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金风》步凛冬

3、chapter 3

　　“喂，姐……”
　　“小烈！”

　　周一，徐开烈在睡梦中被一阵电话铃吵醒，素有些起床气的他眯着眼瞅了好几眼才看清来电人，摁下接听键时的语气带些埋怨：“才五点，你想干嘛？”
　　“已经六点了！”徐开韵道，“你外甥女今天家长会！你给去一下呗！”

　　“啊？这时候开得什么家长会？既不是期中也不是期末的。”
　　“哎，也不是家长会，她被老师请家长了，前两天一直没说，专等着昨晚上我上了火车，才给我发的短信，气死我了！”

　　“请家长？又闯什么祸了？”
　　“好像……是把人小男孩头发剪了……”

　　“行吧，真不愧是你女儿……”徐开烈闭了闭眼，说话的工夫他已经没了困意，坐起来道，“大哥和老头呢？”
　　“车上睡着呢，还没醒。”

　　“嗯，代我问好，到了地方报个平安。”
　　“行，马上过隧道了，信号不好，挂了。”徐开韵说着，“这次我不在半个月，你可别太惯着她啊！不许再给她买玩具！”
　　“知道知道……”

　　三月底的六点钟，天还没完全亮，徐开烈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挂了电话便起床了。

　　洗漱完毕，简单做了会儿运动，他打开冰箱准备给自己煎个蛋，却看到了一盒开封的点心。
　　是那天金书有留下的，徐开烈带回家后试了试，这糕点对他来说太甜了，他没吃多少便随手搁冰箱里了，这会儿再看见，突然又想吃了。

　　他想着，便取了一块出来，有点奇妙，这点心被冰过之后口感好了很多，也不那么甜腻。
　　“哇偶。”
　　徐开烈拿着点心盒，关上冰箱门，没去给自己煎蛋，转而泡了一壶热茶，打开电视，不知不觉这一盒点心便见了底 。

　　电视里播报着天气状况，早已立了春的澜川市却又降温了。

　　徐开烈将自行车还给了花店顺哥，赶到老宅的时候，司机黄叔正要送徐茜林去学校。

　　“小舅！”徐茜林看到他很是高兴，“今天你送我上学吗？”
　　“不然呢？”徐开烈从司机手中接过钥匙，“黄叔，你去忙吧，我送她。”

　　司机黄叔笑着：“行，开车慢点哈。”
　　徐茜林也笑着：“好耶！”

　　“安全带。”徐开烈边发动车子边道，“说说吧，又干了什么好事？”
　　面对质问，徐茜林小姑娘丝毫不慌：“哦，王珝他扯我辫子，可讨厌了，我就把他头发剪了。”
　　“你还挺自豪？”

　　“我又没错，我这叫正当防卫!”小姑娘声音洪亮，理直气壮。
　　“哟，你还知道正当防卫啊？”徐开烈笑出声，“你这是防卫过当！”
　　小姑娘双手一抱：“反正我不管！”

　　“你是不管了，我得去挨训！”徐开烈道，“哎，你是不早知道你妈今天要出门，这家长怎么都是我给你当，你干嘛不早说，非得等到你妈上火车了才说？”

　　“早说了我不就挨揍了？”徐茜林反问道，“我的周末不就毁了？”
　　“……等你妈回来有你的好果子吃。”
　　“两个礼拜不见面，妈妈回来怎么会忍心揍我？”
　　徐开烈：“……”
　　他竟无言以对。

　　“那你不干脆不告诉你妈？直接找我多省事？”
　　“不行，我怎么可以对妈妈撒谎呢？”
　　徐开烈：“……”

　　漂亮！
　　更无言以对了呢！

　　徐茜林上的小学是澜川大学附属小学，就在澜川大学边上。
　　徐开烈驱车前往，经过那天的诊所时，脑中不觉又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

　　徐茜林忽然出声：“小舅，你叹什么气？”
　　“啊？我有吗？”
　　“有。”
　　“我……马上要陪你去学校挨训了，还不许我叹气？”
　　“哦，那你接着叹。”
　　“……”

　　这姑娘说话噎死别人的风格还真是有点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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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门口没有停车的位置，徐开烈将车子开进了大学，再由内部通道往小学部去。

　　教室办公室里。

　　“你看看我家孩子这头发，你自己看，给剪成啥样了！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对面的家长声音过于尖锐，徐开烈听着，感觉自己耳膜都快碎了。

　　老师在一边劝道：“王珝妈妈，您别激动，今天把二位叫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我不激动？我能不激动吗！孩子头发被剪成这样了，还怎么见人！”王珝妈妈说着，朝徐茜林与徐开烈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你们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徐开烈抬手捏了捏直突突的太阳穴，蹲下身对徐茜林道：“来，咱们先道个歉，说对不起。”

　　徐茜林不服气：“是王珝先扯我辫子的！”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扯你辫子怎么了！你少一根头发了？我家王珝为什么不扯别人偏扯你？谁知道是不是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招惹我家王珝的！”

　　这语气与言辞都过于刻薄难听，徐开烈沉下脸，冷声道：“这位家长，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没必要把话说得太难听吧？”

　　许是他脸色冷得吓人，方才嚣张得几乎要上天的王珝妈妈骤然失了些气势：“反正，反正必须给我个说法！”

　　小男孩王珝抬头看了眼他妈妈，小声道：“妈妈，是我先……”
　　“闭嘴，小孩子插什么话！”

