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过酒》榆礼

7、第七章

　　七月初的炎热飘散各处，体感温度多数时间远达不到适宜的标准，很容易让人烦闷。

　　陶琬站在家门口，手上撑着伞，无奈地看着屋内那两位在分别时上演母女情深戏份的人，但明明其中一个主角应该是她才对。

　　“阿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下次有空我就来看你！”成欣说着话，语气逐渐深情起来。

　　林悦华拉住成欣的手，叹气道：“陶琬要是像你这样懂事，我不知道少操心多少事。”

　　见怪不怪的陶琬看了下手机时间，出声催促道：“成欣，再不走就迟到了。”

　　“那我们走啦，阿姨再见。”成欣告别完，三步一回头，将恋恋不舍的情绪表现到极致。

　　陶琬将伞往成欣那边撑过去一些，开始刚才忍了半天的吐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我妈的女儿。”

　　成欣理了理头发，啧了声：“说什么呢，我们还用得着分彼此？你妈就是我妈，我妈就是你妈。”

　　陶琬微哽一瞬。
　　话是这么说，可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再说了，我这是在大人心里建立良好的形象，这样才能让阿姨放心地把你交给我。”成欣甚至有些得意，“要不是跟我出去，阿姨能同意你不上课然后出去玩？”

　　“嗯，你有心了。”陶琬点点头，几秒后说出一个事实，“但今天是家教先请的假，不然她也不会让我出去。”

　　“……”

　　成欣尴尬笑笑，直接转移话题：“对了，你的家教怎么样，你还没跟我描述呢。”

　　陶琬看了成欣一眼，对于她不知道自家哥哥是好朋友的家教这件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成欣作出思考状，继续说道：“就描述一下他的外形条件，比如身高，身材，五官，脸型——”

　　陶琬打断她：“我找的是家教，又不是选美冠军。”

　　“那你给我描述一下怎么了，做朋友不能太小气。”成欣上一秒愤然，下一秒冒出星星眼，“我以前就幻想拥有一个帅气的家教，带出去也有面子。”

　　陶琬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带家教出去？”

　　成欣轻咳一声，话音忽然娇羞起来：“而且要是合适，谈一场恋爱也不是不可以。”

　　陶琬又问：“那你怎么不找个家教，自己亲身经历一下？”

　　“那不一样，这种画面最好还是存在幻想里，不然对方只知道闷头学习，或者颜值达不到我的标准，我就亏死了！”成欣想想就觉得可怕，毕竟她对学习这件事，兴趣能有百分之三十都是给予了最大的尊重。

　　“不过。”陶琬停下脚步，认真说道，“你哥就是我的家教。”

　　陶琬说完，觉得这样的事实似乎更加残酷，完全斩断成欣试图代入的美好幻想。

　　成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笑：“谁？”

　　“你哥，成池。”陶琬解释道，“我刚知道的那天晚上你正好出去了，也没想起来告诉你，后来你又生病，我也忘了说。不过，你哥竟然也没跟你说吗？”

　　成欣刚才还在脑补各种情景的大脑忽然停止思考，一片混乱过后，她音量微弱地问：“我哥，跑去，当了你的家教？”

　　“我也很意外。”陶琬回想起那天见到成池坐在客厅的场面，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成欣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发，表情很是不解：“他怎么会去当家教啊，而且不是说假期也要忙学习的吗。”

　　“我妈说他是替别人来的，可能是帮忙吧。”陶琬没多想成欣的话，打着哈欠回应一句，转而吐槽起来，“谢双晨真是会折磨人，这么热的天还要早起去看他的篮球赛。”

　　成欣成功被话题带跑，瞬间放下对成池的探究和疑惑。

　　“你说他们会不会被虐得很惨啊，毕竟人家是津华体院的，再怎么说也比他们的身体素质强吧。”成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画面，连着叹息两声，“我可不想中午吃饭的时候听他一直发牢骚，不过他都那么惨了，也不能不带他一起吃饭。”

　　陶琬：“人家还没比呢，要有点信心。”

　　“信心？”成欣想了想，语气忽然坚定，“要不中午给他买个蛋糕吧，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

　　和成欣想象的画面有些出入，津华高中组成的篮球队并没有被虐得很惨，但从每个人的表情上显而易见，这场篮球赛已经到了无论比分怎样都很憋屈的局面。

　　津华大学体院的人，有人抱着对高中小孩手下留情的心态，多防守少进攻，但奈何实力有差距，他们的防守花样很多，总能把高中的这些人刚燃起的火苗给扑灭。而另一些人则是带着教育未来学弟的心情，仗着体能和技巧的差距，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以至于高中的这些人既打不赢，也打不尽兴。

