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不知不觉

5、夜凉如水

　　埙看着满脸笑容的棘，经常地会有些恍惚，心里似乎有种念头，想着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也不错，永远和棘在一起，生活总是多姿多彩。虽然每天差不多是重复同样的日子，但心里的满足感永远不会厌弃。这样风轻云淡的生活，他想都没有想过，以前过的应该都是刀锋舔血的日子，虽然目前为止每次任务都是顺利完成，没有出过差错，但死神也许不知何时就会站在自己面前，处处防备也许仍旧无济于事。
　　他猛然想起了青煞，糟糕，这几天居然把他给忘了。虽然一直没有现身，但绝对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棘。他于是决定教棘一些简单的防身术，棘那么聪明，学起来应该也快，即使不能达到很高的水平，关键时候自卫一下还是可以的。他便每天拖了棘在体育馆里练习，棘对此颇有怨言，他的确对这些很不在行，无论修怎么教，动作总是不到位，力度也远远不够，倒是摔了好几次，身上都有些青肿了。
　　“埙，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行。”埙也有些不忍心了，自己也许真的对他太苛刻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经过他那样的生活的。其实如果棘不跟他在一块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有些黯然，但又很快想起来。“棘，你不会游泳是吗？”“嗯。”“正好天也热起来了，我教你游泳好了。”棘无奈的倒在地上，“埙，你是不是老担心我会遭到什么意外突然就死掉啊？”“你上次不是就掉到河里去了吗？万一下次没人在怎么办？学一下吧，不是很难的。”
　　棘垂头丧气地被埙拖着去了学校的小游泳池。埙特地挑了个人少的时间，不过他们两个一进去，那些女生差不多要尖叫起来了，两大超级帅哥耶！大饱眼福。棘虽然稍微瘦弱了些，但美型的外表完全可以征服那些花痴女乐，埙就更不用说了，一脸酷样。两个人走在一起，完全是白马王子加黑马王子，在游泳池里又怎么可能不引起骚动？
　　埙先跳下去游了一圈，棘则在边上看着。“埙，你好有型啊，还有，你身材也真的是很好。”“我又不是叫你看这些。下来。”棘吓得想溜走，埙用力一拉，硬生生地把他拽到水里，还灌了几口水进去，头钻出水面，一个劲咳着：“埙，不要那么粗暴啦。”“好点了吗？先练习闭气吧。”棘摆出一个沉痛的表情，央求道：“你走开好不好，你在旁边我会很紧张的。”埙笑着退到一边，悠闲自在地游了几圈，但总是有几个女生“不小心”就撞到他，还想装抽筋什么的，他理都不理就游开了，靠在边上就有更多的女生刻意地站在他对面，使劲展示自己的好身材，有的还大胆直露地冲他抛媚眼。当然，其他的男生是咆哮不已。埙懒得去理会无聊人士，眼睛瞥向了棘，不看不打紧，一看火气就蹭蹭窜上来。有几个好色女居然围在棘的旁边，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想要非礼他。棘吓得一个劲往角落缩，慌忙四顾，对上埙的目光得救似的大叫他的名字。埙赶紧过去，一把拖起他往岸上去。路上直骂自己白痴，怎么没想到，简直送羊入虎口一样。棘看他阴着脸，不停地道歉：“埙，对不起啦，我太笨了，我下次一定好好练习，你不要生气了。”“我不是生你气，是气——气我自己。”“气逆自己？”棘一脸茫然。“好了，好了，咱们换个时间再来吧。”“还要来啊！”棘忍不住哀号起来。
　　当天晚上，埙买通了看守游泳池的老大爷，和棘两个人溜了进去，因为不能开灯，只有借着月光才勉强看得出轮廓，不过好歹清静了许多。“埙，你好聪明啊！”“下去吧。”
　　棘这次倒是很听话，很专心地在一边练习，埙在旁边看着，静静的游泳馆里只听到水花溅动的声音。棘钻出水面，猛烈地咳嗽了几下。“怎么，呛到水了？”埙走过去轻轻拍打他的背脊。“舒服点了没？”棘半天没有作声，好久才轻轻冒出一句：“有点冷。”冷？埙一愣，身体却触到一股温热，棘抱住了他！埙木木地站着，双手不自觉地搂住了他，抚摸着棘略带凉意而又光滑的背脊。心跳加快，急促的呼吸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埙。”棘梦幻般的呓语，渗入骨髓，那天籁般的声音。棘的唇温柔地落在了他的脖颈上，柔软温润。埙伸手抬起他的头，吻住他的嘴唇，缱绻缠绵，交织在一起，无法分开，身体有些发烫，内心的激情似乎按捺不住想要全部爆发出来。
