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爱哭的那几年》谁赋深情

9、第九章

　　活动结束后，徐梓殊在停车场碰见了老朋友，在车里聊了一会。老朋友走后，小林将车开了出来。见到李经理还在门口送宾客，徐梓殊放下车窗：“今天活动挺好的。”

　　“谢谢您，徐先生。”

　　徐梓殊随便便瞄到了站在远处的秦霜儿，她正盯着手机看，脸上有些焦急。

　　徐梓殊收回眼神，同李经理道别。

　　虽然是周三的夜里，可因为下了阵阵细雨，加之又在市中心，所以道路停停开开。又过了一会，路彻底堵住了，前面似乎出了交通事故。

　　这时，上街沿上一个清瘦的身影快速地往前跑去，一如在画廊里那般的轻快活跃。只不过，大约女孩是一口气奔跑太久的缘故，终于一个脚软跪了下去。起身时，两只膝盖都沾了黑色的泥水。她一阵惊呼，又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那封红包外壳湿漉漉的，她抽出里面的金箔，似乎松了口气。她随身的手拿包实在太小，秦霜儿想了下，利落的脱下红色小外套，将手拿包和金箔小心抱起，扎成了一个小包裹。离十点还剩20分钟，冲——谁在叫我？

　　“秦小姐，是回师大吗？我送你。”

　　秦霜儿回过头，看到了车里的徐梓殊。

　　天哪，帅哥跟我说话……

　　“不……不用了……”她有些结结巴巴了。

　　徐梓殊温和道：“上车吧。外面雨有些大。”

　　那暖意有些熟悉是什么回事……秦霜儿不知自己怎么上了车。明明，明明自己从小就有厌恶男生综合征的毛病的，怎么……

　　她只能把此归结为被帅哥勾了魂。

　　她上车后，小林随即掉了头。

　　“不用为我特意掉头的……”她小声的说。

　　小林说：“前面有交通事故。我们换条路开。”

　　秦霜儿上车后，徐梓殊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随后便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右侧车窗外。他的话很少。

　　秦霜儿一开始十分的紧张，她懊恼自己上车来干嘛，万一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弄的自己说不定要跳车……可想着，他既是画廊请来的贵宾，应该——不会这么没品吧？

　　后来，她发现，他压根就不怎么开口讲话。他的那个司机也只是安安静静开车。

　　她稍微放下心，淘出纸巾，将脸上的雨水擦去，又将唇彩也擦得干净。

　　恰在这时，徐梓殊转回头，看了眼她手里的纸巾，又看了眼她的脸。

　　拭去了唇彩，她的唇色依然那样鲜红。

　　徐梓殊又将眼神拨向了前方。

　　一辆车诡异地毫无声息的开着，就连开动声也因为隔音太好而被阻挡在车外。

　　车绕了一圈后，又经过了嘉园楼下，紧接着从旁边开过去。

　　徐家的产业做得很大，到了徐梓殊以及他的弟弟徐梓恒这一辈，已经是第三代了。几年前，徐梓殊一番运作后，脱离了老的徐氏集团，成立了景誉集团。这几年来，越做越大，已全然超过了徐氏鼎盛时期。景誉的集团总部就在嘉园大楼。徐梓殊是现任的集团董事长，徐梓恒任总经理。公司的员工对徐梓殊很是景仰与尊重，都知道这位徐家的年轻富三代将家族的事业做到了全新的高度。虽说大家清楚，这位年轻的领导者身子有些不便，但几世的财富和深厚的背景，再加上他本人原本就出色的容貌，不说普通小白领慕名求偶遇，即使是其他财力雄厚的家族也都以为，如能联姻必定是一种助力。

　　过了好久，徐梓殊终于开口了：“几个月没去，景云已经扩那么大了吗？”

　　“是的，先生。听说政府很支持文创产业。”小林在徐梓殊的熏陶下，也喜欢逛逛美术馆什么的。

　　“李经理说，53楼的一半都吃下来了，好像还拿到了一笔扶持资金。”

　　景云画廊也是徐家自己的产业，但它的经营高度自主，徐梓殊从来不干涉。

　　“嗯，什么时候扩容的？”

　　“是……3月……”小林有些口齿不清。

　　果然，徐梓殊没有接话。

　　小林想打自己的嘴巴，不说不行吗，就说不知道不行吗。

　　3月，那是徐梓殊的好友元唐和曾美心大婚的那一月。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对哦，我就是3月才开始当志愿讲解员的呢。”

　　徐梓殊扭头望着她。

　　她看上去真的特别的小，眼睛那么明亮，显得十分纯净。他不知怎么的，就和她多说了句话。

　　“喜欢这份工作吗？”这绝对是一个公司高层关爱小员工的口吻了。

　　秦霜儿笑的很开心：“喜欢。我也喜欢景云画廊。我小时候经常去的一个画廊，和这家风格很像呢。就是在衡复区那里的。”

　　“衡复区？”他眨了眨眼，又深刻地看了下她。

　　秦霜儿继续说：“春拍我也去看了呢。拍卖成功的作品周末过后就要正式交给卖家了。那幅画真的很震撼，你有空过来看啊。”

　　秦霜儿觉得他一定很懂美术，问：“3月份春拍你去了吗？”

