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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马文才篇 ...

  •   据马大人所言,李家表伯父名正廉,仅有一个掌上明珠,名含章,字安贞。出生之时,起课恰好出了坤卦,故取坤卦爻辞为名与字。
      “你这表伯父,十句话里有八句在提含章,剩下两句则是在憧憬他日后的夫婿才高八斗,文武双全,又说这掌上明珠绝无仅有,品性正应了这卦性,温婉端庄,有含章之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好史,尤擅长绣工······”
      马大人劝他娶这李家姑娘的时候,特意如此介绍了一番······
      然而,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李含章的琴棋书,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夫子教琴之时,连五音都不知,棋下不过他,画他还没见,至于这书······在她请教的东西来看,尽学些历史治国之道,倒是应了“好史”一说,但身为女子本该修习的女贞女戒却一窍不通,更别提那文书,简直污了他的眼!
      这人莫不是假的,不然缘何与马大人所描述的有着天壤之别???
      无才无德也罢,竟然连义都没有!他替这愚妻挡了一箭,结果她却忘恩负义,怪祸事是自己惹出来的。马文才干脆直接用马家名声压她,使唤她写文书,但这一手鬼画符般的书法让人越看越不顺眼!
      什么?日后的相公来教?
      好!这可是她说的!他借机立了规矩,命她日写千字文,错则罚。
      见她听话,他心气顺了不少。虽然每次拿上来的东西仍不堪入目,但念在她心诚,没说一个不字,他除了该罚掌心尺就罚掌心尺,其余时间也未在言语上苛责她。但这书法写信撰文定是不成,他只好趁她不在之时提笔写好,差马统送出去,再让她继续写。
      很多事情,尽在他眼皮子底下,比如,她从进了这书院便竭力掩藏自己,如在马家未同他成亲时一般。成果么,也是有,在家成了他的妻,在学院几乎无人留意她。就这么藏着,有疑不问,现在借着写千字文的名头,竟将自己当成夫子,日日找他解起惑来了。
      哼,一日不过才十二个时辰,男子的壮年不过才几载。他因为生在马家,有了比旁个更多的机会,若是未抓住时机,或者没本事抓住时机,他便一辈子只能在四品上下,最高也超不过马大人,他马文才的光阴宝贵得很,凭什么她有疑来问,他便要解?
      “求我。”马文才手里捏着她拿过来的书卷,“求我,便给你解惑。”
      “求······”
      “我马文才惜字如金,你最好给我正心诚意些!”他作势要将那书卷丢还给她。
      他这愚妻竟然撩袍子,缓缓跪在地上了。
      哼,前一阵子不还嘴硬说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现在不也跪了他这夫?
      然后她竟然将下巴搭在他膝上······
      “求你了······”
      他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睛,想别过脸,眼不见为净。
      自己本就同她成了亲,有何看不得?
      谁人不喜被臣服?
      这愚妻如此碍眼,刚结识便整日给他添堵,令他巴不得立即给她点上两盏天灯一杀了之,但此刻见她跪在他面前,他竟然想退让些许,仿如天降圣宠一般,想给她些恩泽,想令她枝繁叶茂······
      于是,每次他以“求”这一由头隔挡她,给她设限,让她变着法的求他。她也这般做了,没有虚情假意,也非曲意逢迎,且他解的东西她皆虚心接纳,也未令他挑出什么错处来,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畅。
      曾几一度,他甚至开始怀疑,她莫不是在装,想让他放松警惕后朝他背上捅刀子?
      心机深沉如李含章,嫁进马家到现在都没被马大人颜氏看出端倪,甚至二人一边倒的疼宠她,若真是犯蠢敢朝他捅刀子,她便捅。若是捅不死,他便令她生不如死!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李家姑娘竟是个不知廉耻的,白日便亲他的嘴唇,跪他的腿,现在竟然愈发肆无忌惮,日日招惹他,只要他让她求他,她便开始变着法的贴上来了,甚至宽衣解带,与外面那些以色侍人的女子有一拼!
