温文星发出一阵自娱自乐的笑声,来掩盖这个尖锐的问题,继而为花田拉出一张椅子,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花田便坐了下来,毫不掩饰地说:“来前以为是欧阳错,我也太没出息,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遐想。”
温文星笑容渐敛,劝道:“何必呢花花?”
“温哥,今晚约我聊的不应该是这个吧?”
温文星背过身去,那个身影看起来极其难过。
不愧是影帝,身上都是戏。
“温家是做实业的,资产虽远不止九十亿,一时要凑出这么多资金,说砸锅卖铁有点夸张,确实很吃力......”
花田截断他的话,“好意我心领了,何况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实在不敢接受。”
花田深知和温文星的交情绝不至于让对方为自己倾家荡产,肯出钱,必有条件。至于条件是什么,显而易见。
他念着温文星在王光耀使坏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不想等对方再次把话说得覆水难收,叫两人都尴尬,于是及时打断。但凡温文星有一点自知之明都不会把这个话题聊下去。
温文星明白,今晚花田一开口就说忘不掉欧阳错,不管真假,拒绝自己的决心非常明显。
但这次的确是少有的机会。只有让花田欠自己,才有来日方长。正如花田说的,这不是小恩小惠,接受了,许多事就此由不得他。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最后修不成正果,只要他肯点头,对温家来说,这笔买卖也稳赚不赔。
“我只是不想叫你在任何事上受一丁点为难。”温文星一往情深地看着他,“我不图什么,这也不是交易,就当是我的投资。投资嘛,向来有赚有赔,你大可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花田依然婉拒,“这么说的话,我更不敢接受了。”
“那你还能怎样花田!”温文星气道:“自己去融资?你知道手握资本的都是什么人?对,我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这些日子睁眼闭眼都是你,如果非要说我有所企图,不过是想和你做回朋友关系,像从前那样就好!”
他放低姿态,在花田身前蹲下,按住花田膝头,乞求般叫了声:“花花。”
“温哥,你这样的话,葛小壮会闯进来的。”花田淡淡地说。
闯进来的不是葛小壮,是林慕陶。
温文星一看到他,倏然站起,整个人都麻了。
“你在我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林慕陶吊儿郎当地笑。
陶疏荷冲了进来,拉住儿子:“你又胡说什么!”
只要有人肯帮花田,花田才可能接手长苏,陶疏荷才可能摆脱这个沉重的包袱,可她儿子是个混不吝,只管自己痛快,全不顾大局,哪怕到最后他老娘被债主们送进监狱。
“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谁没点过去,是吧花花?”陶疏荷赔着笑脸。
温文星还没想好怎么辩驳,林慕陶又说:“早两天还求着我操,现在演得人模狗样,恶不恶心!”
“你!”温文星怒火中烧。
“呦,还生气了,你气什么?也难怪,你给我介绍医生的时候我答应了不把这事往外抖,”林慕陶脸一仰:“可今天在场的又没外人。”
啪——
林慕陶捂住脸,绝难相信地看着陶疏荷,一时间神情复杂,“妈妈......你打我?”片刻后居然飙出两行眼泪,像个深受委屈的大宝宝,最后竟是扭头跑了。
“陶陶!”陶疏荷追了出去。
屋里又剩下温文星和花田。
花田漏出声笑。
不是冷嘲热讽,是看了个笑话般忍不住的发笑。
有的时候,世界会因为某几个人的存在,变得极其荒谬。
真是太可笑了。
温文星木木站在那里,手在抖。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
“花花,时间不早了。”刘咏德在门口说。
“温老师,保重。”花田向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