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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安承咬着半个烧麦抬起头,大清早没戴眼镜,轻微的近视让他的眼神看来迷茫而懵懂。

      当时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你他妈可别耍我,不要再用这种事来看我出丑。

      “呃,我的意思是,我想跟你试试看,”季白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话,心里忐忑起来。

      原来对着别人剖析自己的内心是这样一件困难的事情,简直像把最薄弱的地方袒露出来,任人拿捏,他被枪指着脑袋时也没这么紧张过。

      “可能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季白斟字酌句,“但如果你不介意……”

      “不,我当然不介意,”安承几乎想凑上去吻他,但考虑到嘴里的饭,只能作罢。

      “我,我只是……”安承眨眨眼睛,一滴泪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滚了出来,他的眼泪珠子向来不值钱,看个剧都能浪费掉一大把,但还是把季白吓了一跳。

      “你,别这样……”季白罕见地有点手足无措,他起身,走到安承身前半跪下,替他揩去眼角的泪,“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不,你很好,我只是……”安承的声音有点发沙,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可不能骗我。”

      “我不骗你,”季白揽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上面,就像他们第一次拥抱时那样,“抱歉,我以前没遇到这种事,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难受。”

      心动的感觉对我来说太过陌生,幸好你足够热情。

      “You deserve it……”安承喃喃道,心口被酸胀甜蜜的滋味充满,满心欢喜却想流泪。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可怜的旅人,在遥遥看不见尽头的大漠里穿行,就在一天前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一觉醒来却发现已经身在绿洲,面对美酒佳肴,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季白站起身子,半躬着腰,他近乎虔诚地捧起安承的脸,把上面的泪痕吻去。

      他不曾有过伴侣,感情经历也少得可怜,但有些事是无师自通的,当你喜欢一个人或一件东西喜欢得紧了,会想用嘴唇去触碰他,当我们还是婴儿时,就已经学会用嘴巴去感受这个世界。

      安承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酡红,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那样感到羞愧,他感觉到季白最后亲吻了自己的眉心,嘴唇和肌肤相贴,两个灵魂都要融合在一起。

      “菜要凉了,”安承脱口而出,简直傻得可爱。

      季白把筷子重新递回他手里,笑容和煦,“你没醒之前我已经热了三遍,不介意再来一次。”

      安承呆呆看着他,季白很少笑得这么开,或者说他脸上几乎不会显露出过多的情绪,久而久之会让人误以为这男人就应该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季白很好看。

      但现在……像一潭老寒冰终于化成春水,沿岸桃花朵朵开,发自内心的笑容终究是不一样,就这一下,安承就觉得自己值了,千金难换美人笑,古人都迈不过去的坎,让他值得彻头彻尾。

      上帝真的偏心,怎么会把这样的脸和这样的身材拼在一起,安承又觉得耳根开始发热,再看下去可能要出丑,只能埋下头来喝粥,味道确实有点淡了,肉末放得晚,没怎么入味。

      口味挑剔如安承,这种寡淡的薄粥放在平时是一口都不会喝的,但现在却吃得满脸幸福,被小摊上的油条烧麦哄得心花怒放。

      果然爱情让人降智,就算活到了三十岁,也依旧逃不过。

      今天简直是天大的好日子,安承连班都不想上了,先在家跟人腻歪一天一夜再说。但实验室电话急召,还要去校对数据,只能满脸不愿地准备出门,穿个衣服都拖拖拉拉。

      季白在一边看着好笑,靠在门框上随口道,“要不我陪你去吧。”

      “真的吗?”安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能会很无聊。”

      “我不怕无聊,”季白说,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曾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埋伏过七个小时,就为了把目标任务保护妥当……况且还有安承在身边,简直跟度假没什么区别。

      “好啊,你可以在办公室等我!”安承兴致勃勃把人拉起来,爱情果然让人充满干劲,他开始理解古希腊的底比斯圣队,有伴侣在身边,当然恨不得拼尽全力。

      安承的性向在他的实验室里不算秘密,他的学生少,但个个素质优良关系亲近。

      这是季白第二次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上去温和了许多,开始有人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呼,给他分一些小零食,找几本杂志来解闷。

      季白窝在沙发里,安静地看着安承在各个显示屏前忙碌,同时没来由得感到骄傲,这个人是他的了,安承竟然喜欢自己,多么不可思议。

      时间还早,安承还有几个咨询没有做完,季白走出门去,在硕大的校园里缓步慢行。不时有学生擦肩走过,他们是顶尖学府的天之骄子,连走路的姿态都怡然自信。

      学校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一草一木都是新奇,庄严的雕塑,前人留下的古训,典雅的老楼,落叶撒了满路,踩上去沙沙作响。

      季白最后在一片湖边停下,最近天气一直温暖,湖面上薄冰半化,竟还栖着一只白色的长脚水鸟。冬日暖阳最让人放松,连风都是恰到好处的舒适,有情侣在湖边的排椅上呢喃,一切都静谧如画。

      难怪了,季白恍然大悟,安承就应该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大概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孕育出那样近乎完美的人,幸好,他没有错过。

      .

