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雪》青梅一枚

21、太子选妃（二）

　　□□祥凤十二年间 小暑

　　□□当今太子李宣现已二十有二，早已行了成人礼。

　　朝中大臣私下虽有碎语，议论着这女皇陛下何时才会让太子接位。毕竟，先皇早在二十岁时就登基问鼎了。但因为现天下是姓唐，又有过前左丞相前车之鉴，众人也只敢私下说说而已。倒无人规劝女皇退位。

　　可是今日早朝上，在位丞相——唐讳当着众大臣之面直接进言于女皇陛下。

　　“我朝太子已到大婚年龄，还请女皇陛下早日定夺。”

　　说到这唐讳丞相，就冲着他的姓氏——唐，又是女皇的娘家人。朝中各派别官员不论高低，都对他恭敬奉承有加。

　　今日见他提此事，心思各异的大臣们立刻敏锐地闻到大局将变的气息——唐讳丞相的提议，就是女皇陛下本人的授意。这是这个朝堂上公认的潜规则！

　　接下来，众大臣都纷纷出列为太子大婚事宜请命。

　　唯有宋开一直保持缄默。笔直松柏的身躯站在一旁，观风闲淡的模样格外地引人注目。

　　“宋爱卿，可有话要说。”

　　果然，女皇指名道。

　　众人如针般的视线一时集聚于他一身。

　　“禀女皇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选太子妃之事，事关重大。人选，需要谨慎考虑。”

　　一旁还以为他会有什么高明建议的众人，差点没有集体爆出——切！废话！

　　女皇面上温和一笑。

　　“宋爱卿说的极是！这太子妃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人，自然是要仔细挑选的。就不知道众大臣可有匹配人选？”

　　这是女皇第一次当众提到关于未来皇权交接事宜，虽然并不直接说之。但是，家有千金的大臣们，心里还是难免一阵的汹涌波涛。

　　可是自荐自家千金与推荐人才是两码事情。众大臣虽有此心，不过此时倒是安静了下来。

　　大殿里一片奇异的寂静。

　　“微臣斗胆推荐一佳人。素闻当朝唐丞相府中，育有一朵国色天香‘牡丹’。长安城人人歌赞此‘牡丹’端庄秀丽，既有大家风范，又有一颗悲天悯人的水晶心。”

　　这次，宋开倒是很知觉地步出列队，开门见山直达主题。

　　宝殿之上的女皇，抿嘴一笑。眼里闪过满意的光芒。

　　这下，殿中识地风向的大臣们眼见自己千金已无力抗争，于是，赶忙识相地纷纷附和宋开之言。

　　站在队列最前端正是唐讳丞相。他人到中年，一身深紫官袍，两鬓已略有斑白，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不怒自威。对于众人力荐自家千金，倒是一副不惊不亢淡淡的模样。

　　朝堂一片唾沫纷飞，赞美歌咏之词华丽繁多，把女皇说地头脑发涨。

　　“好了，众爱卿。此事本为皇家家事，不过众爱卿的提议朕还是会考虑的。”

　　有史以来，严肃庄严议天下国事的朝堂变成了儿女婚嫁的场所，似乎连同这里的空气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牡丹艳色。

　　再看女皇眉眼间流露地喜悦，‘功成身退’的宋开默在一旁，心里划过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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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太子殿寂静如常。

　　唐婉带着精致的小糕点，一路欢喜地来到大殿门外。

　　忽地，一缕清越的筝音毫无预警地自紧闭的殿内透出，初时如行云流水。听到筝声，她不禁一怔。再细听之时，音律陡转，又变得淡漠伤感……静夜中树木，依然留有午时那场雷雨豪爽的气息。

　　可是，她却从那飘渺的韵律空灵筝声中，听到绝望般的缠绵。心中刚才还有的几份欢喜，此时也消退许多。

　　“殿内可还有其他人？”

　　唐婉轻声问于门卫。

　　“禀公主殿下，殿内只有太子一人。不过，三皇子刚走不久。公主您需要卑职传话于里面吗？”

　　门卫曲膝低头回道。

　　“是唐婉皇妹吗？！有请！”

　　还没等唐婉考虑，殿内琴声停，李宣清朗的声音传来。

　　门卫站立而起，为她推开殿门。

　　今夜的月色极好。雷雨过后，夜空爽然无云。就一弯月牙儿晶莹透亮，斜挂于天角。

　　殿门缓缓而开，月华如水银一路无声倾泻而来。

　　水银的尽头有一张玉案，书砚笔墨一应俱全，案前立了一位男子。他一身藕色长衫，披着一件白色薄薄披肩，更加显得眉目如画，清越高贵。

　　“宣哥哥。。。”

　　唐婉一路轻声走到玉案前，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案上平铺的是一张美人图。

　　“好看吗？”

