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之界》七上

9、第 9 章

　　九报警2
　　车停在巷口，李默之看着苏醒走进去，这个年轻人，让他困惑，纠结，甚至一次次让他打破自己的界限。
　　他闭眼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虽然没有早上咖啡店碰触的刻骨之痛，但接近他，身心总有种强烈的排斥，所以，选择意识里刻意远离，可他又会有意无意出现在眼前。
　　苏醒走到巷子拐口，忽然回头，扬着大大笑脸，使劲向李默之挥挥手告别，可惜他只看见绝尘而去的汽车尾灯，红艳闪耀，一点也不美丽。

　　苏醒无趣的收回手，在衣服前襟尴尬的擦两下，背手回云斋。他刚踱几步，就见门口杵着两人，定睛瞧瞧，一人他认识，丁丁，另一个……
　　长发，身材窈窕，仔裤加格子外衫，再细瞧脸蛋，白皙很白皙，眉眼也生的动人，好一个漂亮姑娘，此时正眼中含泪，梨花带雨惹人垂怜。
　　可惜，可惜。
　　再看那丁丁，面对一个大美女，竟然满脸愁容，一副要死模样。
　　苏醒干咳两声，走过去，不知所措的问道：“那个，你们，不进去？”
　　女孩一见有人，方才柔弱目光立即凶悍瞪过来，满眼防备警惕。
　　苏醒温和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了。”
　　丁丁见是苏醒，忙说“回来了啊，进去吧！今天加班这么晚。”说着把门推开，让苏醒过去。
　　苏醒乖巧的躲开面色不善的美女，跨进门，又探出头，伸手拉住丁丁， “你也进屋吧。”
　　丁丁怔怔地看着苏醒，默默地点头，回头再看眼前女子， “你走吧！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女孩眼泪立时涌出，两行泪水从精致面容上无声滑落，她狠狠地剜一眼苏醒，什么也没说，转身消失在黑暗巷子里。
　　丁丁茫然望着她离开方向，喃喃道：“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会不会不安全。”
　　苏醒吸吸鼻子，夜里有点冷，忽然问：“你在哪认识的？”
　　丁丁回神道：“下午上超市回来路上，就在这巷子口，她跟过来，说，说认识我。”
　　“认识？”苏醒知道，这按照云斋里说法，丁丁是个没有记忆的生人，他的人生被重启，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人记得他，他也同样不记得任何人。
　　何来认识？
　　丁丁摇头叹息，“应该是个可怜姑娘，认错人了吧！”说着埋头进了屋，那声叹息里多是无奈与悲哀。
　　苏醒望向巷子深处，那里如墨染般漆黑，幽暗之中隐隐有一团暴疾之气在躁动，他拧起眉头，轻轻关上门。

　　李默之开车沿着老街道转到巷子尽头，临山处，夜深，空寂，山角立一牌子，军事用地，闲人免进。
　　他熄火下车，独自走向山边小路，身影融入树木狰狞的暗处。这里才是云斋的所在，山下巷子的大屋不过是链接此地的接纳处。
　　李默之在半山之地寻一缓坡下道，看似无意的穿过林立的榆树，最终停在一处草木掩盖的山壁。他将手覆在其上，轻轻推了一下，似有一道门打开，他侧身进入。

　　第二天，一大早，苏醒便急匆匆赶到图书馆。果然警察来得更早。他刚冒头，就被传到会客室问话。
　　如实交代完，做笔录的小警察客气的向他道：“你可以走了。”
　　苏醒乖巧的退出，恰看到李默之和几个警官从馆长办公室出来。他只听李默之道：“沈局，此事还得劳烦你。”
　　沈局神色严肃道： “我们会抓紧处理，李先生注意自己人身安全，有消息及时与我们联系。”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几个黑西装的政府人员簇着一人出了电梯。
　　沈局目光扫到来人，脸色立变，迎上去，赶忙道：“许处，您怎么亲自来了。”
　　许处是个两鬓白霜，方正严肃的老者，个子不高，肩膀宽后，不怒自威。他没有直接回答沈局，倒是有点着急和担心地望向李默之。
　　“这件事影响恶劣，部里市里都很重视！大力严查，早点拿出结果！”
　　沈局连连点头。
　　李默之温和回应。许局道：“李馆长，我们里面来说话。”说着踏进会议室。
　　会议室门边杵着的苏醒忙让开路。李默之跟在后面亦进屋，与苏醒擦肩而过，目不斜视，视而不见，无甚表情。几个跟从人员立马关上屋门，立在门口。
　　苏醒脸上挂着一副没见过大阵仗的慌忙，心底却对李默之淡漠的态度不爽。不过，观察几人微妙难言的互动，苏醒确定这中间有事情。他假装离开，转到楼梯间，上了一层，楼道内无人，他微颔首，闭眼，静心，意识随着心之所向，飘进会议室……

