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而我只想找个女朋友》INFECTED

83、选择权

　　虽然幸村一直觉得这样想对自己的父母很抱歉，但偶尔他心里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要是自己是在职业网球选手的家庭中出生的孩子该多好。

　　母亲是全职主妇，父亲是广告代理商的正式职工。薪酬不低，也能担负的起孩子业余兴趣班的花销。但在专业上，他对职业网球选手基本一窍不通，要去参加什么样的比赛，要通过哪些渠道报名，都得去问俱乐部或是网球学校的教练。

　　而在初期走上职业网球的道路上，就是一个得不断往里面砸钱而得不到太多报酬的活动。

　　“篠崎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些吧？无论是去参加ITF的各种比赛也好，还是俱乐部里那些ATP培训班也好，都很花钱。我一直去的俱乐部有推出一套专门面向希望参加职业赛的孩子的私教课程，一个月二十次课的花销相当于我家半个月的收入。先不说教学质量到底配不配得上，依靠我家的经济收入，是支持不了我上这些培训班再给我钱到处去比赛的。”

　　半月形的缺口露出香甜的椰丝，幸村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那个时候我就想，“啊，如果真的想要当职业选手的话，光依靠家里是绝对不够的”……现在想来，哪是不够，我根本是个拖累。”

　　篠崎大口咬了一口铜锣烧。“毕竟网球选手和那些事务所偶像明星差不多，都得先砸钱再看命。这行性质就这样，没办法。”

　　即使是以上辈子篠崎的家境，他也为自己单飞时得不到足够的赞助而不得不边打工边打球的问题而头疼过很久，所以对这点他相当有感受。

　　“小学的时候俱乐部的老师看了我JR的比赛成绩，问我有没有意向上镜头。最初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之后有人找上我爸妈，说是看了我的比赛想要挖掘我。当时还挺开心的，以为能够有机会接触到高一层次的选手了。但之后听更具体的计划时才发现，他们实际上更多的是想把我作为童星推出去，而不是网球选手。”

　　幸村本来长相就好，又拿下了少年组冠军，投资商认为他作为“运动系男孩”是个很好的噱头，也准备了相应的广告或是儿童模特的选拔机会和去专业工作室练习的资源推给幸村。但网球上他们就没有准备那么多了。

　　当时幸村也有不自量力的认为自己“可以两边兼得”的想法，但这件事上社会人的父亲比他更清楚这套规划的含义。毕竟说是赞助，其本质还是一份打工合同，幸村是被看好而受到投资的乙方，但这并不意味他有多少选择权，相反，一旦签下合同，在达到投资方期望的报酬前，他本身的话语权都不高。而只要他作为明星的本钱不减，投资方完全可以捏着这一纸合同掐断他转型打网球的意向。

　　可以预想到，如果真的接受对方的投资，那大概之后幸村精市就不是以网球选手的身份出现在银屏上，而是一个明星或者模特吧。

　　也因此，幸村婉拒了这次投资。

　　“我还是比较想打网球。”他耸耸肩。“但那之后我也开始逐渐明白比赛含金量的问题，也去问了俱乐部的教练要怎么成为职业选手，但基本给我的回答都是“找投资”和“拿国家推荐”。如果不是之前有听过那个明星投资的说明会，当时我可能连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都搞不清楚……怎么听都是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相距甚远的话题啊。”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幸村网球打的的确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他家没什么背景，教练喜欢他也就是看到有天赋的孩子的耳目一新，虽然也会给他比赛的推荐名额，但大多都是县内的小型比赛，这种荣耀在孩子们面前耍耍威风尚可，拿去打职业就有些可笑了。

　　但这也没法怨他们。虽然在俱乐部里坐着“网球教练”这个职位，但他们也不是万能的，很可能他手下教的小孩子们还在无忧无虑打球时，他们还得和自己老板磨嘴皮子抠搜那每月的一点提成努力养家糊口，又哪去找那么多资源来给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孩。

　　而如果网球选手自己没有经济实力单飞，那么就只能靠国家出资进国家队，又或是给老板打工让老板供自己训练和比赛。但这两条——

　　“你有门路吗？”

　　如果是自己找投资，要么自己家里有认识几个有钱有闲的大财阀少爷（迹部：？），不然就得给各个有实力向职网推新人的俱乐部投OFFER，如果被选中了就能进他们的培养基地训练，之后就看个人造化，能不能表现足够出色让俱乐部愿意给选手提供在大比赛亮相的机会。

　　而“国家队”就更加麻烦了。至少就篠崎所知，他当初进国家队全靠他爸妈关系硬。要是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按当时的国情，除非他能在当时某一片地区做到全战全胜，不然他打再多比赛也不可能让那个机会落到自己头上。

