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谁去剿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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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日出比平时晚些，直到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在初日的薄光下，宫殿的角落里，一抹黑影飞速攀登。
此时节气已过小雪，虽然雨雪未至，太和殿上依旧凝结了一层白霜，踩上去有些打滑。但这点湿滑对潇洛青来说只是毛毛雨，就算带着一个——加上铠甲就是两个——人的重量，也依旧如履平地。
甚至有余力来个后空翻。
林海琅默默抱紧了那条胳膊，抬头看向急速逼近的殿顶。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被光芒刺痛眼睛。
“小将军，看。”潇洛青的声音轻而坚定。
林海琅已经看见了。
那是和大漠的黎明完全不同的景色，榴红的旭日半跃出地平线，又在云海的簇拥下慢慢转变成金，在至高的皇宫之顶，整个京城一览无余，炊烟从纵横街道、千家万户里飘出，从城内，到城门，再到城外隐约的村落……所有的一切都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色，比之塞外少了一份肃杀，多了一份温柔与繁华。
只一眼，就让人心胸开阔，继而便是屏住呼吸，唯恐惊了这刚刚睡醒的城。
“这里春天万物苏生，夏夜人流如织，秋日麦浪翻卷，到了落雪的夜晚，千家万户星河长明，就又是一副完全不同的画卷。”
潇洛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林海琅侧头，却见他完全没有看自己，目光依旧落在渐渐多了行人的街道上，表情是和面对他时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温柔。
或者再确切一些，天子仁心。
不是对爱人，不是对伴侣，这温柔克制而厚重，宽宏又深远——是对这个国，这片土，对所有子民安居乐业的满足。
去年的这个时候，京城完全不是这样，皇室内部死斗，带来的就是整个国都的噤若寒蝉。如今的一切欣欣向荣，都是在洛青登基后，才慢慢好起来的。
哪怕他口口声声说真正的王迟早都是王爷，却也一天都不曾放下过君王的担子。
凉风起了，混着冬日的冷冽和炊饼的香气灌进肺里，激的人头脑一清。
我明白了。
林海琅深吸一口气。
现在他就是洛青的玩伴兼侍从，实力不够、轻功不行，像是那晚的小打小闹，洛青只会选择和惘月教一起行动，有他没他都没差别，甚至于他要是没跟去，洛青根本不会因为和他说话而提前暴露。
这不是他要的。
他少年成名，正是因为在北疆大破呼弥，但那不是因为他个人武力高，而是因那卓绝的排兵布阵、将领嗅觉，是那一呼百应、令行禁止的威望。
领兵打仗和江湖的刀光剑影是完全不同的。继续留在洛青身边，留在和平的京城，只会让他所擅长的部分被白白荒废。
只有足够强大才是站在他身边的底气，而非为了站在他身边去自废武功。
没有时间懈怠了。
他是将才，他做不成君王的贴身匕首，而该是洛青手里最锋利的枪。
长枪指处，敌寇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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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洛缘揉着太阳穴，朱笔在纸上染下一路绯色。
查抄一个世家可不简单，且不说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只一个各大世家的联姻，就让他不能随意批下诛九族、六族的命令，就连主家三族，都是和其他求情的世家扯皮很久的结果。
党羽未清、后手不明，更遑论那些门客、侍从、不知道知不知情的远支、没法量化价值的财产……每一件都让人焦头烂额。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用让他那个笨蛋兄长知道了。
又敲定了一件事，他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王爷，早上好。”
潇洛缘没有回头，很自然的拿起私印盖在公文上，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有人在那里，“昙教主，有何贵干？”
然而昙晏十分肯定对方绝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只是皇族气度要求他们时刻保持冷静罢了。他轻笑一声，“这话该问王爷才是，据说王爷在不久前来找过本座，不知是有何指教？”
“秋天的事情，教主现在才听说？”潇洛缘回头，今天的昙晏没有戴面具，那邪气俊雅的面容毫无保留的呈现在面前。
那是他们商谈事情的诚意，以微表情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潇洛缘了然，“看来最近兄长逼得有点紧，教主终于打算把本王利用起来了。”
“王爷，别说这么难听，明明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昙晏熟稔的走上前，单手支在潇洛缘的椅背上，自上而下俯视他：“不知王爷是想问什么？”
潇洛缘随手扯过一块布将奏折遮掩，眼眸微垂掩住神色，“如果教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请回吧。”