　　埙松开了他，棘的脸颊有些红润，他微微地喘着气，两人静静地在水中矗立了很久。直到棘有些发冷，打了个喷嚏，埙才缓过神来，低声说：“回去吧。”一路上两人都不出声，但埙看到了，棘一直是笑着的，低着头，嘴角遮掩不住地微微扬起。应该高兴不是吗？为什么竟然会觉得有些沉重？
　　躺在床上时，埙仍然有些迷离，嘴角上残留的棘的味道，令人怀念。令人贪恋。当时那样的距离，自己是真的差点控制不住。那样的感觉，心里的悸动，自己是沉醉掉了。但是——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埙没有起来去跑步，晚上有点失眠了。做完早餐，他像往常一样去叫棘起来，棘却没有反应。睡得太熟了吗？还是昨晚着凉了？他俯下身去摸他的额头，棘却突然睁开眼睛，诡秘地笑了一下，猛地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他。两人在床上交缠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埙抚摸着他的脸颊，眼里满是柔情。“会上瘾的。”“已经上瘾了。”说着，又凑上前，再次吻上他的唇。一只手同时探入埙的衣服中，修长的手指划过埙的小腹，轻轻地按住，抚摸着。埙赶紧抓住他的手，坐起来，呼呼喘着气。他真的不确定自己的定力能撑多久，这样子下去，迟早他会忍不住地。
　　“埙，不喜欢吗？”棘靠在他的背上。“棘！”埙转身，扳住棘的肩膀，但是要说什么呢？告诉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机械似的工具，告诉他自己每天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棘，我没有办法给你幸福的。”“可是我现在就觉得很幸福啊！”棘的表情很认真很执着。“真的从来没有这样子感到快乐过。”“棘，你不明白，我是一个没有未来可言的人，任何时候我都可能会死，而且死得很难看。你太单纯了，根本想象不出我从事的是什么样的只有。”“我只知道你在全心全意呵护我，而我也想要你的呵护。”“这只是暂时的，对我来说，这样的生活只有三个月而已，期限一到，我就会离开，永远地从你身边走开，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三个月？那么剩下不到一个月了。埙，至少在剩下的时间里允许我爱你，也允许你自己爱我，可以吗？”“棘！”埙心痛地望着眼前似乎柔弱又似乎坚强的人，不知该拿他怎么办。“该起床了，要不然埙辛苦做的早餐就要凉了。”
　　埙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纵容棘还是在纵容自己，真正地像恋人一样，手挽着手一起散步，穿着情侣套装去约会（当然，为了不引起骚动，尽量避开了别人的视线）。每天的亲吻是必不可少的，棘早上总是赖床，一定要埙吻他才肯起来，而且粘在一起就舍不得放开，经常是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才松手。然而埙始终没有跨越最后的界线，这是他保护棘的底限了。他有时在想，当初要是接受了那一年的假期，也许就好一旦，但也许更糟，那样大概更加没有办法离开。有时他自嘲似的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骂白痴，现在的自己又有哪里像恢灭。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陷在感情中，因为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棘。棘！没有办法不怀着温柔的心情念着他的名字，没有办法不直直地盯着他半天都移不开目光，没有办法不放任自己享受爱情的甜美，也没有办法不想起自己的身份与指责。棘知道他在彷徨，但他什么都不问：“埙，我不会问你的工作，你的过去或者未来，我只是想要任性地爱你，哪怕只有这一个月也好。如果给你带来困扰也请原谅我，好吗？”
　　“棘，戒不掉怎么办？”“可不可以不戒。”
