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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信 ...

  •   新历十六年六月十七
      今天的阳光很刺眼,我从加州一路漂流到了辛斯克里,一场漫长的旅程,同时夹杂着几分寂寥。祖母身体欠佳,写给家中的信中却只字不提每况愈下的身体,只反复写道辛斯克里的图尔街81号住着一位神婆。据她所述,这位神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知生死还能通灵,难免我有几分好奇,借着祖母生命垂危的机会,我带上了母亲给予的厚重行囊,踏上了辛斯克里的旅途。
      新历十六年六月二十
      即使精心照料多日,祖母还是去世了,银行的人找到我说祖母留了一大笔遗产给我。难以描述我在这个不再年轻年纪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是什么感受,总而言之,我一下有了几百万欧元的巨额财富。在接受完这个消息回到祖母家中时,我去整理了一下她的房间,发现了一封精美的信,上面写着:我亲爱的劳狄芬斯,打开这封信吧。怀着好奇,我打开了这封祖母特意写给我的信。
      亲爱的劳狄芬斯:
      My honey,看到这封信,你应该是在整理我房间的遗物。我这一生,过得很安详,走走停停,交了许多朋友,看了各种风景,你在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陪在我身边,祖母更是觉得圆满。你热爱艺术色彩的一切,犹如我当年热爱自由气息的一切。我很高兴我们如此相像,于是我写下这封信,希望你能永远热爱你热爱的,并永不放弃。此外,我的生命有一个短暂又漫长的遗憾,一个盛大又微小的秘密,如果你对此感兴趣,不妨替我给图尔街81号的神婆一个消息,询问她能否带着我的鸢尾花环参加我的葬礼。
      永远爱你的克劳德
      新历六月十六年二十二
      按耐不住好奇心,我开始踏上了寻找神婆的路。如果说有什么是到了辛斯克里我才知道的,那一定是图尔街不存在这件事,我几乎翻遍了整座城市,但没人听说过图尔街,哪怕是路边的流浪汉。于是我终于相信,神婆可能真的存在,至于我为何不怀疑祖母说的真假,大概是因为她写下的字太过真诚,而我同时又相信,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必然是不容易找到的。然而,难免的,我还是感到很失落。但距离葬礼还有一段时间,事情总会迎来转机,正如我母亲说的,如果你害怕毫无结果,不妨扔个硬币骂骂上帝。
      新历七月一号
      说实在的,我已经做好找不到的准备的,不过事件发展总是出乎意料,人生处处充满怪诞。我仅仅是走在回家路上,这条路我至少走了一星期了,可就在今天,一个路牌突然伫立在路中央,上面写着的图尔街巨大而亮眼。我惊喜不已地向前走去,此时我的内心才明白,原来这世上真有如魔法一般的存在。琳琅满目的店铺坐落在道路两旁,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我的面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城堡?我觉得可以这样称呼,华丽又精美,城堡上空高高悬挂着81的牌子,我知道,我找到81号了。
      新历十六年七月二号
      我好好的整理了着装,亲手做了一份拿手的曲奇饼,来到图尔街81号门前,抬手按下了门铃。铃声清脆悠扬,有点冷淡的少年自里走出,十七八岁的模样,板着脸问:“有事吗?”“我找神婆阁下,代克劳德女士与她问好。”少年浅淡的应了声,打开了城堡的门,我在他的带领下到了金碧辉煌的大厅落座。约莫五六分钟,离开的少年跟在一名年轻女人的身后走出,我好奇的端详着,这名女人看起来二十四左右,漂亮又自信,还有一种奇怪的忧郁包裹着。“神婆不在吗?”我轻声发问。女人温和地笑起来:“我就是。”太年轻了,在我的想象中,神婆应当和我祖母一个岁数,而这位似乎比我还小十岁,我歉意地笑了下:“抱歉。”神婆摆摆手,询问我代我祖母来问好是有什么事情吗,我拿出祖母留给我的信,递给了她。她将那封信一分为二,我才发现原来是封双层信,不过她并未给我看其中内容,而是让少年带我到客房居住。
      新历十六年七月七号