      傍晚时分,安承终于结束一天的工作。季白在门口等着,随手给他披上大衣。

      安承单身许久,再一次回到了有人陪着照顾的日子,心头美得冒泡,他攥了攥季白的手,“我陪你去校园里逛逛吧!”

      “好啊,”季白从善如流,他没说其实自己已经转完了大半,毕竟去哪儿不重要,关键是和谁一起。

      难得的大晴天,夕阳最浓烈的那会儿已经过去了,余晖下蒙着沉沉阴影,天空深蓝水润,便捷分明。所有的工作全部收尾,晚饭还没开始,正是一天最放松的时候。

      燕园的历史能追溯到明清时期,正儿八经的皇家园林,安承对这里是极熟悉的,整个人就是一张活地图,领着季白从这个园转到那个园,看这个水,那个亭。

      人烟逐渐稀少,安承靠近季白,把手伸到他兜里,彼此交握,示意他去看远处的建筑,很多办公楼和教室都在古园林的基础上修建而成,却并不显得突兀,灯光交映,相得益彰。

      他懂得历史典故,又有审美品位,一路侃侃而谈,“这里是淑春园,之前被乾隆皇帝赐送给和珅,根据江南山水园林的风格改建,还在和珅的罪状上留过一笔,‘园寓点缀与圆明园蓬岛、瑶台无异’!”

      安承兀自说着,身旁却没了声,他疑惑回头,“唔?”

      季白哪有在看什么园林,目光低垂全凝在他一个人身上,“你真好看。”

      这种平平无奇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情话杀伤力最大,安承霎时红了脸,又骄傲道,“我当然好看!”

      “说真的,要是皇帝老儿赐给你一座这样的园子,你要不要?”安承问。

      季白下意识摇头,他不懂历史,也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而且深知世界上绝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要园子做什么,又没用处。”

      “傻!”安承一拦他的肩,“当然是招揽天下贤才,呈上山珍海味,大设宴席,在京城内广而告之,老子有男人了!”

      季白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出来,他去过那么多地方,也觉得这里漂亮。

      环水抱亭,顽石假山,湖泊相连,步移景异,大概还是因为有历史的沉淀,好东西都是时间堆出来的。

      就像很多人都觉得安承很好,却模仿不到他那个样子,主要是气度不到家,因为没有经过一朝一夕的打磨。

      “你有没有上过学?”安承问道。

      “没有,”季白摇头,“我们有晚课,训练结束后把所有小孩子集中到一起,从小就识别枪支分类,劫持和反劫持……我们也有专家,但主要是研究必要时刻如何为雇主抵挡伤害。”

      安承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感慨他悲戚的童年,只是攥紧了季白的手,“这样啊,那安老师来给你补课,让你也感受一下国内的义务教育。”

      季白笑了,“好啊!”

      “从什么地方开始呢?”安承冥思苦想,“对了,早恋,我还没谈过校园恋爱。”

      这哪是什么授课,分明是挑逗传情。

      季白想了想,拉着人快走几步隐到暗处,拿出狙击手的敏锐度来观察,确保方圆五十米内没有人声,然后将安承抵在一处假山后的阴影里,“是这样吗,安老师?”

      “不要,叫我安老师,”安承呼吸有点急促,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玩。他到底没有季白那样变态的侦察能力,总感觉哪里会突然冒出人来,极度紧张,然而刺激。

      “被抓到了会不会挨罚?”季白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要被打手心吗?还是公开示众?”

      “你怕吗,季白同学?”安承彻底放弃了,干脆陪他演下去。

      “我不怕,我爱你,”季白把安承笼在身下,确保没有人会看到他的脸,“我要吻你了,安老师。”

      安承没有做声,强忍着心头狂跳,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即使面对面也看不清季白的表情,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逐渐靠近,然后嘴唇被人吮住。季白的吻技显然有些生涩,只是抿和吮,却搞得安承身体一阵酥麻。

      够了,不要这样,请再快一点。他抬头拉低季白的脖子,把主动权掌握了回来,舌尖撬开齿关,极具技巧地逗弄,舔过敏感的上颚褶皱,季白让他弄得眼睛都红了,又不会呼吸,粗喘如牛,撑在石壁上的手紧紧握拳。

      安承放开他,眼睛里想有水光在闪,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这下怎么办,你把我的嘴巴弄肿了,等下回到教室会被人发现的。”

      季白却没心思演下去了,动作凶狠地再次把人攫住,笨拙地啃吻上去,安承简直像个妖精,要命了,他竟然远不止自己看到的那样好。

      穿鞋的害怕光脚的,套路王者干不过地痞流氓,安承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季白虽然毫无技巧可言,但是他猛啊,连亲带啃,就跟馋肉了一样,连带着安承的技术也派不上用场,唇分时两人具是气喘吁吁,活像刚打了一架。

