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己为人[年代]》灯青火冷

54、第 54 章

　　李李琢磨了一路，到医院也没停下，拿出本子刷刷刷的写起来。

　　李十宝还想偷看来着，被李李一个眼神给摁退了，乖乖吃自己的冰粉去。说起冰粉，他还挺会做人，估计太多了实在吃不完，他抱着捅出去一圈，然后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病人家属就都吃上了，接着就出大名了，谁都知道小年轻李十宝有个乖女叫李李，还有个包圆冰粉孝敬他的大学生女婿沈谦牧，眼看着就要当外公享大福了。

　　料够足够八卦，李十宝一跃成为医院的话题“红人”，李李和沈谦牧来了几天没建立起来的“外交”，他靠着一碗冰粉通关了。

　　所以，串门的道谢的还礼的唠嗑的……

　　让人防不胜防，烦不胜烦。

　　“我找下宝哥……”

　　又来了，李李写不下去，干脆躺了，有个不打扰孕妇休息的借口，慢慢才消停下来。

　　她今早运动量过大，这一睡就过了饭点，醒来的时候就瞧见个沈谦牧，其他人应该吃饭去了，没人来串门病房很安静。

　　李李看沈谦牧坐靠在对面的病床头上，双手抱胸，眼睛闭着，也不知睡没睡着。一副恬静无害的样子，倒是很有欺骗性。

　　李李撑起来喝了点水，重新拿起本子，续上刚才的思路，写划起来。

　　钢笔快速地在纸上掠过的沙沙声让沈谦牧的耳朵动了动，过了有一会，才慢悠悠的睁开眼，入目而来如此专注认真的李李一时让他无所适从。

　　定眼一瞧，用的不是他给的钢笔和笔记本，难怪声音这么大。

　　沈谦牧垂下眼帘，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刺啦”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沈谦牧撩起眼皮，正和李李的目光对上，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言语。

　　李李把本子上的一页纸撕下来平举着递往沈谦牧的方向，偏下头先开口：“体谅下孕妇行吗？沈先生。”

　　沈谦牧不知道李李又要耍什么花样，沉思了几秒，在“孕妇”这个词上妥协，起身几步走过来，接过李李手上的一页纸，就站在病床边看起来。

　　一张借条。

　　形式合规，就是内容不完备，差了具体的金额数字。

　　沈谦牧倏然一笑，眼睛从纸上移开，看向李李：“你想要多少？”

　　“当然是多多益善。”李李狮子大开口，“就看沈先生包里有多少了。”

　　“你不怕噎着，我还怕呛着呢。”沈谦嗤笑一声，顿了下还是问道，“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还钱的时候才能当大爷。

　　“急用。”做小伏低这种事李李还是做得来的，“恳请沈先生施以援手，不胜感激。”

　　沈谦牧默了会儿，笃定道：“你想买赵顺的房子。”

　　“对。”李李干脆承认，看着沈谦牧的眼神不躲不避，坚定无比，显然早已打好了主意。

　　借钱都借得这么理直气壮，沈谦牧觉得自己有必要拒绝的慎重点。

　　李李一直注视着沈谦牧，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抢在他开口前伸手打了个停止的手势。

　　“你先别忙说拒绝的话。”李李为自己争取一线机会，“听听我的理由。”

　　“你为什么买房，还是买这的房，我都明白。不管你是补偿也好，撇下也好，我都感激。我想说的是，既然这房子最终是由我来住，那是不是得听听当事人的意见？我就瞧上南山村那地儿了，你觉得麻烦，我觉得有机可趁，你好像很赶时间，而我恰恰很闲。所以，不麻烦你，你借钱给我，我自己来办。放心，只要我到了南山村，你抱走孩子前我一定还你钱，本金利息分毫不差。”

　　还利息！你拿什么还？这样的话沈谦牧在心里想想作罢，问出口的又是另一套说辞：“你想在南山村做生意？你上辈子做这个的？有把握？”

　　李李挑挑眉，本不想回答他，但为了增加信任度，还是点了点头：“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口气挺大。”沈谦牧讥笑，“买赵顺的房子的事你的把握在哪？”

　　“朱强。”

　　“你倒是会摘桃子。”

　　“这种子要不是李建功一早埋在那，李十宝让它有了发芽的机会，单凭你也不可能凭空结出桃子来吧？”李李笑了笑，“何况，朱强刚才说的，他爸让我们俩一起过去吃个便饭，我在这中间总起了点桥梁的作用吧！”

　　“所以，这桃子你摘得我怎么就摘不得了？”

　　好个伶牙俐齿，沈谦牧都想给她鼓鼓掌了。

　　“就算是南山村，那也不必是赵顺的房子，太麻烦了！就算是依靠朱强，那也有个过程，纯粹浪费时间，而且，他也不是那么靠得住。我们可以再打听打听，看是否还有其他人愿意卖，实在不行，只能另做打算。”沈谦牧态度转变，有安抚妥协的意思，“做生意的事暂时只是你的一个设想，我们现在不做讨论，一切以居住为首要前提。”

　　“不，就得是赵顺的房子。”李李坚持，并给出了理由，“因为足够便宜。”