      他读书的功夫,她将写给颜氏的信拿来请他指点,他看着看着,想起自己的娘亲,正愣神的功夫,竟然被她亲了嘴唇!
      “你怎的如此不知廉耻!”他一届男子,为夫之人,竟被女子这般反复欺压,一气之下直接揪着她的衣领子扯到自己身前,嘲讽道。
      “你是我夫君,现在是夜里,有何做不得?”李含章满口胡言。
      “你也知道,我就是你的天,我让你做什么,你才能什么!”被她直勾勾盯着,马文才的脸微微发烫。他拨开她,起身往内室走,准备就寝。
      “我命令你让我同你行房。”
      他被这话气得想笑,扭身瞧她,发现她竟已经将中衣褪了,徒留亵衣,几近赤身裸体······
      “你莫不是要再挨几次掌心尺?”他转回身,不动声色地脱外袍。
      “可否打别处?”
      “······”
      可还想让她死?
      暂时不想了。起初想让她死,一来是对马大人拿他的婚事做交易分外厌恶,想报复,想反抗,二来则是厌恶李含章算计他,利用他。现在么,他开始将这些想法暂且搁置,慢慢品她的习性,引导她做他喜欢的事,虽然琴棋书不精,胜在肯学,虽然对三从四德一无所知,胜在顺从······
      顺从吗?
      呵呵,除了教习一事,似乎从始至终都不怎么顺从······
      不顺从,何惧耳?既然不顺,自然要“教”,要“驭”。前者他一直在做,后者么,虽然她直言不讳,想再度一次春宵,他也不是不能给,他也不是不想,但他要等。
      若是轻易给她了,他的威严何在?
      威严若是没了,如何谈得上“驭”?
      现在他只摸出了她心系马大人,心系颜氏,但这里头几分真心假意,还要细细考量,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嫁入马家才这般做的?而且她也因此得逞了,继续做下去有何不可?
      哼,日久见人心,若是假,早晚能露出马脚!
      白日,他无心听课,扭头瞧她,想起她的膝盖跪在他腿上的压迫感,被柔软身子撑起的亵衣,被她吻凉嘴唇含吮的触感······
      “文才,你对此,有何见解啊?”陈夫子突然指名要听他的想法。
      “夫子,司马相如文采斐然,但才未尽其用,惜矣。”马文才简单陈述了一番自己的见解,继续回头看她。
      朱唇皓齿,长眉入鬓,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即使席地而坐也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因为有他带头,几日前又被那王蓝田好整了一番,她那位置的桌椅几乎没全过。
      想到这儿,他转头瞧了眼身边的王蓝田,越看越不顺眼。
      “姓王的,你去将李含章的凳子摆回去。还有,莫要再欺辱他!”下了课,他向王蓝田下命令。
      “凭什么?”他瞪眼,双眉倒竖。
      “凭我让你去。”马文才凑近了,道,“今日申时之前若不将此事了结了,我便拿你当活靶子!”
      有先例,姓王的虽然不服,也不敢造次,唯唯诺诺应了。
      上次偷偷朝他背后射箭,结果射偏了,瞄到李含章身上,他第二日便寻了这姓王的,教训一番,让他跪在地上朝自己磕了足足十个响头才作罢。
      他的人,他能整,整死都成,但没有他的命令,谁要是擅自拿捏了她,他便要一个一个收拾了!
      用了午饭,马文才抽空拜访了一下山长大人,在来之前听闻这山长大人不喜金银财宝,是个爱才惜才之人,他琢磨一番,本想拿些薄礼以马大人的名义去拜访一番,没成想,马大人正在山长大人的屋子里坐着。
      “文才,你怎么来了?”马大人装出一副慈爱的样子,问。
      “本想向山长请教些问题,没想到爹您也来了。”马文才敛势,低头,作出一副谦恭的样子。
      “小吏听闻山长大人乃儒林英才,桃李满天下,定要亲自登门拜访才行。”马大人朝山长大人拱手。
      “马太守,这名号不敢当,不敢当啊!”山长大人亦拱手回礼。
      马文才适时告退,在门口等着马大人,想着自家府邸离这书院路途不近,他来此处作甚?
