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己为人[年代]》灯青火冷

37、第 37 章

　　“哈哈！”李十宝笑的开怀，也不凹造型了，两手在裤腰里抓了抓，抽出来比着大拇指，“有眼光。”

　　李李眨眨眼，转头看向窗外，听说多看绿植对眼睛有好处。脸上却带着笑，记忆里划过与李十宝相处时的画面，心里本能的觉得亲近。

　　沈谦牧看着他有些出神，活蹦乱跳的李十宝，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

　　“十叔。”沈谦牧喊道。

　　“喊什么叔啊！见外。”李十宝几步走过来，拨开挡路的沈谦牧，凑李李跟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个遍，一点不见外，“你说是不？乖女。”

　　李李又听到“乖女”这个称呼，鸡皮疙瘩都要起了，简直受不了，差点心里过敏。这倒不是李李矫情，前世今生都没被人这么叫过，怎么习惯！上辈子的渣爹就不说了，就连现在李建功这么惯着原主，也没乖女乖女的挂在嘴边。

　　这个年代的人，情感大多内敛，像李十宝这么外放的，在李家湾，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所思所想都表漏出来，不加遮掩，大大方方往脸上摆。这样的人，简单纯粹，对心思复杂又深沉的沈谦牧和李李来说，讨厌不起来。当然，也谈不上多喜欢。

　　目前来看，更多的当是无语吧！

　　毕竟，李十宝也算个“宝藏男孩”，你不知道他还准备了多少“惊喜”等着你。

　　“我说你们小两口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哑巴了，半天不回个话，等的我着急。”久等不到回话，李十宝嘀咕着抱怨开来，“我这趟来的可不容易。昨个傍晚就出发了，刚出村到山口子那就撞到你爸他们，硬给我撵回去不让我来，还好我聪明去憨狗家躲了会儿，等他们走了我才下山来看你的，机灵不？”

　　“你刚到？”沈谦牧突然问道。

　　李十宝见他神情严肃，老实点头。

　　沈谦牧沉下脸：“你一个人在山里走了一晚的夜路？”

　　李李知道沈谦牧想表达什么。想想昨天来时的艰辛，那还是大白天，人多势大。林深树茂，山路崎岖，大晚上一个人独自穿行，有多危险可想而知。刚对“活着真好”有新感悟的李李是大大的不赞同这种冒险行为的，鉴于人家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来探望自己，关心占了一部分更多的则是认为这是一次不必要不理智不顾后果的行动。

　　李李正色道：“勇气可嘉，但不值得褒奖。”

　　李十宝在双重压力下，莫名有点怵，点头又猛地摇头，摆的跟个电风扇似的。

　　沈谦牧看得直皱眉，肃声道：“有话说话。”身居上位久了，自带气场，普普通通一句话气势逼人。

　　李十宝头皮一紧，他又不是真傻，宝气也分场合的。他这人吧，耍宝不着调就不说了，浑是真浑，混账起来爹妈都管不了，偏不知为何，独独就李建功一人，他怕的不行，说东不敢往西。所以说，打小就不爱往李李家凑呢！这次李李出了这么大个事，他也是后知后觉。不过一码归一码，李李他从小就稀奇的很，得了消息心急火燎的就要往城里赶，半路遇上李建功，怕还是怕，但年纪上来胆子也大了，学会阳奉阴违，当着面不敢转背还是偷摸着来了。

　　没想到，进了城这事还没完。

　　真是，有个六哥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个女婿，什么事啊！当初他是双手双脚都不赞成乖女找这么个女婿的，都夸他好，好什么好，谁都没他瞧得明白，人厉害着呢。以前阴沉沉的不好招惹，去了趟平京回来，更不得了了！这不，跟他老丈人一个样，敢给他宝爹脸色看了。

　　哎哟！以后的日子咋过啊？难！太难了！

　　李十宝心里一番气不平，却没敢犯浑。偷瞄下沈谦牧，在迫人的是视线下，不情不愿的开了口：“也没什么，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刚不是说去憨狗那躲了会吗，他妈硬留着我吃了个饭，饭吃了还没完，又让憨狗送我一程，还牵上了他们家那条大狗，人家也是好心，我就接受了呗。说好就送到山口子那的，谁知道憨狗那货撵都撵不走，一路跟着进了城。所以，我们两个大男人加条狗，没什么好怕的，这不顺顺利利的到这了吗。”

　　沈谦牧：“憨狗人呢？”

　　李十宝讪笑着：“我把他留外面了。”

　　李李讶然：“你就这么对待朋友的？”

　　“哪能啊！不能不能！你宝爹我最讲义气，李家湾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知道！”事关声誉，李十宝两手直摆，都挥出了残影，赶紧澄清，“他那狗不是也跟着来了，贼凶，咬到人怎么办，我让他在外面好好看着。再说，现在打狗吃肉的人多着呢，憨狗宝贝那狗的很，怎么可能单独留它在外面。医院也不是啥好地方，就没让跟进来。我够仗义了，还请他吃了大肉包子，憨货！贼能吃，钱都给我吃光了，我自己还没吃饱呢！”说到这，李十宝看看沈谦牧，又瞅瞅李李，竟有些扭捏，嗫嚅着：“本想在你们面前显示下我能耐的，没想到三言两句就被你们给拆穿了，没意思，钱也白花了。”