　　幸村叹了口气。

　　“没有哦。俱乐部的培训营我进不去。”学着篠崎低头大咬了一口铜锣烧，幸村似乎还是有些当时的忿忿不平。“你知道吗？日本俱乐部培训营内采用的是“推荐制”，但有推荐资格的人少之又少，封闭的和古代皇室一样，就差直接对我说“出生不行干嘛来打网球”——唔，吃到油纸了。”

　　“……慢慢吃吧。”篠崎帮忙拿过环保袋。

　　幸村含糊不清的道了声谢，用牙齿剔下油纸，苦笑着继续说。“而国家队……我连国家队训练营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他自嘲的嗤笑了一声。“除了以前学校组织见学参观设施的时候见过里面的建筑构造之外，我和这个地方就没有更多的接触点了。父母帮我去打听这方面的消息时，大多数人也都说要“多报名国家组织的比赛”和“参加个好的校队”。”

　　篠崎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所以你选择了立海大，还瞄准了三连霸？”

　　“是啊。虽然社团活动经常会被当做浪费时间，但毕竟立海大是能一直出场全国赛的学校，也经常受到一些报纸杂志瞩目。所以我想，如果想要不是让别人来选择我，而是我去选择别人的话，我就要在这个最有竞争力的社团里做到极致。”

　　如果像一之濑前辈说的那样，仅仅一次两次的成绩无法让人信服的话，如果一支队伍里八个人自己的存在不够分量的话。

　　——那就做到当三年的领头人，带领队伍拿下三年的全国冠军。

　　“那么无论是谁，都没法忽视我、不选择我了吧？”

　　露出略带骄傲和些许得意的笑容，幸村的表情仿佛要让夕阳的余晖失色般发出耀眼的辉光。

　　没有那样受人爱戴得到众人帮助的主角剧本，也没有一出生就准备好的金汤匙。

　　幸村精市现在所得到的东西，都是他不断自己摸索、寻求、四处碰壁后依旧不放弃的继续追寻更多机会而得来的。

　　——为了能够得到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真厉害啊。”

　　不得不令人感到钦佩的想法，但这也是篠崎没怎么思考过的问题。

　　他两辈子的人生都很幸运。不说上辈子，这辈子他或者妹妹想要进职业的话，他父亲那里多得是人脉帮他们找关系。只要他一句话，老爹能抓一打人给他规划未来安排。他家自己开店，干的就是这行生意，只要有心，他们能以最短时间一路打满比赛拿资格去各个地方的青少年赛拼搏，完全不用混什么校队。

　　毕竟和能够直接花钱买场地买人力买情报的俱乐部相比，校队能分配给单个学生利用的资源真的少得可怜。

　　但实际上，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有潜力的网球选手，都是处于幸村这类没钱没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状态。

　　……所以，才会归结到“才能”上啊。

　　“你二年级时劝诱我入部时和我说过。如果有努力但却没有能通过考核而不得不退部的人，是他们没有“才能”。”篠崎转向幸村。“那个其实也是在说你自己啊。”

　　“是啊。”幸村脸上露出了与之前如出一辙的，比过去更现实而剔透的冷淡和高傲感。“这么说可能很奇怪……虽然是我添加的规则，但在这么要求的时候，我觉得这个规则并非由我，而是上天通过我的身体将这条要求刻在了规则之中。这个世界给予在底层挣扎拼搏的人的希望只有那么少许，对于我对于其他不断付出的人都一样。能决定我们的优劣的早已不是“努力”，只有“才能”了。”

　　——或者说，如果不这么想的话，幸村精市找不到其他理由来告诉其他人，告诉他自己，他们的努力可能对于他们的梦想而言，只不过是一场泡影。

　　“而如果不能做到三连霸……不能找出让我自己走向世界的方法，那或许也意味着，我其实也没有走上职业选手道路的“才能”。”

　　比同龄人都看得更清楚，也更为聪慧的男生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但不知为何，篠崎看着他，却仿佛看到了躺在异国他乡的床铺上，因为对未来的无力感而绝望的自己。

　　他听到他说。

　　“那个时候，我就放弃我自己吧。”