　　这真是个让人无力吐槽的理由。

　　沈谦牧额角的青筋肉眼可见的鼓胀，跳动，显是忍得辛苦，那些贬低的话在嘴里打转几欲脱口而出，堪堪又都忍下了，最终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手一甩把借条扔到李李面前的被面上，转身欲走。

　　李李急忙道：“你就当预付的定金好了，你“提货”的时候我不会再问你要一分钱！”

　　沈谦牧的脚步一顿，猛的回过身来，眼神锋利如刀，语气冰冷：“提货？你把他们当什么了？没有他们，你在我这什么都不是！”

　　“还能是什么！”李李疾言厉色，顿了下又低头抚了抚肚子，低声道，“筹码呀！”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沈谦牧，语气变得缓慢而有恃无恐，“有种你不要他们，你自己再生去！”

　　“还有，我需要在你那是个什么吗？”

　　“没必要吧！大家又不熟，你看找你借个钱还得费劲儿吧啦的威胁你，多掉价的事。”

　　“呵！我想的是反正我都是死过一次的倒霉鬼，摊上这样的事本非我所愿，你不让我称心，那我就不能让你如意了。”

　　赌一把！

　　李李把脸扔地上，拼了。

　　沈谦牧怒极反笑，很想问问李李怎么让他不如意！借钱不成直言不讳的威胁他，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倒是他，投鼠忌器一味的克制退让，让人蹬鼻子上脸了！

　　钱是他的，借不借，他说了算！

　　“不借！”沈谦牧直截了当一句，说完却没走开，仍旧盯着李李，谨防她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武力上他不相信李李还能这么嚣张。

　　李李嘴角一抿，挤出个称得上怪异的笑容来，眼里有股莫名的狠意在酝酿。

　　沈谦牧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一紧。

　　李李抬起右手，大拇指凑到嘴边，牙齿狠狠一咬，血霎时冒出来。

　　“你干什么！”沈谦牧上前两步，皱眉喝道。

　　李李没看他，左手拿起那张借条，右手拇指重重往签名处李李两个字上按去，鲜红的一撮，刺人的醒目，像下定的决心，有志在必得的气势。

　　按完手印，把借条对折，李李往沈谦牧面前一递，冷声道：“你再考虑考虑。”

　　呵！还真就像宋金花说的，吃屎的还把拉屎的鼓住了。

　　沈谦牧很想在行动上表明自己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可理智却牢牢的定住了他转身而去的脚步，脑子里诸般念头，心里数番衡量，如此的迟疑不决让沈谦牧自己都悚然一惊，回味过来后除了苦笑只剩满腔的无奈，已经有多少年没体会过这种被人遏制住喉咙的感受了！

　　李李的右手一直挺着，保持着斜举的姿势，没有半分的移动，食指和中指夹着的借条静静地在他眼皮子下昭示着存在感，大拇指上咬出的伤口还在渗血，量不大却刺眼。

　　这是个狠人。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沈谦牧不得不承认，孩子的事自己确实不敢冒丁点的险。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外面的走廊上响起李十宝的声音，这是吃饭回来了，应该还带了什么人来。

　　沈谦牧深深地看了一点不受影响，手依旧稳如磐石李李一眼，伸手扯过借条，一捏成团，揣进裤兜，转身懒得看人。

　　赌赢了。

　　李李暗暗松口气，悬着的心放下来，紧绷的神经回缓，僵了的手慢慢的收回来活动几下。显然真实的内心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般镇定自若。

　　无奈的无赖之举。

　　除了沈谦牧这土豪，她找不到谁了！

　　李董对这样的自己已经不忍直视，只得安慰自己这是非常时行非常事，以后定将翻倍的还给他。

　　“嘿，女婿，哟，乖女也醒了啊！”李十宝心情不错的走进来，跟回自己家似的，“正好，来客人了。”

　　李李想说今个一上午客人来的还少吗？和她有什么关系，不都是来找你的。

　　“妹子，嫂子来看看你。”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咋一听李李还以为王翠华来了呢！毕竟嫂子目前就见了她一个不是，可声音明显对不上。

　　李十宝往里走了两步，李李才看清他身后说话的女人，小个子，有些拘谨，梳着两根大辫子，一手挽着个竹篮子，一手还拉着个孩子，和李平差不多大的年纪，黄瘦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

　　不认识。

　　沈谦牧却认出是早上在冰粉摊那撞了他的人。

　　都不需要他们问是谁，李十宝已经介绍开来：“乖女，女婿，这是你们二嫂，二伯家大贵他媳妇。”看李李一脸茫然，提醒道，“就李美啊，那个二伯！”

　　这么一说，李李稍微有点谱了，李家亲戚实在太多了，头疼。

　　李李打起精神来待客：“哦，二嫂，你好，谢谢你来看我，这边坐。”

　　沈谦牧也向她点头道：“二嫂。”转头又对李十宝说，“你帮忙招呼着，我和方正出去商量点事。”

　　示意方正，两人出了病房，银山见状跟着走了，就连郑英也把打包的饭菜放好，走了。

　　人少了，屋里就剩自家人，赵小燕才没那么不自在，拉着孩子走过来，把手里的篮子往柜子上一放，笑得很是亲切：“妹子，这是嫂子一点心意，你别嫌弃，拿来补补身体。说来你月份都这么大了！时间过的可真快，真是该好好恭喜你们。要不是今早在冰粉摊上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