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影帝脑子都不太好》两杯白

46、濒死的长苏

　　春雨淅淅沥沥，山岭起伏间草木绵绵如浪，青烟掩出了蒙蒙江南。
　　长苏影业依山傍水而建，园中风雨连廊，曲径通幽，林木间几处粉墙黛瓦，水波里倒影高脊飞檐。
　　身在其间忽然明白白居易为何不厌其烦地说江南好，能不忆江南。若再小酌几杯，或可随当年的李清照一起误入藕花深处，惊起一滩鸥鹭。

　　这是梅雪的审美，更是她给林长苏的浪漫。

　　葛小壮惊叹道：“园林式布局呀，比老宅都漂亮！”
　　刘咏德惊叹道：“淡雅、古朴，我觉得我能在这里上一辈子班！”
　　再回到这里，花田没有过多感慨，只想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带着两人，抄了条小路去往办公区。

　　奇怪的是，不年不节的，办公区里一个人也没有。
　　前台凌乱，走廊里纸张散落一地。财务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更乱，像刚遭过洗劫。
　　楼上一声脆响，像是有人摔了杯子。花田抬头，清晰地听到一声怒吼：“还钱！”

　　二楼会议室。
　　陶疏荷面如土灰，闷头坐在长型会议桌的首位。旁边是她的宝贝儿子林慕陶，长得挺好，打扮得一身鸡零狗碎，非常非主流。
　　他嚣张地和这群债主对峙，“别逼老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债主里头有年轻人，冲上去摁住林慕陶就是一顿胖揍。
　　“老底儿都让税务抄了，你他妈还跟我牛！”
　　“欠一屁股债还真当自己是大爷，告诉你，不还钱我是活不了了，你也别想活！”
　　在这山水如画的长苏园区，上演一场全武行。

　　“不要打啦，不要打啦，要出人命的！”陶疏荷根本拦不住，反而被挤出人群。更让她恼火的，居然有长苏的人拉偏架。
　　陶疏荷冲到一位秃顶中年人面前：“张总，您给说句话呀！”

　　张总扭开矿泉水瓶盖，咚咚灌了两口，气道：“茶都没有！”
　　“快给张总沏茶啊你们！”陶疏荷喊。
　　“算啦，你公司里还有行政么？叫你的总监们给倒茶我可喝不起。”张总站起身来：“都别闹了！”

　　众人余愤难消，又朝躺在地上的林慕陶身上踹了两脚，这群人才骂骂咧咧地散开。

　　张总是长苏最大的债主，同时也是王光耀那部电影的投资人，更是最大的受害者。
　　一屋子人都没他冤。
　　“要是打架能打出钱来，我能揍死他。”张总啐了一口。
　　林慕陶鼻青脸肿，还不服不忿地说：“来，揍死我！叫你们都抵命！”

　　“还敢耍牛逼？长苏看大门的都半年没发工资跑了！”这位又想上前揍人，被张总拦下：“林慕陶，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向我保证的四十亿票房呢？”
　　“问王光耀要去！”林慕陶耍浑。

　　又有人说：“我怎么还听说，税务上门前，长苏仅剩的两千万被林总一夜输光了？陶总，您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财务总监忙说：“没有的事，这怎么可能。”
　　“敢让我们查账吗？告诉你，这要是真的，你就是渎职罪，到时候上法庭也有你一个！”
　　财务总监无所谓耸耸肩，早习惯了，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角落里传来个弱弱的声音：“我这个债务最少，可也逾期好久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陶总，林总，要不您看，牙缝里扣扣先让我回去交差？”
　　“你还有脸说？”林慕陶又来了劲儿：“我旗下艺人就你睡得多，你那点钱，嫖.资都不够吧！”

　　“你住嘴！”陶疏荷跺着脚喊，真想给他儿子一巴掌。

　　又有人说：“我可没在长苏捞到一点好处，债也不多，要清也是先清我的。”
　　“还做晴天美梦呢？他们但凡有点钱养几个安保，你能坐在这儿？”

　　嚓一声，又有人摔了个杯子：“不行，就是今天了，长苏必须给个说法！不然你们母子俩谁也别想走！”
　　紧跟着，场面又失去控制地嚷嚷起来。
　　要不是真逼急了，这群平常人五人六的体面人绝不至如此。

　　门外，刘咏德听到的都是资不抵债、无力偿还，他看看闭着眼强自镇定的花田：“要不咱走？”
　　此时此刻，花田终于明白陶疏荷为什么想把法人给他。要不是自己提前几天到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花田没走，推开了门。

　　正闹腾着的人们看到花田，都安静下来。
　　陶疏荷更是呆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花田，好久才说：“花花你......你怎么来了？”
　　王光耀和村上出事的时候，陶疏荷诚心实意盼着花田能来救场，助她逆风翻盘。后来长苏资不抵债，又惹上税务官司，想干脆把锅甩给花田。
　　可现在这个局面就尴尬了。

