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朵朵的六零年代》苏惠

16、卤猪蹄

　　第二天顾朵朵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多，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还有点懵，她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了。

　　刚坐起身就看到床边凳子上摆着的新棉袄和鞋子，顾朵朵穿上新衣裳臭美的照了照镜子，嗯，还挺合身，乔阿姨的手艺真不错。

　　叠被子的时候发现枕头下面压着一个红包，也不知道顾怀山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顾朵朵美滋滋的拿起来看了看，钱不多不少正好两毛，想了想她又给重新装回去放枕头下面，毕竟是压岁钱。

　　压岁钱是中国的传统习俗之一，除夕夜孩子睡觉以后，父母将压岁钱放在孩子床头或床尾，寓意驱赶妖魔而逢凶化吉。

　　想不到顾怀山还挺传统，顾朵朵拍拍枕头心想。

　　昨儿晚上吃的太饱了，早上也不太饿，顾朵朵看看厨房还有剩饺子，决定馏一碗饺子当早餐。

　　锅刚放好，就听见院子的大门被拍的咣咣响。

　　“来啦来啦！”她随手盖上锅盖，擦了把手上的水去开门。

　　“朵朵你在家干啥呢，我刚都来过一次了，咋叫都没人应？”乔丽丽嘟哝着挤进院子，手里拎着两根油条一碗馓子、蕉叶边走边说：“我妈早上炸的，给你送过来点尝尝，说是顾叔叔今天不在家怕你不按时吃饭。”

　　“丽丽姐，我昨天睡晚了，这也是刚起，脸还没洗呢，”顾朵朵解释了两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厨房里，指了指冒着热气的蒸锅说：“诺，我刚把锅放上，正准备馏饺子呢。”

　　乔丽丽好奇的四处瞧了瞧，看到灶台上放着的一截猪大肠，嫌恶的捏了下鼻子，惊讶的问：“你们家咋还弄这东西呢，我妈以前煮过一次，一点儿也不好吃。”

　　顾朵朵好笑的看她一副嫌弃的样子说：“这大肠要好吃得把里面的脏东西刮干净，还得去腥，不然吃着一股腥臭气，不好吃的。”

　　“对对，我当时尝了一口味道简直太奇怪了，真让人受不了，”仿佛是回忆起了当初那让人一言难尽的口感，乔丽丽犟着鼻子吐了吐舌头。

　　“等这两天把大肠做好了给你家端一碗过去尝尝，保准让你吃了还想吃。”

　　“真的啊，”乔丽丽迟疑了一下，还是口腹之欲占了上风，最终决定给朵朵妹妹个面子：“那我到时候可得好好尝尝到底有多好吃！”

　　“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行你赶紧吃饭吧，我就回去了。”乔丽丽正准备端着空碗回家却被顾朵朵拦住了。

　　邻里之间就讲究个礼尚往来，人家来给你送东西，总不好让人再端着空碗回去。可是两家的供应基本是一样的，有可能乔阿姨纺织厂里发的东西比自己家还多呢，顾朵朵想了会儿只能抓了把粉条、干豆角做回礼，好歹是新鲜吃食，城里副食品店不好买的。

　　“这粉条跟干豆角你带回去，替我谢谢乔阿姨的油条啦，”顾朵朵说着捏起一根油条放嘴里咬了一口，外酥里软，入口生香，油而不腻，比现代早餐店里的卖的好吃多了。

　　顾朵朵忍不住冲乔丽丽比了个大拇指：“这油条真好吃，乔阿姨手艺真不错。”

　　“那是，我妈可是得了我姥爷的真传，他老人家做饭那才叫好吃呢，你没见过我家那几个表弟，一个赛一个胖乎。”乔丽丽说起这个可来劲了，“明天回姥爷家不知道有没有肉末茄子，这个我最爱吃了！”

　　“真的啊，那丽丽姐你可有口福了。”

　　俩人正说着呢炉子上的蒸锅发出嘶嘶的声音，这是水开了。乔丽丽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道：“哎呀，忘了你还没吃饭呢，净听我说了，行了，别送了，我这就回去了，你赶紧吃饭。”

　　把乔丽丽送走，锅里的饺子也好了，顾朵朵把饺子端出来，又把俩猪蹄放进开水锅里煮，她准备先把猪蹄卤上，一会儿中午去给顾怀山送饭，厂里食堂都放假了，也不知道他早饭吃了没有。