　　一个人走夜路算什么能耐？还有，你这义气就值那点大肉包子的钱？

　　李李真是服了他了，她想不明白的是：“走了一晚上？你们这速度可够慢的。”

　　李十宝挠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下山的路不是不好走嘛，蚊子又多，半路头上火把还给熄了，黑灯瞎火的，我和憨狗好不容易摸到山脚下。哎哟，累得不行，我倒是想忍忍赶着来看你，都怪憨狗那货，死活不走了，说困！没法，只得就近找了个柴窝子睡了会，天蒙蒙亮我们就赶过来了。乖女，你瞅瞅我身上这红点子，都是蚊子咬的，这这，还有这，哦，这是茅草割的。哎，反正是遭大罪了！”

　　李十宝脑子一转，顺势装起可怜来：“都是为了你。乖女，可别再说你宝爹了。女婿也是，我这趟来的也不容易，你少说我两句。你们一说，我这心里就不好受，这都是为了谁嘛？”视线随之落到李李身上，眼珠子定定的瞧着她，似无声的控诉。

　　李李：“……”

　　她说什么了吗？李李一时很茫然，疑惑的向沈谦牧投去问询的眼神。

　　沈谦牧扶额，轻压着作痛的太阳穴。片刻后，拿开手，对李十宝温言道：“没吃饱是吧？这样，十叔，你去喊上你朋友憨狗，带上那条狗，去国营饭店找方正他们，吃饱了再回来说事。想吃什么随便点，好好招待下你朋友，我请客，你看行吗？”

　　“真的！”李十宝瞬间收了可怜相，两眼发光，脸上既惊又喜的模样，看得人想发笑。

　　沈谦牧点头。

　　“好样的！”李十宝手比着大拇指高兴的忘乎所以，使劲拍了几下沈谦牧的肩膀，兴高采烈的奔了出去，一阵风似的。

　　沈谦牧身形一滞，装作不经意的抬手扫了扫肩膀，心下一哂，还真是好久没被人拍着肩夸奖了。

　　“你也——”

　　李李刚想说点什么，李十宝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回来，急吼吼的：“差点忘了！乖女，女婿，你们也没吃吧？想吃啥？给宝爹说，我都给你们买回来？”口气那个大哦，真是壕气冲天。

　　沈谦牧和李李：“……”真是谢谢您了，您怕不是忘了花的是谁的钱了！

　　“不用。”不管怎么说，人家有这心就不错了，李李忍着笑解释道：“已经和方正说了，他们吃过了会打包回来，不麻烦你，管好你自己就成。”

　　“哦，这样啊！”李十宝无所谓的点点头，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那行，你俩等着，我去看看他们吃完没有，催一催。”

　　沈谦牧叹声气，叮嘱道：“顾好自己，路上小心点，管好你们的狗。”

　　李十宝转身出门，撇了撇嘴，边走边嘀咕道：“这语气不大对啊！到底谁是长辈，谁是小辈，弄颠倒了吧！爹也不喊，一个个的没大没小……”

　　李李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想着你倒是拿出长辈的样来，谁愿意把你当小辈管，有那闲工夫干点什么不好？想当爹那就更简单了，自己生去，指望沈谦牧和她，怕是没可能了。

　　活宝一走，病房又回复先前的安静。

　　沈谦牧继续说起刚才的事：“先前说的事，我答应了。如你所说，都是为了孩子。”

　　“需要说谢谢吗？”李李脸上仍然挂着笑，神态愉悦，心情颇好，调侃道，“孩子他爸。”

　　沈谦牧冷着脸，看着她正要说话。

　　李李先一步说道：“我渴了。”

　　沈谦牧愣了下后，嘴角勾了勾，无声冷笑，这就使唤上了？

　　这女人！得意便猖狂，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深吸口气，沈谦牧走过去，弯腰提起床下的水瓶给李李倒了杯开水，单手递她面前。

　　李李没有一下就接过去，指尖试探着碰了碰杯壁，感觉到不烫手的温度后，才接过来双手捧着，不咸不淡的评价一句：“这热水瓶的保温效果不太行。”

　　沈谦牧看穿她的小心思，直白道：“你以为，我想烫你？”

　　“谁知道呢。”李李冲他一笑，大大方方的抱着杯子喝起水来，毫无被揭穿的尴尬。

　　她是真的渴了，水喝的心无旁骛，也就顾不上一旁沈谦牧的冷脸。

　　她这人喝水有个毛病，不是喝一口咽一口。她喜欢一口接着一口的喝，先不吞咽，全囤在嘴里，灌满后，鼓着嘴巴一点点的吞下去。小时候看家里西北来的保姆这样喝，觉得好玩跟着学，竟成了习惯，大了知道不文雅，改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偶尔故态复萌，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至于现在，死过一次的人，沈谦牧这种知己知彼迟早不相干的人，不在乎之后更放得开了。

　　杯子本就不大，一杯水下去，李李刚能合上嘴，鼓得跟个河豚似的。看得出来，李十宝带来的笑料让她心情颇好，整个人感觉轻快不少。

　　“不好了！不好了！”护士陈雪梅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

　　惊慌失措的喊声让李李吓一跳，嘴巴里的水顿时喷了出来，恰逢沈谦牧转身，腰腹处直接被喷湿了一片，裆部尤其明显。

　　沈谦牧：“……”

　　李李立马转过脸去，捂着嘴装作被呛到，咳咳咳的声音响彻整间病房。

　　陈雪梅：“……”

　　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