　　花田脸色格外难看。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现在就来了？”陶疏荷堆出一个别扭的笑。
　　刘咏德嘲讽一笑：“看起来我们来得真不巧，陶总还有好多事没处理好。”

　　“呦！花总到啦。”林慕陶直起腰杆：“各位，有仇有怨的冲他来，这位可是长苏的新老板。”
　　陶疏荷往他身上抽了两巴掌：“能不能闭嘴！”怀疑儿子被人抽懵了，她这边捂都捂不住，林慕陶还来一招釜底抽薪，把自己个抽个底儿掉。

　　“放心，长苏的底儿有人兜着。”林慕陶一瘸一拐走过来，冲花田眨了下格外不正经的眼，“田田，这顿打我替你挨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着想上手拉花田，被葛小壮推了个趔趄。

　　债主们窃窃私议：
　　“他这话什么意思？”
　　“花田就是再红，也不敢接长苏这烫手山芋吧！”
　　“难道传闻都是真的？”
　　“啥子传闻？那什么莲花味精？”
　　“看来不能有假。欧阳错可是远航的东家，他不托底，花田敢来接手长苏？”

　　于是大家心里有了谱，争先恐后叫着“花总”，前来握手。
　　花田疲惫地摆摆手：“各位，我初来乍到，可否容点时间。”他需要深入了解一下长苏现状。
　　“好好好，不急不急。”张总说：“今天闹成这样也是迫不得已，花总别往心里去，我们先走，静候佳音。”
　　大家都迫切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纷纷示好，而后离去。

　　“财务总监呢？”花田问。
　　总监站了出来：“在这儿。”
　　“长苏外债多少？”

　　总监去看陶疏荷。
　　葛小壮仰着脸：“看她干啥啊？”
　　想瞒是瞒不住了，陶疏荷已彻底死心，不敢再奢望花田接任，要是能卖个惨博得同情，借出来几个缓缓燃眉之急倒还可能。

　　她抽抽搭搭抹了把泪，脸上戏做得也足，天底下没她这么惨的，说：“七......七......”
　　“七个亿？”刘咏德惊道。
　　财务总监：“七十......多个亿。”

　　花田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血糖有点低，或者血压飙了上来，随时随地都会晕倒。

　　“而且，如果税务部门处罚的话......保守估计，长苏需要九十亿才能度过难关。”陶疏荷说完又开始抽泣，葛小壮呵道：“憋着！”
　　抽泣声应声而止。

　　花田又长长吸了口气，刘咏德觉得他在倒气，快不行了。
　　“花花。”他低声说：“要走还来得及。”

　　陶疏荷绝望地叫了声：“花花！”不愧是跟着林长苏那么多年的人，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葛小壮不屑地哼笑一声。
　　刘咏德看着他，觉得对方神情倨傲，目空一切，眼下这个场景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你是有什么好办法？”
　　他这么一问，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小壮身上。

　　“我还当多少。”葛小壮背着手：“百十亿，远航几单合同的事儿。”
　　刘咏德：“......”真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欧阳家一个安保都这么大口气。

　　小壮的这句话，叫大家短暂地振奋起来，花田和欧阳少东家的事，或多或少都有点耳闻。
　　“还能拉到新的融资吗？我记得长苏经历过一次生死危机。”花田看着陶疏荷：“那次是您解决的。”

　　听见这话，陶疏荷脸色一点点变白，她娘家早败落了。
　　她知道这是花田的奚落，但得受着：“真不行，把长苏园区买了吧，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卖你个头！
　　敢情不是你的不心疼是吧？
　　花田说：“当前最重要的，是要稳定人心。”

　　“对对对。先把工资发了。”
　　“小半年没发工资了，发了工资，至少人心不散。”
　　“可不嘛，有了安保，他们也不敢这么猖獗。”

　　大家七嘴八舌，花田额角一抽一抽，“工资会发的，办法我也会去想，长苏还有希望。眼下......”
　　他这么一说，大伙来了精神，拼命鼓掌。
　　“眼下最重要的，我得休息会儿。”花田真觉得头都要炸了。

　　“要的要的，花总一路舟车劳顿，是该休息休息。”
　　“花总好好睡一觉，我们静候佳音。”

　　陶疏荷内心喜出望外，忙献殷勤：“花花，房子早收拾好了，还是你原来住的。阿姨带你回家休息。”
　　“不用，我自己认路。”花田冷声拒绝。

　　这所房子是林长苏留给花田的，后来被林慕陶霸占。距离园区不远，一二十分钟车程。
　　到了地方，葛小壮看着眼前这所别致的小别墅，挠挠后脑勺：“诶？我来过这里。”
　　“你做梦来过吧？”刘咏德帮花田拿过行李，“我也累了，咱先睡他个昏天暗地，天大的事儿睡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