　　吃完饺子，猪蹄的血水也煮出来的差不多了。

　　顾朵朵把猪蹄捞出来，用凉水冲洗了一下，然后放着控干水分。这时候准备姜片葱段备用，家里大料种类有限，只有香叶八角，又拿了几根干辣椒出来，配料基本齐活了。

　　对了，还有料酒和冰糖！

　　家里没有冰糖，倒是有一点白糖，凑合着也能用，可是料酒去哪儿找呢！顾朵朵挠挠脑袋。

　　有了！

　　她跑到堂屋在柜子里翻了翻，果然找到小半瓶散酒，就说嘛，哪有男人不喝酒的。

　　热锅放油，等油五成热放大料葱姜爆炒出香味，然后把猪蹄放进去，倒上酱油、白酒，再放两勺酱豆翻炒均匀，最后加上事先准备好的热水没过食材，等水开了，顾朵朵把一点白糖全倒了进去，因为糖太少了，又怕炒糖色的时候给炒糊了，索性等加了水再放糖，反正味道都差不多。

　　没错，顾朵朵就是传说中的差不多党，离炸厨房小组的灵机一动派也就差一点点距离。

　　大火烧开五分钟转小火煮到中午就差不多了。

　　围着炉子发呆也挺没劲的，顾朵朵听见院子外面乔成成呼朋唤友的声音决定出去看看他们玩儿什么呢，这么热闹。

　　“向东，你看我刚捡的，”乔成成手里抓了一把散炮，一看就是昨天挂鞭上没点燃的漏网之鱼。

　　向东是顾朵朵家对门的大孙子，平时跟爸妈在隔壁市工作，过年了才回来。

　　“这有啥，都是些小哑炮，你看哥哥这些，不比你那气派，”向东不屑的看了一眼乔成成手里还沾着红色鞭炮纸的零星几根小炮，举了举自己手里的小盒子。

　　“是大红鹰！”乔成成兴奋的叫道，伸手就想去拿。“向叔叔可真够大方的，我昨儿哼我爸了一天他都没答应给我买。”

　　“我也要！我也要！”乔彬彬跟齐敏在一边儿急的直跳脚。

　　齐敏是向东家隔壁的丫头，比乔成成大一岁，最近刚从老家接过来，性格开朗大方，很能跟乔丽丽说到一块去。

　　向东也不小气，直接从盒子里掏出来了三根擦炮，每个小伙伴都分了一根，还不忘吐槽自家老爹：“哪儿啊，我爸才没那么大方呢，这是爷爷给我买的，都没敢给他知道！”

　　“那你爷爷可真好，”乔成成一脸艳羡之色，手里拿着擦炮在小盒子边上的砂纸上一蹭，燃起一道火花，快乐的叫着扔到地上，随即响起“嘭”的一声，惹得小伙伴们尖叫连连。

　　“还是大飞鹰带劲儿，散炮可没这么响，”乔成成意犹未尽的看了眼那个小盒子，却没再开口，毕竟是向东的擦炮哪能一直玩啊。

　　转身看见在门口站着的顾朵朵，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了多久，乔成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笑着说：“朵朵妹妹新年好！”

　　“成成哥哥新年好！”

　　向东看到新来的小伙伴，瞅瞅盒子里所剩无几的擦炮，最后还是咬咬牙递过去一根说：“朵朵妹妹这个给你玩儿！”

　　“谢谢向东哥，你们玩儿吧，我不爱玩儿这个，”顾朵朵笑眯眯的看着他为难的小表情，非常贴心的婉拒了。

　　“就是，玩炮多危险啊，万一炸着自己咋办，”这时候乔丽丽正好从院子里出来，看见她瞬间眼前一亮，举着手里的新沙包笑着说：“朵朵还是跟姐一起来丢沙包吧，这可是我妈刚做好的。”

　　“我也玩儿，我也玩儿，”齐敏也来凑热闹。

　　“当然少不了你啦，齐敏姐你也来！”

　　三个女生在一边玩儿丢沙包，男生们“噼里啪啦”的放完手里的炮仗玩起了滚铁环的游戏。

　　“好险差点砸到我！”

　　“哈！朵朵你被我砸中了，快下来该我啦！”

　　“往这边滚！往这边滚！哎呀，歪了歪了，乔彬彬你个笨蛋！”

　　“·······”

　　孩子们的笑闹声此起彼伏，一时间甜水巷里好不热闹。

　　等中午大人做好饭在院子里扬声喊人，一群人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回家。

　　此时炉子上的猪蹄已经炖的软烂了，顾朵朵大火收汁之后把猪蹄盛出来，然后下饺子。

　　初一嘛，总要吃饺子才圆满。

　　怕猪蹄太油腻，顾朵朵决定再做个拌菜。

　　白菜心细细的切成丝，放上香醋、芝麻油和盐调味拌匀，既开胃又爽口。要是能放点糖提鲜就更好了，可惜家里的糖炖猪蹄的时候就用完了。

　　顾朵朵把两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饭盒在袋子里放好，锁好门出发了。

　　今天是个难的好天气，天空蔚蓝，撒下一点点金色的阳光，映在人脸上暖洋洋的。

　　顾朵朵溜达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机械厂，看门的大爷是认识她的，毕竟经常来厂里吃饭。