　　“棘，以后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这样我才可以放心地走开啊。”“等你走了以后我会慢慢练习的。”
　　埙开始失眠了，日子越来越近了，已经是屈指可数了，时间刹不住车，心里的不情愿起不了任何作用。在棘的面前他不再提起离开的事，但想到棘以后要一个人了，还是很不放心，帮他买了许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一起堆在家里，把所有东西的储放地点都详细列了清单，复制了好几份，贴在显眼的地方。钥匙也配了很多把放开，省得他丢掉。又在棘的户口里存了一大笔钱，即使他十年不赚进一分一厘也无所谓。埙甚至想请一个佣人专门负责他的日常起居，棘摇头拒绝了。“埙，等你走了以后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还有什么呢？埙绞尽了脑汁想自己遗漏了什么，棘真正想要的是他给不起的，就只有尽可能多地用其它来补偿了。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埙根本没有办法入睡。半夜里，他悄悄地出门在外面闲荡，一直呆在那里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挪动脚步。夜凉如水，跟白天的骤然反差。棘虽然每天都是笑着的，但他的心里，是否也是这样的冰冷？
　　“啪。”一颗小石子打在身上，他猛然惊醒过来，一回头，却看到了青煞。“连我在你身后站了半天都没察觉，恢灭师兄，太失常了吧！”埙立时提高了警觉，冷冷应对：“你耐性倒不错，忍到现在才出现。”“有什么办法？你每天跟你的小情人形影不离，我可是等这个机会等了好几天了。”“只有几天吗？”埙冷笑一声。“不错，应该说是好几年了，从加入组织开始，你就是我的目标。来吧，在你回去之前让我们较量一场吧！顺便说一下，如果你拒绝，我就拿他下手。”“用不着，我早就想打这一场了，棘上次受伤的帐还没跟你算呢。”“不知道年说什么，不过你肯那是再好不过。来吧。”
　　（由于本来不擅描写暴力场面，此处略）
　　黝黑的枪筒直直地对准了他的脑袋。“你输了！”青煞得意地狂笑，但笑容立时僵住，埙右手握住的拳头一点点松开，子弹一颗颗掉出来。“你还差一着呢。”埙说完，撇下呆立的青煞，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回家去了。
　　一打开门，灯就亮了，棘站在他面前，满脸哀伤地望着他。“我还以后你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棘，回你房间去，我不想你看这我离开。”棘不理会，走到他跟前，擦去他头上的血迹。“可以问吗？”“不可以。”埙的口气又软了下来，“只是一点小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棘，听我的话，回房间里去。”
　　“埙。”棘一把抱住他，“我不想分开。虽然那时说哪怕只有一个月也好，但越是在一起就越谈心，想要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埙，带我一起走吧，让我进入你的世界。”埙拉开他，低声吼道：“不行，绝对不行。”“可以的，你可以做的事我也可以，即使做不到我至少可以帮你一些忙，埙，我会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你的负担得。”“棘，那个世界不适合你，你是那样单纯，怎么可以？棘，听我说，分开虽然有些困难，但伤痛总会过去的。我宁愿失去你，也不会把你拖进去的。”
　　棘转过身，背对着他，身体瑟瑟地战栗着。埙咬咬牙，不管他，走进自己房间，拎了行李，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朝门口走去。“等一下。”棘冲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坠子，“至少，戴上这个当作最后的纪念，可以吗？”埙接过来，挂在脖子上，然后打开门，径直走了，不可以再有任何的眷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