“你们两兄弟，还真是一个模样。”都对他恶声恶气的。昙晏轻笑一声，“好吧，试探到此为止，关于本座和副教的关系，王爷有没有兴趣？”
“哦？”潇洛缘终于抬起眼皮，“说来听听。”
昙晏笑得高深莫测，“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
另一边，林海琅一从房顶下来就对潇洛青说了他要回北疆的事。
洛青要守护的，也是他要守护的，现在两者合二为一，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离开的信念。
虽然他父亲希望他多陪洛青几年，但他等不及了。
若是往常，君王猜忌、四面树敌、物资匮乏、军令反复，无法完成千秋大业，还可以说是生不逢时。
但现在，有一国之君的鼎力支持，要是还做不到，那是他废物！
当初答应王爷，以北部草原为嫁妆，可不是他信口胡说。
光是忠君可不够，哪个好将领不想开疆扩土，哪个好男儿不想建功立业！
“是我耽于儿女情长了，如今社稷未稳，还不是长相厮守的时候！”
听完林海琅的话，潇洛青愣了很久。
等……等一下。
他后知后觉眨眨眼。
怎么……他只是带对象看了一次日出，就把对象给看跑了？？
我不理解.jpg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潇洛青对林海琅的决定还是支持的，他身边不缺单体武功高的下属，林海琅这么大一个将领新星，放他身边当护卫确实屈才。
但他听到小将军说明日启程时，还是无可避免的炸了毛。
“小将军，现在已经是冬月了，距离过年不到两个月。”潇洛青试图说服他，“且不说你过年回不回来，就从这里到北疆，快马都要一个多月，你到了那里，北蛮的进攻都快结束了，能得到什么经验？不如过完年再随林将军一起回去。”
林海琅却摇了头，向来对潇洛青百依百顺的他首次坚决的坚持了自己的意思，“你说得对，但是洛青，皮皮不是普通的快马，我日夜兼程，半个多月足以赶到，正好能赶上北蛮最疯狂的攻击，机会一年只有一次，如果可以我不想错过。”
潇洛青幽幽盯着他，“一定要走？”
林海琅坚定点头，“是。”
“那好吧，”潇洛青佯装叹了口气，“看来，去岭南剿匪的差事，我只好安排别人去做了。”
林海琅：“……！！！”
林海琅：“请务必交给我！”
剿匪？
这个他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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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半天，潇洛青才把兴奋过头的小将军安抚下来。
其实他并未接到岭南还有其他叛军的消息，但既然有一支郝大胆摸过来，哪怕是有人资助的，也可以证明岭南的山匪已到了一定规模。
那么就要在他们成了气候、威胁周边前，将其铲除或招安。
“看郝大胆的意思，归根结底，还是官逼民反。”潇洛青摆摆指头，“虽说天高皇帝远，但只要我注意到了，并有意碾过去，他们也会投降的比谁都快。”
“我担心的是，目前内忧未除，我们暂时无力动那些官员，但任他们继续荒唐下去，流民会无可避免的越来越多，一旦形成一股，并且诞生了一个有用兵之才的首领的话……”
林海琅面色一肃，“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此行目标除了剿匪，还有那些出格的官员。此外，匪徒头领、军师之类的人物，更是重点关注的对象。
武力是最简单的选择，却永远不是最佳选择。如何化敌为友、从根部断绝匪患，就是他此次面对的难题。
不过他马上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洛青，那兵力从哪里来？我的私兵不多，北疆战事吃紧，军队不能召回，城卫军又实力不够，京郊大营倒是可以，但他们各有主帅，也不可能听我的。”
没有兵力，难道要他这个光杆司令上去一人单挑一群吗？
“这个啊，不用担心。”潇洛青笑弯了眼，睫毛藏住大部分不怀好意：“现成的兵，就在你手边上呢。”
没有再卖关子，他将方才教众所来的消息翻过来，推到林海琅面前，“那群流民的家人找到了。他们很多人都想在京城安身立命，可苦于无才无权也无钱，竟然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而这个年代，能最快衣食无忧、升官发财的，就是参军。
他看向林海琅，“我的提示到此为止，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小将军的能力咯。”
林海琅了然，他露出一个笑，“洛青，你就瞧好吧！”
林海琅兴冲冲的去挑新兵蛋子了，这也会是他第一支完全由自己建立的队伍，潇洛青给了他很长时间，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是还在练兵还是已经去剿匪，正月时候，他必须出现在京城。
什么？剿匪越快越好？你当练兵那么容易？从现在开始招募，卡着正月末尾能出一批兵都算是教导有方了！他只是怕小将军脑子一热提前带着半桶水们去送死而已！何况岭南有能力过来的早就被郝大胆的队伍吸收的差不多了，就算有叛乱也是春日出笋一丢丢，足够小将军练好兵再过个年，甚至林将军速度够快的话，还能赶着年尾巴回来给小将军查漏补缺一下。
更何况，那时候他的人也该集结完毕了，到时候打着中央人员调动的称号过去，双管齐下土匪狗官一起扫，不比单纯的剿匪来的得民心？
“人手还是不够啊……”
潇洛青忽的叹了口气。
别看他找了那么多理由，但能早一日救百姓于水火，谁会愿意多拖一秒钟？
要是他将领够、士兵够、钱粮够、清官够，谁特么还需要现场抓百姓参军！谁特么还需要在满朝文武中王八眼里找绿豆似的调兵遣将啊！！
烦内。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谁去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