　　李宣微微一笑。可那股淡淡怅然的孤独，从眉宇间缓缓渗出，稍纵即逝。

　　已经十二岁的唐婉早能读懂这表情的韵意，柳眉轻皱。低垂下眼，细看画中女子。

　　身材苗条，着一件淡粉的衣裙，青丝垂肩，似有风吹抚间几绺发丝微微飘动。光洁如玉的面，眉目秀丽，唇红齿白，微微笑着，透着温柔典雅之气，举手抬足间可见高贵恬静。

　　“唐丞相的千金，名为唐香。被长安城老百姓誉为‘□□牡丹’，意为此女有着国色天香。如若她做你的皇嫂，唐婉可觉如何？”

　　唐婉看画中人，李宣却静静看着日益美丽的皇妹唐婉。

　　灯下她肤色晶莹如玉，眉清目秀，一双眼，透着干净的光芒。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尖上载着一股躁气，微抿成线的粉唇露出深藏的倔强。

　　这深宫悠长岁月，终是再难掩她越发出彩的光芒。

　　“宣哥哥，你真爱开玩笑。这选的是你的太子妃，喜欢或不喜欢还不就是你的一句话。和我们这些旁人有多大的关系。”

　　宫里，早就传开了太子要选太子妃的流语。起初，唐婉听到宫人私下偷着议论，心下有一阵的闷闷。不过，再细想又似乎有种隐隐的期待——毕竟，这深水不动的皇宫生活总是希望有个小石子投入，好能击起层层的涟粼。

　　可看太子李宣眉宇间虽是波澜不动，却也无一丝的欢喜。刚才那筝声中更是透着难言的寂寥之感。

　　见他如此，唐婉心中有股浮躁在升腾。冲口而出的，竟带着几份火气。

　　李宣也不恼，只是面上的笑容暗淡几许。

　　“刚才你三皇哥李弩来过，他对于有这么一位皇嫂可是很乐见其成的。李季也派人送来了一盆天姿牡丹。我想他也是欢喜的。现下就皇妹你了。”

　　随着李宣所指之处，才发现玉案左侧高架上摆着一盆怒放牡丹。

　　只见那牡丹花朵硕大，花容端丽，颜色香丽。难怪古人多做诗词美赞于它。

　　唐婉记着曾读过《赏牡丹》。诗中说到：“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当时她还是一个8岁的孩子，对美艳的概念还不清晰。问于太辅：为何世人独爱牡丹。

　　太辅抚着白须，神色痴迷，恍惚之中缓缓而道。

　　“【牡丹花神赋】云：“遐至从学，迩闻能详，知乎木芍源于洛，明乎花王灼于邙。扬洛水之清波，滋厚土之沃壤，凝山岱之精气，集水秀之柔肠。日月使之覆翠，大地使之茁壮，黄河使之增色，嵩岳使之霓裳。尔乃昂昂然自远古走来，艳艳然从岁月异妆，跃跃乎随千卉出新，姣姣乎竞百花较靓。于是雪融苏醒，莺飞草长，暮春三月，满城盛装。乘兴之时，友朋踏访，仰呼洛神以相伴，俯折赘枝而倜傥，邀永叔以举樽，送梅去而惆怅。可慰鹿韭胜寒梅，更喜此物觑媚娘。兴极把盏，物我相忘，三盅金汤茶茗，八觞玉液杜康，朦朦胧胧，醉入梦乡。。。”

　　就那一幕，致使她深刻记住那缕恍惚的艳色。

　　“还是二皇哥想地周到。宣哥哥这太子殿实在是过于朴实无华，有了这么一盆国色天香倒也平增几份艳色。不过，宣哥哥平日里素来喜欢清淡。所以，这世人眼中的国色终究能否入你的眼，也就你自己心里清楚。皇妹我，就不多言了。”

　　唐婉从带来的食盒中取出精致的糕点。李宣见状，立刻手脚利落地将案上画卷卷起，束以高台之上。

　　“这是含笑糕。是今日我到膳房，叫人将茉莉花试地放入糕点中做出的。我尝过，味美香甜。吃后肚子也不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宣哥哥，要不要试试看？”

　　见他收拾那美人画卷，面上一点也没有眷恋之色。唐婉黑白分明的杏眸一转，盈盈立着在玉案前，明紫彩纱的罗裙，腰缠悬满了银色铃铛的金丝玉帛。乌黑的发绾成了简单而又灵动的双髻，髻上依然系着缀有银色小铃铛的明紫缨络。再见李宣欣然取出一块含笑糕，津津有味品尝着。便凝眸一笑，青涩而又美丽的面庞上溢满了飞扬的得意。

作者有话说

　　以后还是在21点更新好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