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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李含章篇 ...

  •   太阳已过日中,李含章坐在外室,等着王兰给马文才换药。
      她本不想来,结果那人临被抬走时候,指名道姓让她跟着。
      “含章,进来。”
      土皇帝下了令,她在原地拖延了一会,欣赏一番自己两手的手背,又翻过来慢悠悠地看了一会掌纹,才缓缓起身入了室内,见这人面色回暖,精神抖擞,仿佛中箭的是鬼不是他一般。
      “何事?”
      “穿衣,我们回去。”他凉凉地瞧着她,抬起手臂,示意。
      “我去叫马统。”她转身就走。
      “救了你一命,就这般报答我?”
      李含章一听这人又开始演戏,立即回身瞧他。
      “李公子,马公子既然已这般,您不如帮衬一下,小女待字闺中,多有不便,劳烦您了。”颠倒黑白之辞奏效了,王兰开始为他说话。
      李含章无话可说,只能照做。
      “四处树敌的,恐怕是您自己吧?”她一面为他套袍子,一面道,“只不过那人箭法太烂了,射偏了······”
      他听了这话,侧过脸瞧她,二人顿时呼吸相间,他呼吸的热度也直接侵占过来。
      “王姑娘,劳烦另备几副外用之药给我,含章兄自会为我换,如此便不用再来叨扰了。”他一面饶有兴趣地瞧着她,一面下命令。
      “······”
      现在好了,李含章不光要为他换药,还要代他写文书······
      “李家也算是士族,竟未给唯一的掌上明珠请夫子?”他瞧着李含章代他写的文书,眉毛活活拧到一起。
      “我爹爹自然是打算日后让相公来教。”李含章一本正经地胡扯。凭什么他说,她就要听?她偏不!
      “哦?”马文才挑眉毛,瞧她,“既然如此,那你便日写千字,我来点评。少一字,或下笔有误一次,惩戒一尺。”
      “我凭什么要写?又凭什么任你惩戒?”李含章双手笼在袖子里,反攻。
      “凭我想。”他将握着纸张的手放在膝盖上,凉凉地瞧她,“我因你受了这箭,几日内无法起笔,你本为我妻,文书写成这样,岂不是要丢我马家的脸?”
      现在才想起来她是他的妻?之前试图溺死她,整日使绊子时候想什么了?
      她本想说马家与她何干,但一想到老马和颜氏,心又软了······
      练就练!这对她又不是坏事,她怕什么,既然来了这鼎鼎有名的书院,不好好读书岂不是浪费资源?!
      王兰嘱咐,箭伤前三日,日日换药。睡前,李含章开始给他拆纱布,清理创口,瞧见那一个女人拳头大的青紫包裹正中一个黑洞的伤口,忍不住浑身一抖。这要是射在她身上,她非哼哼个两三天不可,这狗男人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为何挡箭?”她一面用酒缓缓擦去已干涸的血迹,一面问。
      “怕你死。”过了半晌,他答。
      李含章坐在她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他说几分假,几分真,“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达到目的,岂不是正合你意??”
      “他人代劳哪有自己动手来得快活?”
      李含章听了这傲慢骄横的话,将雪白布帛卷成半指宽的带状,“怎么,你要再打我吗?”
      “惩戒自然是要行人所不愿,你那般愉快,我为何要打你?”
      想起那日被他打了一遭,给她中断了不说,还令她几日不能坐卧,李含章心下不满,狠狠按了一下他近伤口处的皮肤。
      他闷哼一声,“你······”
      “小女不才,大人见谅。”她装作无事发生,将雪白布帛一圈圈缠在他右肩膀上。
      第二日,她听见鸡啼便起身了,身边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仿佛昨日根本没人睡过一般。
      李含章绕到学校后院,顺着小路下了山,在差点溺死的湖边寻了一块平地,瞧见湖水深且静的样子,身心也渐渐跟着沉静起来,缓缓起势,练起了易筋经。
      “下次立掌时手腕要用些力。”
      她心一抖,回头,发现马文才正坐在一边的石上,不知呆了多久。
      “你何时来的?”这人昨日还中了箭,今日便如此活蹦乱跳了?
      “在你起势的时候。”他目光内含,气势内敛,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为何爹爹看起来没那么用力?”她疑惑,问。
      “功法大成之时皆含而不露。我爹自小习武,练易筋经的时间比你多了不说千倍也有百倍,你能看出什么?”
