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己为人[年代]》灯青火冷

41、第 41 章

　　朱强话说的敞亮。

　　正因为太敞亮了，让人有点怀疑他的用意，就他先前的做派，实在不像大度包容的那挂人。

　　沈谦牧是偏向用钱解决，简单利索。吃饭这种事必牵扯人情往来的场合，用在这没什么必要。李十宝的话，应该会答应的很迅速，对吃这个事，他向来没什么抵抗力的。

　　没想到，李十宝竟然在犹豫！甚至扭扭捏捏的凑过来问他。

　　“女婿！国营饭店整一桌要不少钱和票吧？还得喝酒，不划算啊！我估摸直接赔给他还要不了吃饭那么多，你钱够不够？不够……”

　　沈谦牧不想听他废话，打断他：“赔钱、吃饭，你选一个。”

　　李十宝纠结：“赔钱给他，咱损失不说，啥也捞不着。吃饭的话，好歹能打打牙祭混个肚饱，就是贵了点，得多花不少钱。”说到这，他有点不好意思，“女婿，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没啥钱，仅有的那点钱都给憨狗买包子了，原想打发他先回去来着，可是你看，他这傻里吧唧的，说了不听啊！我把他带出来就认定我了，硬是要跟着我，我有什么法，都尽量让他看好狗了，可这意外还是发生，我也不想的！我知道花了冤枉钱，这钱你先帮我……”

　　又开始了！

　　沈谦牧捏捏额角，干脆的对朱强道：“你定个时间，我让人安排。”说完，站起身来想走人。

　　“女婿！”李十宝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衣角，咧着嘴，“国营饭店？”

　　嘿嘿嘿……

　　朱强也跟着站起来：“沈兄弟这么急？”

　　沈谦牧拿开李十宝的手，皱眉问：“还有事？”

　　朱强偏头，示意马红萤领着贾兵他们先出去，看向沈谦牧：“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沈谦牧这下明白他刚才的爽快态度因何而来，原来是冲着他，知道的不少！

　　沈谦牧沉思片刻，理了理衬衣，重新坐下来。

　　朱强看着不太知趣的李十宝：“叔，你也先出去吧！顺便带上这位憨狗兄弟和大妞妹子。”

　　李十宝整个人畅想着国营饭店的大餐，哈赖子都要流下来了。朱强一说，他扯上憨狗，憨狗带着大妞，心情美美的就出去了。

　　走到门前，想着不对，又调头回来，弯腰凑沈谦牧耳边，悄声道：“女婿，小心点，也不用怕。我和憨狗大妞就在门外守着，一有不对，你……”他环顾了一圈简陋的会议室，“摔椅子为号！我们立马冲进来救你！”

　　沈谦牧真是服了他，挥挥手让他赶紧走，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李十宝放心的走了。

　　朱强打个哈哈：“咱叔挺幽默的啊！”

　　沈谦牧扯扯嘴角，不置可否。

　　“直接说吧！你想聊什么？”

　　看沈谦牧这态度，朱强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沈兄弟应该知道今天这事看的是谁的面子。”

　　“李建功？”

　　“沈兄弟这就不实诚了，哥哥我想听的可不是这话。”

　　沈谦牧不耐烦在这玩文字游戏，朱强这点火候，小打小闹，不够格。脸色一沉：“想听什么还请明言！时间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

　　“误会！误会！”朱强被沈谦牧的气势一压，赶紧道，“我的意思是，老一辈的交情归老一辈，咱们小一辈的另算，各论各的。”

　　“实话实说吧！和李十宝打架骂战的时候我是真不知道他李家湾的，还是我李叔的亲弟。直到沈兄弟你站出来，你这长相就不一般，穿着气质更不是我们南富县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养得出的，又是大学生，跟李美有点亲戚关系。合起来一想，很容易就猜到了。”

　　“沈兄弟你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也就是我爸偶尔念叨几句，含含糊糊的，我听了点边角料。沈兄弟可不简单，背靠参天大树，自己还是个上进能耐的，我是拍马也赶不上，羡慕佩服的紧。就说你考上那个平京大学，我爸可是拿你做榜样，把我好一顿训，后来想想，你和我这种仗着老子混日子的压根不是一路人，没法比，放弃了。”