      难不成,同李含章那几封没被截住的信有关?
      不多时,马大人便出了山长的门,一路随着他回了学舍,直到跨进屋子的门槛,坐在榻上慢慢品茶,也未曾发一言。
      李含章来了,同他说了几句话,转身走了,室内又留了他们二人。
      马大人似乎喝好了,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斜睨了他半晌,抽出一封信,重重拍在他胸口上,“怎么,就这么不满李含章,不满到竟要杀人灭口?嗯?”
      马文才瞧着信封上的字迹,分明就是李含章的手笔。他一直让马统把守着,怎的还让她送出去了???
      “我曾同你说过什么话?”马大人背过身,问。
      “不知爹指的哪句话?”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阵疾风袭来,他本想闪躲,还是硬着头皮接了,左脸颊麻木,缓缓漫上钝痛,连带着一阵阵耳鸣。
      “跪下!”
      马文才深吸一口气,下跪,背挺得笔直。
      “我同你再说一次,这也是最后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对自家人下手,听见没有?!?”
      马文才听了这话,没忍住,笑出声来。
      “放肆!”
      另一侧脸颊又被打了一巴掌。
      他闭了闭眼睛,等着那股钝痛和头晕目眩感消缓,“以爹看,娘是自家人吗?您当年对她下手可一点不轻呢······”
      “逆子!”马大人转身拿起他的皮鞭,一下一下抽打在他背上。
      他低头,咬牙忍着那呼啸在耳边的鞭风和抽打声,一声不吭,这痛他忍得了,比他平日受的伤轻了不知多少倍,跟娘去了的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直到马太守打累了,他才微微松了牙关,任由背上的刺痛蔓延,死死盯着内室的床,早些年忍耐着的怒火缓缓蔓延到头顶,“然后竟然还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呵呵······”
      马大人顿住,定定瞧了他一会儿,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精气一般,跌坐在榻下的台阶上,像极了丧家之犬。
      “文才······”过了好一阵子,马太守才长叹一声,“爹对不住你娘。”
      “你莫要走爹的老路。”
      马文才未答,只觉浑身麻木,但仍旧直挺挺地跪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为自己刚刚道出口的那几句话拍手称快,现在见了马大人这副模样,心底甚至隐隐生出一股报仇雪恨的畅快感······
      娘死了,他当时天真地以为,马大人会懂后悔,懂珍惜,会待他好些。
      但是,每况日下!
      他变本加厉地毒打他,惩罚他,折磨他,日日万字,天未亮便要习武,每当他露出惧怕,他便强迫他面对,他越是怕什么,他便越让他做什么!
      他喝醉了酒,沾染完了脂粉,闲来无事之时,就会突然想起他这个儿子,然后趁夜拿着马鞭突然冲进他的屋子,无视娘的香案,把他从寝被里拎出来,一通拳打脚踢,用马鞭将他抽打得满地打滚,直到他自己筋疲力竭方可作罢,当然,他还要再让他跪在娘的香案前一夜,美名其曰:让她看看自己生的好儿子······
      没有一日不是噩梦,他活到现在简直是天赐!
      那些抽打、辱骂,令他颜面尽失,令他战战兢兢,令他彻夜难眠!
      这些通通都是耻辱!
      过了好一阵子,马大人气平了,起身,步履虚浮地往出走,临开门前,扭身瞧他:“文才,爹对不住你······若是你不喜,爹愿意将颜氏也遣了,下陈不再充人。”
      下陈无人?哼!他当他孩童般可欺?
      马文才在心底轻哼一声,不答,直到屋子门重新合上,他仍未起身,自顾自地跪了一阵子,回忆了一会儿刚刚发生的事,然后笑了一阵子,笑着笑着,心底那股怒意夹杂着悲凉从脊背一路冲到心口。他猛然站起身,不顾膝盖钝痛或者双腿虚麻,瞧见屋子里唯一的柜子,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去将门合上了,死死咬住拳头,任由泪水奔涌而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马文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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