      李含章听了这话,笑着看他,“文才兄,其他地方也帮忙指点一二吧~”
      马文才淡淡瞧了她一会儿,嗤笑一声,“求我。”
      李含章挑眉毛,“求你。”
      “光靠嘴求吗?”马文才一副她捡了大便宜的架势。
      “你快快把腿摆好,我要跪在你腿上。”李含章一听他这话,心下大喜。
      马文才侧过脸,不瞧她,过了好一会才命令她摆几个姿势,指点了一番,末了嗤笑一声,“你倒是听话。”
      “又不是坏事,为何不听?”李含章反问,收势,“怎的突然这般待我?”
      “怎么,喜欢被之前那般对待?”
      她微微侧了侧头,本想深琢磨一番这人是不是又在耍什么鬼把戏,但还是止住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爱打鬼主意,他便打,她李含章一百万个不怕!
      此后几日,他们二人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她晨起之时,他早没了影子,她在湖边收功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她身后了,然后二人一起不声不响不交谈地用早饭,上学,分开用午饭,下午各做各的事,晚上一起坐在并排的书桌前,她写千字,他则一边挑灯夜读,一边瞧她写千字,直到他打完她的掌心,冷嘲热讽完了,满意了,才肯让她写他的文书,然后她的一天就以这过分执着的神经病折磨完毕而画上句号,二人一起熄灯,上床休息······
      她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不就,这不就是老夫老妻老干部的日子么???
      她倒是过惯了,以前就这样,也没什么,但突然同别人的生活节奏严丝合缝地连在一起,就会怪异异常······
      说到老干部,这人虽然看起来刚愎自用,不可一世,眼高于顶,心狠手辣,竟是个有真材实料,还肯“终日乾乾”的。
      平日上课的时候,他经常口出狂言,跟梁山伯唇枪舌战,他崇尚破釜沉舟的一刀切手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在乎,梁山伯则重视民生疾苦,宁可割地让土也不想劳民,在这重品德修养的学堂里,马文才自然落了个下乘。
      但在她偶尔请教过后才发现,自己竟被这人的表相迷惑了!
      他不仅对历史研究颇深,甚至深有一套体悟,外到军事储备、边境管理、农业赋税,内到宫廷用度、君王将相品性,大到用人,小到役民,从各个角度将一个朝代的兴衰之因分析得有理有据。再加上这人一心一意地像机器人一般读书,习武,钻研兵法,雷打不动,甚至令她这个工作狂都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佩服和自责感······
      自己做不到,他却做得到,自然佩服。自责么,自然是因为,她轻敌的臭毛病再次给了她一耳光。
      还好她以前没碰到几个执着于结果的人,若是同这类人成了对手,自己岂不是要被玩死千百次???
      她问什么,只要她说上一句“求你”,他便会耐心教,她若是问没用的,或者不诚心问,他轻则不搭理,重则对她冷嘲热讽一番。
      李含章在学堂上一般不发问,为了让自己是女人的事儿别露出去,她宁愿闭嘴,尽量避免成为人群焦点。现在么,有了这么一号人物与自己同住,肯给自己启蒙,她在心底乐开了花,恨不得日日把他供着,浇水施肥,妄想再种出一个马文才来。
      “怎的不去问陈夫子?”马文才抬眼瞧她,嘲笑,“怕被人发现身份?”
      “若是被发现了,爹爹娘亲面上无光。”她解释。
      “那是你没本事。”马文才拿过她手中的纸,细瞧,“这是给娘亲的信?”
      “帮我瞧瞧文采如何?”李含章见注意力终于转到正题上,立即来了兴致。
      他垂眼细细看,久到令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才伸手将信还给她,“文采不足,念在有情在,尚可。”
      李含章感到他身周漂浮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忧伤情绪,鬼使神差地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在难过?”
      平日轻蔑倨傲的眼睛立即结满了冰碴,他拍开她的手,“想造反?”
      李含章未答,瞧着他的眉眼,心底缓缓萌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内心甚至也跟着变得温柔如水起来,“我写这么好,要如何奖赏我?”
      “想要奖赏?”他轻笑一声,伸手拿过茶杯抿了一口,“好好地求我。”
      李含章心下发痒,又想在濒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她趁他不注意,再次挑起他的下巴,快速吮了一口刚被茶水浸润了的嘴唇,“偏不。”
      “除非你求我求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李含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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