　　“我知道，沈兄弟瞧见了我刚才的行事做派，打心眼里看不上吧？”

　　“呵！不怕你笑话，在这南富县嚣张惯了，看我爸份上大家还算给面子，还没遇上过镇不住场子的时候，李十宝这事第一遭，俩二愣子！硬是差点把我给干趴下，这让我面子往哪搁？以后还怎么在南富县立足。今天这事吧，要不是有你，有我李叔，不可能善了。”

　　“当然，我也不是想拿这事要挟什么，说到底被狗咬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不是让沈兄弟你非得承这个情，你也是好心帮亲戚担事，我就是希望大家借此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兄弟有事，但凡帮得上忙的，招呼一声便是，都方便不是。”

　　朱强拉拉杂杂一堆话，核心思想就是：你家牛逼，你也牛逼，我面子受损但我不追究，大家交个朋友。

　　“说完了？”

　　朱强轻点一下头，摸不透沈谦牧的态度。

　　沈谦牧放下二郎腿，换了个坐姿，手放上桌，轻敲了两下。

　　“你这人挺有意思的。识时务，懂进退，能屈能伸。低调点，以后会是个人物。”

　　“说到帮忙，我这刚好有件事。”

　　都是场面人，你恭维我，我夸赞你，有往就有来，面上要过得去。至于交朋友，事情帮忙办好了自然就成了，说白了就是看你有没有这能力。

　　朱强当然懂沈谦牧的意思，心中一喜：“什么事？”

　　沈谦牧：“这医院有个牛医生，我想对他有个全面的了解。”

　　“就这？”朱强想会不会太简单了点，还是有什么隐藏的意思他没理解到？

　　沈谦牧又道：“嫌事小的话，再帮我打听打听，这医院附近有没有空当的房子，我想买下来。”突然想起什么，沈谦牧补充道，“不行的话，租也可以。”他现在手上没人用，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朱强出现的正是时候。

　　都不是什么大事！朱强随便指派两个兄弟就办了，都用不着他出马。暗想着沈兄弟怕是不了解他的实力，看轻了他。

　　朱强心里嘀咕，面上却是豪爽道：“沈兄弟放心，包哥哥身上，保管给你办得妥妥的。”

　　“那就麻烦了。”

　　“说这些！见外了不是！”

　　沈谦牧淡淡一笑，站起身来，隔着中间的桌子，向朱强伸出了右手，强势又洒脱。

　　朱强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有样学样的伸手握住，想象着电视上的样子摇两下，颇有新奇之感。

　　事情说定，沈谦牧转身先走。

　　打开门的时候，李十宝倚门上差点撞他个满怀，憨狗蹲他左边，大妞在他右边，仨把门堵的结结实实。

　　沈谦牧扫一圈，李美恨恨的看着李十宝，估计是没挤进来，陈雪梅不在，其他人一边看热闹。

　　李十宝让开道，小声问：“怎么样？”

　　“和你一样。”是个废话多的。

　　“什么一样？”

　　“先走了。”沈谦牧没答，丢下一句，几步消失在过道拐角。

　　李美眨眨眼，看看其余人，飞快的跟了上去。

　　李十宝正一头雾水，想不明白，干脆放弃。这时，朱强也走了出来，跟班围上去跟见到了屎的狗一样。挤得慌！李十宝踢踢憨狗，对大妞吹了声口哨，打算回乖女的病房去看看，女婿肯定也在，他实在想知道女婿和朱强说了什么，是不是因为他这破事被要挟了。

　　李十宝前脚一走，朱强后脚就喊住他。

　　李十宝第一反应居然是：刚才的事没完？趁我女婿不在想反悔！跟着就不善的瞅着朱强，憨狗握紧拳头，大妞更是凶恶的“汪”了一声。

　　朱强一看他们这架势就知道整拐了，赶忙说：“叔，误会！我是想跟你定个吃饭时间，看你们啥时候有空。”

　　“我女婿不是让你定吗？”李十宝松口气，“再说，我一闲人啥时候都空。”

　　傻逼！你有空有屁用，当老子非得和你吃个饭啊？老子是想问你女婿啥时候有空！我定了人家没时间不来，搞毛啊！

　　朱强按下心里的逼逼，建议道：“要不这样，叔，你回去和沈兄弟商量一下，什么时候空就定什么时候，按你们的时间来。沈兄弟刚托我点事，明后天的样子我会过来一趟，到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成不？”