　　“朵朵来找你爸啊？”王大爷正眯着眼睛看报纸，整天在门卫室坐着也挺无聊的。

　　“哎，王爷爷新年好！”顾朵朵举了举手里的袋子笑着说：“我来给我爸送饭。”

　　“哦，”王大爷指指后面的办公楼说：“你爸他们刚巡了一圈回去，你快去吧！”

　　“谢谢爷爷！”

　　顾朵朵进来的时候几个人正下面条呢，节假日值班的时候都是这么凑合，顾怀山看见她进来还挺惊讶：“你咋来了？”

　　“我这不是怕您没饭吃来送饭么，”顾朵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早知道这么多人就多做点了，这下怕是不够吃。

　　顾怀山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袋子，拉着她赶紧坐下说：“快烤烤火，路上冷不冷？”

　　“不冷，走了一路还出汗了呢！”

　　“还是闺女好啊，看你们家丫头多孝顺，”旁边有人插话，语气颇为羡慕：“哪像我们家那小子，整天就知道惹我生气。”

　　“你小子要是羡慕就赶紧让弟妹再给你生个，争取一年抱俩两年抱仨！.”

　　“你连个对象都没有的，就在那酸吧！”

　　“行了行了，瞎叨叨个啥，赶紧搅搅，一会儿面糊了，”顾怀山俩饭盒摆好，冲几个人示意：“赶紧的，面好了就盛出来，过来一起吃。”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没有动作，还是小王期期艾艾的说：“顾哥这不好吧，都是侄女给你准备的，咋好意思呢！”

　　这时候粮食金贵，去别人家蹭饭的事是万万不能做得，要是有那混不吝的专捡饭点上门，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再说了人小姑娘就带了俩盒饭，弟兄几个怎么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顾怀山用搪瓷缸给顾朵朵先盛了半碗面条，自己凑合着用饭盒盖。看他们几个还没动作不仅没好气的说：“还愣着干啥，都赶紧过来，你们不饿啊！”

　　“那成，今儿就沾顾哥的光，尝尝咱侄女的手艺！”小王也觉得再推让下去场面不太好看，率先盛了碗面条坐下了。

　　“麻溜的，我这早饿了，早上那点窝窝都见底了。”

　　“谁说不是呢，那玩意看着不小，可他娘的不顶饿啊！”

　　有人做了表率，剩下几个人也麻利的盛好饭坐下了。

　　只见桌子上两层的饭盒已经给打开了，上面一层是一个个元宝一样的饺子，个个皮薄馅大，好似能透过白玉一样的面皮看见里面鲜香多汁的肉馅；下面一层还没打开就让人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甜香，待打开一看，好家伙居然是一盒酱猪蹄，那油亮的红棕色，让人看一眼就舍不得移开眼睛，好似已经放进嘴里感受到了那弹润的口感。

　　“咕咚”一声不知道是那个没出息的咽了一下口水。

　　顾怀山看没人动筷，率先把猪蹄给拆了，每人碗里放了一块，笑着说：“东西不多，也就尝个鲜，大年初一算个意思，这几天弟兄几个辛苦了。”

　　“顾哥说这话就外道了，咱就是吃这碗饭的，职责所在嘛！”

　　“就是，大家一起过年也挺有意思，要不然在家老娘天天念叨找对象的事儿，我耳朵都听得长茧子了。”

　　“军子你都二十好几了，也是该谈个对象了，要不我给你说个，”有人一听这话瞬间来了兴致：“你嫂子娘家大伯有个闺女比你小两岁，好像在街道上班，你要不要见见？”

　　“你可拉倒吧，我这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干啥找个人被自己添麻烦，”军子真是怕了陈哥了，想不到离了老娘的念叨还是没逃过催婚，赶紧转移话题称赞道：“哎呦这蹄膀可太好吃了，是朵朵自己做的？”

　　顾朵朵咽了嘴里的面条点点头。

　　“咱侄女真能干，快说说咋做的，我回去也自己试试。”

　　“试啥试，你又不会做饭，”陈松涛还不死心，硬拽着军子继续说：“你别扯别的，我跟你说这姑娘我见过，长的可漂亮了，人也文静········”

　　“陈哥，吃菜吃菜，侄女这白菜心调的也好吃，脆爽可口，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