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Aufruf

7、剑

　　就像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一般，故事也只由成功者留笔，而我是他世界的史官，冷眼纪录着关于他的一切。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到底是很年轻的，自幼在山间谷地里如同野草般疯长，心性也难免单纯至天真，匆匆提着一把剑便入了江湖，幻想路见不平拔剑相助，不求名利但求善念。
　　这世道不太平，边陲小镇也战乱不止。年过六甲的师傅千叮咛万嘱咐莫要插手官家事，然年少轻狂提剑而起，翩鸿十六剑，胡马寸步难，一剑成名天下知。可这世上少年天才何其多，浮沉半生未可知…
　　少年全盘不晓，挂着张扬肆意的笑容，自以为成了英雄，短短五年，边关二十四镇十六城，名声大噪，半点不收敛。京中歌谣盛行：天下是天子的天下，天下的人民是天子的人民，人民信奉天子通神明，边疆信奉少年通神明。
　　寒霜十五月圆日，夜黑风高血色溅，高高扬起的笑容落下帷幕，昔日剑神再也握不起剑，无名无份，只余一句敌国仇…
　　少年才恍然惊觉，闭门谢客，九五至尊岂容挑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一介布衣呢？少年坐在院中亭，石桌茶凉往事烟，他扬起笑脸，眼中不复意气，他直盯着亭中挂起沾染风霜的剑，喃喃道：“我只是想帮他们…不是想当神啊…”
　　头发花白的道人深叹，这人心啊，又哪里是一个人说的算？山中清风吹动茅草的屋檐发出莎莎响声，随之而来的江湖正道手执天子令，这世上想功成名就的太多了，白身与乌纱，着实好选....“问道，走吧，换个名字，别入尘世了。”灰袍道人眼含悲意，鲜血蜿蜒盘旋，染红整条河流。
　　少年更名改姓，褪下一身骄傲，只身入京。“往常师傅总说京中人吃人，可我看京中体面人如此多，半分也不信，而今才想来，不过都是衣冠兽。”少年嗤笑出声，似乎还是那般肆意张扬，鲜衣怒马，“不过都是笼中困兽哈哈…”
　　天子华贵，寻常人不得见真容，御花园精心修剪，金碧辉煌朝中殿。黄袍之人看折不看他，天色将夜，细长尖锐的公嗓吊着：“静妃娘娘求见～”他略略抬眼，望向跪了两个时辰的少年，唇启：“福来，传玉酿酒一杯。”
　　时年少年二十六，正值壮年，殿前一杯酒，匆匆又赴关。北面战乱休，少年身陨敌国营，二十四镇共立剑冢，而今野草丛生。偶有说书人提起，只道一句天妒英才，至多补声翩鸿剑响，转身又生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