　　“成！小事一桩，大侄子你太客气了！周到。”李十宝满口答应，说到国营饭店的事，他积极地不能再积极。

　　说起吃的，李十宝又想起今早那顿没赶上的早饭，忍不住抱怨了大妞几句，大妞侧身扬起狗头，拿屁股对着他。

　　两人一狗，叽叽咕咕的走远了。

　　贾兵再也忍不住：“强哥，你今天这操作，我没瞧明白？”

　　“等你小子瞧明白，你就是哥了。”朱强冷哼一声，多的没说，也没必要。

　　贾兵心里忿忿，当着朱强的面自然不敢表现出来，喊上关系亲近的张军，声称有事先走了。

　　马红萤了然道：“那个沈谦牧，什么大来头？”

　　朱强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转而对一旁的朱波说道：“有事，你去跑一趟。”朱波是朱强的远房堂弟，相较贾兵和张军，多了层亲戚关系，朱强一向比较信任他，像这种简单又比较重要的小事，朱强不出手一般都是交给他去办。

　　朱强没说具体什么事，朱波懂行的把脑袋靠过来，朱强悄声和他说了，额外交代几句。

　　朱波一边听一边点头。他这人能力不行，胜在嘴巴紧，做事勤勉，朱强才愿意让他跟着。

　　马红萤当面被防着，不知是心宽，还是习惯了，抱着手臂不声不响的站那等着，脸上还带着笑，甚至知趣的走远两步，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这样的女人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

　　同样的年纪，看看李美，再看看她。

　　嗯……脑子是个好东西。

　　等到朱波也走了，马红萤才回到朱强身边，继续搀扶着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狗咬到你伤腿，要不要再去找医生看看。”

　　朱强眉毛一挑，洋洋自得，瞅了瞅周围，稍稍提起自己的大裤脚，漏出点夹板的边缘来，确定马红萤看到了，又迅速的放下去。大咳一声正正气：“走吧！”这女人，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也就哄回来了。

　　分享秘密能快速增进感情。

　　马红萤再精明也是女人，满意朱强分享秘密的态度，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犹如贤内助一般，操心起了朱强身边的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插手你的事，我也没那资格。我只是想提醒下你，贾兵和张军，你留意着点。谁都有私心，不要求你一碗水端平，但也别做的太难看，谁都好面子。”

　　“怎么，他们私下跟你抱怨了？”

　　“那倒没。”马红萤否认，说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女人的直觉。”

　　朱强嗤之以鼻：“你他女马的在逗我笑啊？还直觉！屁！就他俩？给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老子怎么样。我给你说，马……马……”

　　阿嚏！阿嚏！！

　　朱强说着说着，连打两个喷嚏，飞沫四溅。马红萤手忍着没松开，上半身却不自觉的微微向后仰，尽管如此，仍旧喷了一身。她今天新换的的确良衬衣，中袖，小臂成了重灾区，恶心得她都想吐了。

　　谁知道，她都还没嫌弃朱强呢，朱强倒先把她给嫌弃上了。

　　朱强看着她小臂，装作拿手搓鼻子挣开了她的搀扶，边走边骂道：“他女马的，不会真在骂我吧！”

　　这时的贾兵张军，两人出了医院走得稍远了，贾兵突然站定，回头看了下后面，转过头来对着张军就是一通抱怨：“不就一乡下小干部的亲戚，咱俩谁家不比他强，干啥对那鳖孙这么客气，叔都给喊上了，太他女马丢人了，为了这么个鳖孙还冲兄弟们大吼，强哥他亏不亏心！不就因为那个小白脸吗，除了长的好点、穿的气派点、气势足了点……我呸！他女马的怎么越说越像夸他来着！反正！不管怎么说，强哥做的也太低三下四了点！既伤了兄弟们的里子，也损了兄弟们的面子，我不服！找人再揍他俩狗日的一顿！把场子找回来！女马的，平大的学生就了不起啊？”

　　张军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不服冲我撒什么气，往后转，回医院找强哥去。还有，平大的学生就是了不起，他是今年我们这唯一的一个。”

　　“不服气？”

　　“你也考一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