      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待有段时间了,期间除了少年,我谁也没有看见过,神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无聊地问少年借了画板,坐在城堡的花园里,用鲜艳的色彩涂抹空白的纸张,内心莫名涌出一股孤寂。“给你。”少年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递了张纸巾给我,我茫然地接过,他皱眉举起我手中的纸擦拭着我的脸庞,声音带着很淡的温柔:“别哭。”我慌乱地跑回客房,不敢相信被一个小了我一轮的孩子哄了,于是我想,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新历十六年七月八号
      我刻意地开始注意我和少年的距离,询问他我何时可以离开,他的神色莫测,我偏头看向窗边的绿植,余光瞄到他的手攥得很紧。神婆终于出现了,她说她不能去参加葬礼,但可以让少年带着那个鸢尾花环去。“或许祖母特意让我来找你,目的不是那个鸢尾花环,而且拿着它的人?”我开口,神婆沉默下来:“你发现这个你祖母的秘密了?我什么都还没说。”我但笑不语,其实早祖母说过了,我和她很相像。外人不清楚,但是我心中明了,我们爱同一种花,同一个建筑风格,同一个房屋布局,同一种颜色……太多太多,这座城堡,到处都是我爱的色彩,又有多难明了呢?这个遗憾。神婆静默下来,没再说什么,转身收拾起了行囊,少年跟在她身后,一步两步,还是回头望了我一眼。我沉默地笑着,看见他嘴唇轻启:别哭。
      新历十六年七月十五号
      葬礼开幕了,父亲走的太早,母亲工作繁忙,到底也是抽出了空赶过来。我沉重地看着葬礼的进展,祖母开朗的笑脸挂在正堂,一串清脆铃声响起,神婆手上带着一个鸢尾花环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录像带,放在了正堂中央,沉默着。母亲惊讶地看向她,嘴里还喊着温伦阿姨。我们退出灵堂,将时间留给神婆与祖母,母亲还有些没能回神,过了会才长叹一口气。我靠在门边,有些出神,少年在不远处站着,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我询问母亲:“好点吗?或许我们走一走?”“劳狄芬斯,人生真神奇,对吧?”“是的,母亲。”“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琼林结婚呢?”“祖母去世,我暂时没有那种心思。”“或许琼林是gay呢?”我不知如何作答,琼林是我的男友,我们在一起十二年了,我们没有爱情,是亲人一样的存在,我也知道他是gay,所以此刻,我着实无话可说了。
      新历十六年七月十六号
      昨天那场葬礼后,母亲回了加州,琼林致电我述说他的抱歉,我安慰他没关系并鼓励他好好的追求真爱。图尔街也仿佛消失了,我回家路上盯着道路,却没能再看见那个路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日子还是要过的,我买了一家花店,主打鸢尾花,多数像做公益一样最好,还打算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孩,毕竟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不知不觉,眼泪又流出来,哪怕年近四十,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点爱哭。
      新历十七年七月十六号
      快一年没写过日记了,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人生太短又太长,遇见太多又太少。神婆今早来了花店,取走一朵鸢尾花,留下一位少年当费用。街道两旁墙壁上的爬山虎郁郁葱葱,少年向我走近,我望着神婆远去的方向,恍然看到祖母在她身旁回头对我说:劳狄芬斯,一直热爱生活吧。耳边真切响起的,少年冷淡中透着温柔的:别哭。
      阳光透过大气洒在辛斯克里这座城,争先恐后溜进我的花店,照到我画的花园上。花园里有明朗大笑的老人,一旁站着美丽自信的女人,不远处一位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温柔地亲吻他怀中的女人,画的边缘还有个冷淡的少年,伸手握住画中只出现了半个身子的人的手。
      新生的朝霞升起,生活啊,我又一次挂上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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