幸村三连霸的动机也写完了。
虽然会让三连霸很具有功利性，但这比较符合我自己的胃口。
也算是给幸村性格和行为中时不时表现出的极端性圆上吧。
我个人思考的一年级时的幸村设定是比较莽的新人。因为注意到现实中没有支持他追梦的可能，因此对校队抱有相当大的期待。有一点农村孩子考高考的偏激和野心，又有一些过于明白现状而孤注一掷的冲动，会在心态上将自己逼进死胡同，但又会努力撑起自己理想中能待人温和包容大度的一面。
幸村的团队沟通能力也是在一年级中被前辈培养和自主锻炼出来的。当上部长主要是后两个学期。姑且圆上一年级开始就是部长这个设定。
而二年级的幸村则是在不断熟悉作为部长的工作后在各种新事物新问题中，自身潜意识对未来感到焦躁和不安感。也因此在社团上他会很积极拉拢篠崎这种老手入部（哪怕只当打工仔那也是优秀的人力资源By幸村），而对于新人他既想要宽待，但也同时会表露出律人律己的严肃的一面。之前会把立海大网球部描绘的很严苛，其实也是幸村当时自身心态上的矛盾导致的。
就比如玉川这种新人去立海大这种年年进全国人人是老手的队伍，其实就和零基础进竞赛班没区别。在读者看来可能就是个从零开始的追梦人，又一段励志故事的开始。但对于幸村这个部长而言，我觉得他会很烦恼。
一边是资源有限的网球部——校队本来就是免费的，而且必须做到一定程度的“资源平等”，不能引起公愤，但大头又必须得给正选的练习让位，网球部还没有教练，其实没多少从头手把手教一名零基础的时间和人力。但另一边又是抱有梦想入部的新人，幸村也没法完全狠心的不给他们希望。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最能和这些对网球部满是崇拜而加入的零基础的学生共情的人。因为他们面对的问题和烦恼都是极其相似的，都是追求着现在的自己不可得的东西的人。
但站在管理社团的部长的角度，他又会觉得“为了保证立海大的比赛赛绩而放弃基本不可能练出足够实力的新人是正确的”，“不给这些孩子机会也是无可奈何”。站在部长这个位置的思考方式的转变和看到的更多的现实对他自己而言也是一盆冷水。
因为说不定在更高一层的人眼里，他也会是各种“无可奈何”之下而被放弃的那一个。而他同样也理解并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会有一种并非出于己愿的无可奈何。“虽然是我制定的规则，但在这么要求的时候，我觉得这个规则并非由我，而是上天通过我的身体将这条要求刻在了规则之中。”
（小声：简单来说就是“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在这种纠结之中，网球部最终对待新人的设置就变成了“给对方机会，但要求很严，能受得了并成功留下的人胜”这样听起来很不留情面的规定。实质是保证有限资源的最大程度利用的筛选过程，也是他个人心境的体现。
当然负面影响是会比较招人愤，如果不是立海大而是成绩一般的校队，幸村这么搞绝对会被投诉。但毕竟立海大关东十几年的成绩放在那，学校风气也是崇尚竞争社会，要求严就会被认为是理所当然了。
而三年级则已经因为病症洗礼和队伍整体状态很好，幸村潜意识的焦躁已经逐渐消散了。两年的管理社团也让他对很多事都有了经验，是回首时发现“啊，过去的自己好莽啊”，“啊，当时或许没必要这么严格，应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这样更为沉稳、有张弛的阶段。对部门内哪些人适合做哪些事有一个较为清晰的把握，已经蜕变为一名合格的社团管理者了（虽然也经常被篠崎气的破功）。
也因此能较为轻松的和篠崎说起自己追求三连霸的理由。虽然思考方式依旧很现实，对待自己依旧不留情，但他已经逐渐抓住了这两者的平衡。
可以说这个幸村不是完美的人，作为部长可能也不是非常的优秀。但这样的幸村更符合我胃口，所以就这么写了。
以及各个人家境的贫富差距的参照：
迹部大爷：参考花旗财团和国泰君安证券这类的证券集团企业，基本以亿为单位，资金流一般不下千亿人民币，其中资产复杂性不多赘述，总之壕无人性。
篠崎家：因为设定是自家开店，因此参考了国内约二十人规模的中小型私人企业，这种企业没有偷税意图生意好的净利润基本是百万人民币朝上，折合日币年收入两千万元打底，根据市场情况会有波动。即使考虑上可能有初期贷款和不动产担保的压力，篠崎也算是有钱人家。老爹虽然对孩子很抠，但如果孩子真的要有网球梦，托关系给他供个几年钱送他圆梦的家底还是有的。（可以说是最适合出职业选手的家庭环境。）
前世的篠崎家：不算大富大贵，而且有四个孩子，能给篠崎的不会很多。但是家里人都是机关单位混的，有门路，在国内算是混得开的家庭。但到国外就比较无力了。而且那个年代人民币便宜，兑美元的汇率大约在7-8，现在降到6了。金钱上没有太多支援，但一开始打比赛和进队的时候家里出力很大。
幸村家：对着设定集懵了很久思考出的家境。姑且是参考朋友家水平，年薪固定工资加各种奖金约三十万人民币，可能有理财等项目的额外储蓄收入。折合日币大约在六百万左右。对比日本厚生劳动省给出的2020年40岁男性平均收入水准的年收五百万还是比较高的，但其实日本给老板打工比较赚钱的都是情报通讯业（IT业）、金融保险业或是医疗业。广告商一般算在生活关联服务业和娱乐业里，参考了15-19年的日本对外的民生统计表，平均收入不算高。而年收入六百万日元对于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家庭而言生活还是得比较节俭的。如果只是神奈川县内或日本国内的比赛大人或许还勉强能同意，但要每个月掏一半工资去供家里一个孩子上专业网球课，还是很挑战父母的金钱规划和家庭储蓄，更不用说之后出国比赛的一系列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