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而我只想找个女朋友》INFECTED

84、拥抱

　　幸村这么说的时候，口气像是在谈论今天的晚饭。但实际也确实如此。没有故作轻松，也没有过度焦虑。这是他最真诚的态度。

　　他早已想过很多次未来，也在迷茫中摇摆不定。是否要走职业道路，又如何达成。校队只给了他后者一个方向，但前者他还没有下定一个决心。他没有试错的本钱，这条路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从来没有。

　　网球选手低薪酬高成本，这是他父母很早就告诉了他的一个事实。人们眼中大多只有三巨头和四大满贯，但除了新闻记者和社会调查研究员外，鲜少有人看到那些三百名以外的选手生活处境有多么糟糕。篠崎也早就拿他的故事做了先例：要是不做到最好，在底层飘荡的职业网球手可能活的还不如中学毕业的酒吧女来的潇洒。

　　所以他将一切压在了三连霸上，压在“才能”上。

　　他得找一个机会，也得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尝过无数次胜利的甜头，但也懂得这个世界不是温和的只因为他赢下一次比赛就变得格外宽容。若是不赢下他能获得的一切，可能他连发声让世界认知到自己的力量都没有就被浪潮吞没消去踪迹。

　　究其本质，世界是不平等的。就好像无论什么样被人吹嘘又或是贬低的制度，所有理想化的理论最终都不得不对现实的某一方面进行妥协。为了固化阶层、保障整个社会系统运转的稳定性而选择年龄等级制和为了迎合年轻人主导的竞争社会、获取最大利益并保证质量而选择的实力等级制从这一角度来看可谓半斤八两，没有所谓的平等，只是因人民思想变革和需求改变而一同变化的社会风潮的缩影罢了。

　　而构成这一切的任何人却都没有改变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的能力，只能随波逐流，碌碌人世间。

　　幸村也不过是那波流中挣扎的一人。他在理想和现实中无数次巩固着自身的存在，被环境打磨又或是天性使然造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成了竞争社会结出的花朵。
　　他的根源是网球，他的生命是竞争，他的灵魂是胜利。

　　夕阳将影子拉的愈发幽长。余晖将尽，夜幕悄然给燃尽的烛火拢上薄帘。同伴迟迟没有反应，既没有如往常那样插科打诨，也没有凭借他的知识储备和他讨论今后的安排。

　　或许是话题变得太沉重了，篠崎也不好接话吧。

　　这么想着，幸村开口准备拉开话题。“抱歉，刚才说的有些太严肃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觉脖子一暖，然后是皮肤接触时传来的细微瘙痒感。一个人的重量和热度隔着衣服布料向他袭来，但很快又将他从踉跄中拉正。

　　篠崎抱住了幸村。

　　“你有“才能”。”

　　那声音并非在做保证，而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就仿佛儿时父亲边拍着孩子的背脊边轻轻哼唱的摇篮曲，低哑而温和，令人安心。

　　他能感受到幸村明显的呼吸停滞的感觉，仿佛电波般一颤一颤的抽动，随即跟着心跳变缓的舒气一同呼出。那呼气像是云层，柔软的谁都伤不到，把篠崎脱出口的话全数包裹其中。

　　“像你这样的家伙不去职网挨一顿毒打还有谁该去。你这样都去不了的话，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道理。”

　　幸村愣了一下，但立刻轻快的笑了。笑声的气音扑进篠崎耳朵里，略微有些瘙痒感让篠崎微微别过头。随即幸村抽出两条胳膊回绕上他的脖颈，将下巴搁在肩膀上，像只扑进被窝里的猫，发出叹息。“可这个世界本来就不讲道理。”

　　“那我就让它讲道理。”

　　胡搅蛮缠，小孩子脾气，嘴巴跑火车王者。想来这个世界上要是有比下限的比赛，篠崎要当第二没人敢当第一。本想直接这么批判一通，但想到这样下去不过三句大概他们又得掐起来，幸村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回想似乎刚才一瞬间涌起的万千心情一下子被冲淡，幸村最终呼了口气，喉结滚动了两下，什么都没说出口。

　　跟这家伙在一起总会不知不觉变得轻松一点。莫名其妙的自信会传染人，被这糟糕性子感染了，反而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本不该看透的未来，跟着篠崎踮起脚瞄一眼，就都能一清二楚了。