　　李默之随后进屋，门在身后被关上，咔。许处旋即转过身，一脸焦急与担心，毫无掩饰：“您，您怎么就真的和对手杠上了！现在这社会多乱！这要是对方有枪！那，那怎么得了！”
　　李默之微微一笑，没什么惊慌，伸手拍拍许处肩膀，兀自坐下，又安慰道：“没事，别慌。”
　　“许升这臭小子也真真是太莽撞！消息没头没尾，不经考量就传给您！必须得好好罚他！”许处气愤的敲桌子。

　　李默之做了个噤声，仍是微笑缓和道：“我们这隔音太差，小点声。许升没错，我让他直接报消息，无论什么来源，立时就报。”
　　“您，这……”
　　“方家此次，不顾后果，急于求成，风格很像某个人，或许，或许有人……还在，只是若在，这时间，怕也是等不得了吧。”李默之目光飘远，似追忆到什么。
　　“您这意思，某人，这不会吧……”许处似难相信。
　　李默之没有再多说，两人彼此沉默，片刻，李默之忽然问道：“许小弋，若我能让你也活此长久，如何？”
　　许止弋一愣，嚯啦走到李默之跟前，万分严肃道：“先生！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了！”
　　“我——”李默之刚一我字，许止弋眼泪在眼眶，眼角泛红道：“我许家祖训在上，决不会贪图此事，只求护您平安，若您不信任，不需要，我止弋这条命随时献给大人！”

　　李默之见许止弋如此动容，也颇为感触，过往画面涌来，他心痛的摸摸许止弋埋下的头，曾经稚嫩的孩童，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虽说生命更替是自然规律，是人伦常理，虽说他久经世事，早已看开，然而，毕竟在世为人，总是会有难舍的时候，总是会有心中柔软，这次，他竟如此不舍得……
　　“罢了……我只是……”李默之没法说下去。
　　许止弋也明白，这是使命，亦是命运。
　　“方家有比枪炮弹药更可怕的东西。”李默之还是控制心绪，转到正事。
　　“什么？”
　　李默之摇头，他并不确定： “我说不准，但绝不是人力能及。我已通知许升回国，这次，我想主动出击。”
　　许止弋震惊，只是心底焦急而又无法拦阻，显然李默之主意已定。

　　苏醒只觉脑里嗡的一声，眼前突然一片血红，似被千斤重鼎灌顶压下，他忙睁开眼，使劲晃晃头，想要清醒，可目光所及红雾茫茫，看不真切，他心道不好，嗓间咸腥，瞬时涌出一口鲜血。
　　苏醒踉跄两步扶住墙边靠坐下来，深深喘上两口气，满嘴血味，半响才回过神。他用力擦掉嘴边血渍，心里默默咒怨，只是散几分力量去偷看李默之讲什么，可听得关键口，竟然力不从心，看来必须得回去一趟。
　　只是，这李默之所说能让人活之长久是什么意思……若是真有这等能力那必定与玉如意有关，那他又能把玉如意藏于何处？
　　为什么天上地下万般感知竟全然无此物气息。

　　许止弋在前，李默之随后走出会议室，门口许冉儿已静静地候着，见许止弋低声叫了句：“爸。”
　　许止弋威慑的目光扫过她煞白的脸，明显有责备之意。许冉儿知道自己失职，最危险时刻她没有在李先生左右，这件事也让她陷入深深自责。
　　李默之不想许止弋为难冉儿，道：“许处电梯到了，您慢走。”
　　许止弋无法多说，一行人连着一直候着的沈局，浩荡离开。李默之轻轻叹口气，示意许冉儿下去送客，自己上去天台透透气。

　　“你，怎么了？”突然冷沉的声音，吓得苏醒一惊，李默之怎么会过来。
　　李默之居高临下看着靠坐在楼梯墙边，窝着身体，埋头只露出一截纤弱脖颈的苏醒。
　　苏醒调整心情，抬头，扬起标准笑脸：“等你啊！”
　　李默之被他坦然的笑震了一下，心底深处声音又再提醒：远离他！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问： “等我？”
　　苏醒乖巧点头：“等你。”说着便起身，可许是蹲坐的太久，许是刚刚吐血力量未回复，他眩晕的向前倒去。
　　李默之眼见人扑过来，本能出手接住，脚下微微后退，撑住硬砸下来的重量，两人实实在在抱在一起。
　　一时万籁肃寂，瞬间如窒息般互相凝视，身体相拥，然而没有任何反应，两人除了能听见彼此心跳，咚咚，咚咚咚，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加快，又好像两人都在飞升，其余再别无它感。
　　“抱歉，低，低血糖，没吃早饭……”苏醒憨笑，打破世界的微妙。
　　李默之松开手，默然，忽又道：“一起。”
　　“什，什么？”苏醒舌头真打了结，一起？
　　“吃早饭。”……
　　“哦。”
　　苏醒又使劲摇摇脑袋，怎么觉得自己还在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