　　这人吵了半天，唱的究竟是哪出，徐开烈刚才就听出来了，只不过自家孩子确实更加理亏一点，他想着赔点就赔点吧，不打算太过纠缠，但是现在对面的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
　　他冷笑一声，还是跟徐茜林继续道：“你看，别人扯了你头发，你也扯回去就是了，干嘛动剪刀呢？多危险呐？是不是不该动剪刀？”
　　“嗯。”
　　“所以你是不是该先说对不起？”
　　“是。”徐茜林看向小男孩，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男孩跟着：“我也对不起……”然后被他妈瞪了一眼。

　　“这就对嘛，都知道错了就好。”老师在一旁笑了笑，“不过咱们遇到问题要找老师，不要自己动手，扯头发打人都不许哈！”

　　“这就完了？”王珝妈妈显然不乐意，“我们孩子头发成这样了，损失怎么算？”

　　“这……”老师在两边来回看了看，没有定论。

　　“损失？”徐开烈冷笑道，“理发费用？三十块够了吧？”
　　“三十打发要饭的呢！精神损失又怎么算？小孩子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精神损失？”徐开烈反问道，“您要是真在乎您家孩子的面子，就不会让孩子顶着这个头发过一整个周末了。”

　　王珝妈妈被说中，依然梗着脖子道：“反正我不管！事儿是你们家孩子干的！”
　　“那你想要多少？”
　　“一千！”

　　狮子大开口，连一旁的老师都惊呆了。
　　“您还真是敢开口啊……”徐开烈被气笑，“二百，多一个子儿没有。”
　　“……”老师想说二百其实都蛮多的，但她或许该暂时保持中立与沉默。

　　徐开烈继续冷冷道：“我还有个条件，王珝转去别的班，不然，一分都别想要。”
　　这回家长还没说什么，王珝倒是率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转班，我不想转班，我不……”

　　王珝妈妈正要继续扯皮，但自家儿子却先闹了起来，她没法，想着徐开烈说的数算不上少，便道：“二百就二百。”
　　说着，抬手往自家儿子头上呼了一把：“哭哭哭，哭什么哭！正好换了班你给我好好学习！别一天天的尽跟人玩，不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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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徐茜林去了教室，出了学校，徐开烈回到车上，太阳穴还在突突跳。
　　他长舒了口气，回想起那个王珝的模样，好像有点眼熟，于是拨了个电话：“去查查公司里谁家的孩子叫王珝，在澜大附小读五年级，有的话重点评估一下。”

　　挂了电话，徐开烈没有启动车子，一方面答应了徐茜林中午要陪她吃饭，另一方面……
　　修长的手指在交叠的腿上打了片刻节奏，徐开烈转头下了车，轻车熟路地转悠到化学系的办公楼。

　　“小满姐！”徐开烈走上四楼，敲响了其中一扇半开的门。

　　黎满抬起头看见来人，笑道：“哎？你今天怎么有空跑我这儿来了？你姐不在，你不忙啊？”
　　“嗐！茜林，又闯祸了，我这不是刚忙完她的事！还缠着我中午陪她吃饭，我想着上午就不回去了，来这儿转转，你上午没课吧。”

　　“没。”黎满“啧啧”两声，给徐开烈递了一杯热茶，“这孩子，跟你姐小时候一个样……哎不对啊，老袁这会儿也该是闲着，你怎么不去找他，反而找我了？”

　　“他……我前天才见过，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来这儿坐坐，我定个餐厅，中午咱一起吃饭？”
　　“行啊。”黎满继续忙着手头的事，点点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反常哦，你跟袁文倾两个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没有没有！你这话说的……”徐开烈端着茶杯笑笑，在黎满的办公室里转来转去，“你忙你的，我自己找个地儿呆着。”

　　片刻后，黎满忽然又道：“哎？老袁前儿跟我说，你骑车把我们系新来的老师给撞了？”
　　徐开烈眨了眨眼，知我者，满姐也。
　　很好，不用他费力转话题了。

　　“啊……是，金老师还好吧？”
　　“早上见过，还好，你来都来了，自己去看看呗。”

　　“这……上班时间，他忙不忙？会不会打扰到他？”
　　“没课应该不忙……忙不忙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忙的话少问候两句，不忙的话多问候两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了？”

　　“哦。”徐开烈抿了一口茶，“金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间？”
　　“楼下，304。”
　　“小满姐再见。”

　　黎满“……”
　　感觉怪怪的。

　　徐开烈站在金书有办公室门前，手上还捧着从黎满那里端出来的茶，正思索要怎么说才能不显得突兀，那门就开了，正出来的人与之撞了个满怀，一杯茶水牺牲在了两人之间。

　　徐开烈：“……”
　　金书有：“……”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蹦出了同一个字，又同时停住，最后是金书有先打破了僵局：“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顺路，你信吗？”
　　金书有：“那这路可真够窄的。”

　　很好，依旧是这种噎死人的感觉。
　　徐开烈僵笑两声：“我来找朋友一起吃饭，顺路，看看你，你的伤还好吧？”
　　他说着，将视线落到金书有缠着纱布的手上。

　　金书有：“来看我，却问我的伤，究竟是来看我还是看我的伤？”

　　这刁钻的问题……徐开烈一愣，正要思考两者的涵义，只见金书有淡然一笑，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讲个玩笑，别介意，要进来吗？”
　　“你不忙吧？”
　　“我若说忙，你会离开吗？”
　　“……”
　　徐开烈笑着跨进了房间：“打扰了。”

　　金书有说：“你衣服上有茶叶。”
　　徐开烈一低头，果真看见两片茶叶沾在前襟上，刚才两人相撞的瞬间，他下意识将茶杯口往自己的方向一倾，于是那半杯茶随即全部渗进了他的衣服。
　　“嘶……”

作者有话说

　　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