      “下次不可以这样,”安承又好气又好笑,深一脚浅一脚从落叶堆里走出来,只感觉季白就像一直大狗,喜欢谁了非把他身上都沾满自己的口水才善罢甘休。

      “嗯?”季白面带茫然,伸手从安承头顶拿下了一片枯叶。

      “你得先跟着我的节奏来,”安承对舒适度有着极致的追求——任何体验,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技巧的磨炼方面精益求精。

      他约过经验为零的小白,也无所谓,躺平等着就行了,反正我有的是花样,但还从来没见过活烂还这么猛的。

      “不要,”季白梗着脖子,几乎是有点强硬的,“我忍不住。”

      “可以慢慢学啊!”安承大笑起来,感觉自己的底线真是越来越低了,情人的热情足以把他哄得开怀。

      同时也觉得自己确实事儿太多,又不是一夜快活的床伴,技术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时间教!

      天色已经黑头,这附近甚至连路灯都没有,两人沿着羊肠道慢慢走回大路上。

      出息了啊安老师,上来就玩野战,他确实没想到季白会那样撩他,近乎粗鲁地把他堵在野地里,而自己竟然还挺享受。

      安承兀自回味着那个吻,满脸春情荡漾几乎掩饰不住。

      季白跟他并排,犹豫许久还是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跟多人练过?”

      上来就是送命题,饶是安承也有些措手不及。他顿了顿说道,“对,我之前有过一些约会,但……”

      “你说你有过前男友。”季白已经不关心安承那些风流往事,但关于前男友的事情还是想打探更多,毕竟他们在一起过两年。

      “对,他叫秦昭风,”安承也正色起来,有些事情他不会主动去提,但如果季白问了,他同样也不会有所保留。

      “他是宋致远男朋友的同事,”安承说,“我们在一次聚会上遇到,他追了我半年,然后我们在一起了。”

      秦昭风是典型的投行精英,衣着有品,头脑活络,踏实低调,天南海北到处飞,手头上都是千万上亿的大项目。

      他是投行人里很少见的不拜金,懂浪漫,会生活的人,第一次见面时两人彼此感觉都不错,但安承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那时的安承正处于最狂妄的年纪,他刚完成学业回国,意气风发,目标明确,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他被一伙朋友围着交谈,手里端着红酒杯,笑声清朗,眼角眉梢具是神韵。

      秦昭风几乎是立刻就对他展开了追求,只不过安承一直兴致缺缺,约会几次也没有往下进一步的意思。

      秦昭风并没有就此放弃,细水慢流,好事多磨,早晚问候,一有时间就去学校楼下等着接送安承上下班,隔三差五送点小礼物,浪漫惊喜不断。

      直到有次安承长期接触的一个病患出了问题,在前期沟通都很顺利的情况下毫无预兆自//杀了,家属们闹到疗养院,院长出面各种敲打。

      安承内心本就愧疚,觉得自己的方案有问题,又被人点着鼻尖指责,最灰暗的那段日子秦昭风一直伴随前后,调查原因,托关系找人,还让安承去自己那儿住了一段时间。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安承突然发现,这个人好像也不错。

      安承很是用心经营自己的初恋,他们彼此支撑,一起畅想过未来,而且朋友圈也有重叠,几乎所有人都送上了祝福,他们是圈里最幸福的一对,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直到……

      “但他欺骗了我,”安承说,声音很平静,他很久之前就已经看开,并且不会在为这件事难过了,“他家里那边应该压力挺大,但他一直没有跟我说过……他瞒着我跟女人去相亲,答应了家里安排的婚礼,然后反过来请求我,说能不能给他一点时间。”

      “我差点牵连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安承说,“而这一切,就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沟通出现了问题,我曾经那么爱他,却还是没有发现他家里的情况。”

      安承没有指责别人的习惯,就算被伤害过也是先反思自己的问题,面对秦昭风的苦苦哀求他提了和平分手,然后搬回了自己的家,从此再没来往。

      “所以,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安承注视着季白的眼睛,“有困难的话,两个人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但如果憋着不说,嫌隙只会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个无法挽回的事实……其实我们本来是有机会解决它的。”

      “问题不在你身上,”季白沉声道,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问了安承这个问题,很难想象那样一个骄傲的人,面对未来披荆斩棘的安承,在面对最亲近的人的背叛时该有多痛苦。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身在局中时总要褪一层皮才能走出来,然后慢慢舔舐淋漓的伤口。

      “我不会欺骗你,”季白攥住安承的掌心放的胸口,“我是你的。”

      “不,你首先得是自己的,永远不要为了其他人放弃自己的原则,否则两边都会受到伤害,”安承说道,“但你愿意这样说,我还是很高兴。”

      季白摇头,他想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那么多的规划,原则和底线。我的人生在二十八岁这年被洗成空白,而你领着我走了出来,所以,我是你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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