　　“秦小姐，师大到了。”小林的声音真的很冷淡。

　　“啊，谢谢你。我下了哦。”秦霜儿自己开了车门，轻快地跨了出去。

　　“秦小姐。”徐梓殊叫住了她。

　　“嗯？”

　　徐梓殊已把伞递了过来：“不要淋雨。”

　　“谢谢。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

　　车开远后，秦霜儿才想想起了一件什么大事似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伞怎么还给你……”

　　她喊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轻，想想也是，这也许是一个体面的社会名流随手做的一件好事吧。

　　想到这里，她就想开了。真是美好的一天，生日还能看到养眼的帅哥，怎么都赚了。

　　**

　　车重新发动后，徐梓殊问小林：“春拍是哪天？”

　　小林沉默了半天，只能答道：“是3月3日。”

　　徐梓殊不再言语。

　　真的是当天呢。代表景云画廊的作品拍出了8000万的高价；同一天，他的好兄弟大婚。

　　真是很讽刺。

　　他们都是同一个层次的世交好友。元家做食品业起家，到了元唐这里，他趁尚未接手家里的事业，先做起了律师。

　　曾美心家族从云城白手起家，曾美心18岁的时候，家族把事业迁到了A市，然后自然而然和徐梓殊认得。曾美心作为高门贵女，长得娇柔明丽，会演奏多种乐器，就读于戏剧学院的表演系。

　　她是徐梓殊的初恋，和二恋。

　　徐梓殊在她这里受了最重的情伤。

　　但其实，曾美心并不是坏女孩。她只是，太柔弱了。

　　她第二次离开的时候，她以为还能回来的。但是，却永远回不去了。

　　她进的是娱乐圈。她担的是一部又一部电影的女主演。她获得了名利，却也咽下了分离和懦弱的苦涩。

　　徐梓殊委托元唐代他照顾曾美心。最后，照顾着照顾着却发展出了一段婚姻。

　　曾美心哭着说：“我撑不住了。我只是想要靠一下。”

　　徐梓殊的心又再一次被撕开，但他并不怪她。还能怎么办，当时有关于他的传言传的那么难听，而且他还有个连走个路都是这么艰难的现实情况，她父母断断不可能同意。曾美心又有什么理由坚持下去……

　　记得元唐婚前一夜醉了，流泪对徐梓殊说，对不起。

　　徐梓殊却似云淡风轻，静默几分，神色藏在眼镜之后，声音倒十分诚挚，谢谢你带她走出最难时刻。

　　元唐又再要多说什么，徐梓殊扬起左手。

　　小元，你我之间不必多说。我，等着做叔叔呢。

　　那是元唐婚前的最后单身之夜。几个好友都拥在了元唐的家里。

　　元唐听到这句话，这才展颜一笑，抵不过酒精，一歪身，倒在床上沉沉睡了。
　　第二天的大婚顺利进行。紧接着第三天，就有个商业谈判，徐梓殊出现在谈判桌前。合作是早就谈好了的，只是需要自家掌门再交锋确认一下。

　　梓殊，干杯！这次我们两家强强联手，真是业界幸事。哈哈……

　　高兴至极，高兴至极。

　　合作的甲乙方都那么开心，推杯至盏，也微微有些醉了。

　　后来的后来。

　　徐梓殊每回都微微醉了。

　　B市传来消息。徐梓殊被他的导师除名了，还下了禁止令。不允许他接触生物活性研究的任何内容。和他最好的二师兄打来电话，痛斥徐梓殊卖友求荣，为了利益不惜同魔鬼交易……徐梓殊揉了揉眉骨，嘴角充满了讥讽。

　　原来，不管他商业上如何成功，就算早已成为了首富，可是在一些“正经”人士的眼里，他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

　　“院士……”徐梓殊低低唤了声。

　　手机来了一条信息。是李经理发来的。今晚会有一个简单的仪式，之后8000万身价的作品就正式交给买家了。李经理问徐梓殊晚上是否出席。

　　“我有事情。你们加油。”

　　年初的春拍中，由画廊独家代理的柏树先生的《不羁的灵魂，不变的承诺》拍出8000万的高价。柏树先生的作品贵在画得异常真实，其作品放大500倍，发丝根根仍然细腻可见，这是什么恐怖的笔力！柏树先生又很神秘，作为美术界的大神，就连画廊的经理都是通过经纪人才能与他联系。他上一幅画面世还是在三年前，这是不是意味着下一幅此类画卷面世又要等三年？

　　刚刚他又喝了一些酒，这次有点多，以至于他滑动轮椅的时候，手第一下都没有碰到转轮。

　　小林有些担心：“先生，我们回家吧。”

　　徐梓殊道：“去景云。”

　　他在车里，看着开着的手机屏，是那幅《不羁的灵魂，不变的承诺》。

　　我没变。徐梓殊对自己说。

　　风雨如磐，初心如故。不负韶华，不负家国。

　　我没变。他说。

　　**

　　秦霜儿从洗手间出来重新回到展区时，见到“八千万”作品的面前，有一个坐轮椅的年轻男子抬头欣赏着画作。从他挺拔的身躯来看，他很认真。

　　秦霜儿快步走向前：“先生，这就是我们的‘镇馆之宝’，需要我为您介绍下吗……啊，是你！”

　　她开心的发现，竟然是那位捎她一程给她雨伞长得很好看的年轻男人。

　　随后一怔：“啊，你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