　　他想起自己刚入院时，从那个荒诞的梦中醒来，人且半梦半醒，就被告知自己必须长期入院观察的消息。当时连病院都还没确诊是个什么毛病，独留他一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当个有意识的活死人数着自己仿佛随时会罢工的心跳声。一下，两下，这么数了三千多下，脑子里依旧嗡嗡一片空白。想象力训练早就丢到天际，什么都想不出来，也什么都不想思考。

　　之后各种检查、诊断一齐袭来，父母和医生凑成一堆，压低的声音里各类医学术语，饶是幸村耳朵再尖也听不懂什么意思。陪同的护士在一边给他打定心剂，宽慰他不用担心好好休息。而他连声带都是麻的，只能小声问了一句“格林巴利综合征”是否有这样的前兆，小护士歪了歪头，只说不要一个人瞎猜，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什么都没好起来。心安不下来，人依旧飘在半空。梦终究是假的，病才是真的。等到医生告诉父母“会影响病人运动神经，严重可能终身无法从事运动员之类的职业”的瞬间，幸村才有了实感。身体的一半温度感知仿佛被彻底分离了出去，只剩下冷却的另一半随着现实沉沉落到了地上。

　　怎么可能不绝望。

　　但在脚步声充满病房的瞬间，温度似乎又回来了一些。就像这个拥抱一样，一点点把他飘走的那半边补了回来。他强打起精神招呼，被真田提醒了网球部事物时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得立刻做出反应。临时部长真的是临时想出的点子，但看见队友动作浮夸的掉转矛头开始欺压学弟时又觉得这个临时点子或许也不错。篠崎被揉的哀哀叫唤，他看在眼里，心里却想着梦里大了十岁的那只也会落入如此惨状，不禁生起一股“大仇已报”的爽快。回头惊觉，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现在也一样。

　　幸村想，他的想法或许已经没法实现了。三年全国，第二年其实完全没有他的功绩。哪怕真田执意要把他的名字留在替补位而不允许准正的切原顶上，但究其实质，已经是失败了。

　　但即使如此。

　　“……能和你们一起度过这几年，我永远不会后悔的。”

　　小声嘟囔没传进篠崎的耳朵里。“啊？你说什么？”

　　“我是说——”幸村拖长声音。“据说拥抱有解压的效果，现在看来的确很有用。”

　　“那是。”篠崎退开了一步，似乎准备放开。“我的肩头可以一直给你准备着——在我女朋友不需要的时候。”

　　“嗯……”幸村沉吟稍许。“那基本等于二十四小时开放啊。”

　　“……。”

　　“但老实说以我现在的成绩，也不会有压力过大苦恼太多的情况……可能冰帝的迹部君会更需要一点？而且篠崎你的肩超硬的……”

　　篠崎双手瞬间抓住幸村。“很好，幸村。有本事现在就拿拍子打一场？信不信我立刻就给你增加点压力和苦恼？”

　　幸村露出同样的险恶表情。“哦？很敢说嘛。之前社团练习赛还输给我的家伙。”

　　“再上一次你输给我了的！”

　　“那个出界球绝对是柳误判了！”

　　于是温馨的气氛顿时一去不复返，安心与信赖的互相拥抱逐渐转变成两名摔跤手的进攻形式，又或是一场新型东北二人转的开始。此处的幼稚对抗就不再一一赘述，包括两人突然开始的对架住篠崎一条胳膊的幸村更为有利的力气比拼、以明显对篠崎有利的方形场地划分及从数社团内外每次战绩到清点对方的缺点——比如“懒虫！”、“毒舌！”等等来试图让对方产生一些羞愧心理然而由于双方都早有自知之明且脸皮都厚的让人叹为观止，最终这一堆精准的性格缺陷罗列也沦为了毫无意义的嘴炮。

　　——由于价值不高，因此，这一段并没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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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最后一句不够高亮的提示：
已知，立海大全员，都是特工。
可得，篠崎和幸村两人的对话，约等于——
顺带一提，十年前路线的幸村没有对篠崎说过自己的三连霸原因，篠崎也没有对幸村说过自己的过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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