　　作为“家属”前来观赛的陶琬和成欣，一个对篮球赛没心思，一个找了半天谢双晨的身影但没找到，索性放弃开始玩起了手机。

　　许是两人没穿校服又化了妆的缘故，她们完全融入大学生这个身份，坐在观众席靠边的位置上，时不时能遇到两三个人过来搭讪。

　　陶琬兴致缺缺，始终没怎么回应过，成欣倒是十分热情，但也充分展示了什么叫看人下菜碟。

　　“刚才那个一看就是体院的，而且是那种成绩一般但是玩的花，百分之八十是个渣男。”成欣翻着刚才加上的人，挨个给着备注，“果然学霸这个时间都在图书馆学习吗。”

　　陶琬听着后半句话，莫名想起那个本应该下午给她上课但是临时有事的“学霸”。

　　这个时间，他会不会也在图书馆学习？
　　不过他说下午有事，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成欣打断陶琬的思绪：“你渴不渴，我后悔刚才路过便利店没买瓶水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你去吧。”陶琬懒懒地靠着椅背，抬头看了眼天，“天热了，不想动。”

　　“那我去了，有事call我。”

　　成欣走后，陶琬向下挪了点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头靠上去，阖上眼睛开始休息。

　　眼睛闭上的期间，逐渐涣散的思绪裹挟着细微的动静，周围的嘈杂仿佛是走马灯一样不断穿梭在脑中。

　　陶琬听到斜后方传来的交流声，正当可以听清时，忽起的微风吹散了努力聚集的字音，她抬手拢了拢碎发，感觉到眼前的光被挡住大半，才缓缓睁开眼。

　　面前的矿泉水瓶被光折射出耀眼的光，陶琬眯着眼睛看向来人，确定了给她递水的人不是成欣。

　　成池背着光站立，黑色的碎发随风轻动，炎炎夏日的炽热光线笼罩着他，让人感受到的却是春日里的和煦微光。他握着瓶身的手往前伸了伸，开口的声音依旧平淡：“天热，补充点水分比较好。”

　　陶琬看不太清他的表情，犹豫着拿过矿泉水，小声道谢。

　　为了缓解不知道怎样称呼他的尴尬，陶琬拧开水瓶，小口小口地喝着水，避免着交流。似乎是心虚的情绪在作祟，她一下被呛到，少许的水顺势洒落在衣服上。

　　陶琬还未反应过来，成池先一步抽取放在旁边位置上的卫生纸，帮她擦着衣服。

　　陶琬因他的举动微微愣住，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对，好歹自己也算是他的学生，或者半个妹妹，要是他冷眼旁观反倒奇怪。

　　但没想到有人不这样认为。

　　陶琬正想说她自己来就行，一声呼唤先一步出现。

　　“成池。”

　　一位长相明艳，身材苗条的女孩子出现在斜侧方，抱臂看着距离有些近的两人。她看了眼陶琬的侧脸，视线很快重新转向成池。

　　“我来就好。”陶琬小声说道，然后抽了张纸巾，放缓动作，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

　　出乎陶琬的意料，成池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从头到尾没有看向那边，态度也比平时对待别人时冷上许多。

　　“信息表等等我会拿给老师，你还有事？”

　　陶琬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听了会是什么心情，但她听到这么冷的语气，在这个三十七八度的天气竟然想裹紧被子。

　　陶琬侧眸去打量成池的表情，相比平时的淡然，他的脸庞的确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情绪。不过显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没办法揣测。

　　不得不说和成欣呆久了，她的八卦雷达日渐强大，此时此刻这份迫切想得到完整故事的心情，实在让她心痒难耐。
　　但她也没办法从成池口中撬出什么。

　　那个女孩子吃了闭门羹，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上前一步说：“我有话跟你说。”

　　空气沉寂下来，陶琬竟然开始替她揪心。

　　“那就在这说吧。”成池向后靠着椅背，不打算挪动脚步。

　　无声的僵持存留一段时间，也许是碍于陶琬的存在，那个女孩子即便妥协，语气也保持着某种高傲的姿态：“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陶琬挑了下眉，大概已经能想象出成池会用多冷的语气拒绝她。

　　然而。

　　成池侧过身，回头看向发出邀请的人，声音一改刚才的低冷温度，甚至夹带着浅淡笑意。

　　“没看到吗，我中午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