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惜花影》江南影

3、风云起

　　院外突然传来家仆的声音“二小姐，夫人和老爷回来了，赵府的大公子也来了，说是来接人的。”
　　恋清站起身来，朝着雨笙点点头，笑道“可真是快呢，赵姐姐，该回府了。”
　　赵雨笙点头，恋清靠近，一手牵了她的手，径自向前厅跑去。
　　有几年了吧。自己没有碰过这双洁白莹玉的柔荑，心下不由暗喜，不自觉间，已经到了前厅，前厅里人数不多，只柳家两位家长以及大丫头蕊儿和赵家公子四人，忽而四人看到一个小家仆牵了一美貌女子的手，走进厅里，都不由楞了。倒是赵家那边，先行出声。有点后知后觉的柳家两位，这才发现那个家仆打扮的，是自己那个现在应该正在为了柳家的生计在书房的笔墨纸砚中奋力拼搏的女儿。
　　赵家大公子，赵竟涛上前几步，一把扯过唇边带笑的家仆打扮的恋清，先是一拳照着那张漂亮脸庞挥了下去，一脸的愤怒“好你个小子，居然拐我妹妹，还敢牵她的手？”
　　被一拳砸的七荤八素的恋清，看眼前的人那张放大的脸怎么这么眼熟，还来不及叫出声，又被赵竟涛一拳打趴在地上。正当赵竟涛赶上去准备补上几脚时，只听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地上响起“赵竟涛，你找死啊。没事你打我干吗？”
　　这声音熟悉，很熟悉。非常熟悉。怎么听着，像某个人的声音呢？怎么没听说她变成了小家仆？赵竟涛一楞，便被地上的人得了个空，扑上去一顿猛捶，一张英俊帅气的脸登时就成了一颗猪脑袋。临了，还被柳二小姐免费踢了一脚。
　　旁边早就恢复到状态的人当没事发生一样，每人手里捧了一杯茶，正眼睛瞪的比猫头鹰还大的在看热闹。似乎早就习惯这打打闹闹的场面。反正这两人见面有机会就打。不要白白浪费两人高手过招的时候的时段。很难得的，要好好欣赏。只有赵小姐一个人，惊讶的站在一边，完全被刚才发现的斗欧事件给震住了。
　　恋清一回头，就看到雨笙一个人站在那边，惊讶石化状态。赶忙上去将美人拉过，塞进椅子中，顺手倒了杯茶，放到她手里。自己一把抢过自家娘亲的白玉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杯。体力消耗太快，需要补充水分。粗鲁的擦掉嘴边漏出的茶水，她才开始发话
　　“爽，好久没这么打过人了。”
　　柳夫人连忙躲过自己的杯子，一脸的惋惜，“你这个不孝女，连老娘的茶你都抢？你娘我忙到现在一口茶都没喝，你倒好，一来就喝了个精光。”
　　说完就立刻扑到亲亲爱人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告状去了。搞的柳老爷满脸不爽的盯住恋清那张被砸出两道青紫的脸。很有可能下一秒就将她打包，直接送到冰天雪地去面壁思过。
　　恋清用力的回瞪了他老爹一眼，很完整的传达了自己的心意。小时候你把我丢出去还可以，现在你把我丢出去，柳家这么大个家业，谁来管啊？我没计较你们把我当猴看，你还跟我计较一杯茶水？
　　柳老爷一眼就猜透他宝贝女儿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赶忙收起要杀人的眼神，到一旁细细的安慰夫人去了。现在这个女儿，咱还惹的起不？答案。惹不起。惹毛了她翘家的话自己哪还有悠闲自在的好日子过？还是委屈夫人一下，为咱这一大家子着想啊。
　　暂时将两个老的丢在一边，恋清赶忙将雨笙的魂拉了回来。
　　“赵姐姐，赵姐姐。你没事吧？”
　　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过了一会那人才有反映，然后又过了一会，她才慢吞吞的指着地上捂着脸的男子说“那个，好象是我哥啊。”
　　恋清找了个椅子坐下，回答“对啊，赵竟涛赵大公子嘛。”
　　雨笙又慢吞吞的说“你们两个认识？”
　　恋清点头“没错，认识。”
　　傻傻的再问“你们刚才在干吗？”
　　恋情笑眯眯的摸着自己的下巴“你哥把我当拐成你的人了。打我，我不能不还手吧。情况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蕊儿走近恋清身边，给她倒了杯茶，然后又靠近恋清的耳边，淡淡的说了几句话，然后雨笙就看到恋清的脸由白转黑。由黑转白，转了好几轮，最后终于定格在黑上。不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让她的脸色转的比风车还快？
　　地上的赵竟涛终于缓过了神，一下跳起，两只狼爪抓过妹妹的两个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人瞧了一遍，一点都没将自己满脸的伤放在眼里。
　　恋清看着赵竟涛拉着赵雨笙的手心里一阵不爽，不就是重逢嘛，有必要这么亲密，还拉手，瞧那么仔细干吗？你是她哥还是她的谁？
　　“哼，喂，赵竟涛，你的宝贝妹妹没少根寒毛，不用看的那么仔细，你想我怀疑你有那啥啥吗？“
　　一句贴心的话还来不及讲，赵竟涛就感觉自己满身看见妹妹的热情都被柳恋清的一句话像冷水一样冲刷的无影无踪。回头，用最可怖的眼神将好整以暇品茗中的恋清射杀了一遍。
　　“柳恋清，你再乱说，我拉你充军去。”
　　端起茶杯，轻轻呷一口，对着他甩甩手“你得了吧你，从小到大，你哪次没拿充军来吓我，把戏一次两次用还有效，老用的话就没意思，重新换个筹码不？不然我会觉得很无聊的。”
　　说完，不忘用鼻子哼了两声。
　　赵竟涛咬牙切齿的猛瞪柳恋清一会，最后才垮下脸来，算了，反正每次都赢不了，这次就不浪费口水了。都几年没见她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凶。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恋清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就差没一下子全喷到他身上，“哟，赵大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儒雅了？武将你装什么纯情嘛？害我特地喝了这么多水准备跟你武斗后再来文比的，你还以为自己是我家那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啊？”
　　提到柳公子，赵竟涛的眼睛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尽被恋清捕捉在眼底。不过，她却没有声张，玩笑，点到为止就好。
　　雨笙看着他俩，心里腾的升起一团小小的火焰。什么嘛，这两人怎么会认识的，看样子关系似乎还很好？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夹在里面。特别是那柳家小姐，一看到哥哥就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都把心思放她哥身上了。难道，这柳小姐，喜欢哥哥？径自思索着，又觉得不对，喜欢的话怎么会打的那么残忍？但是，不喜欢的话又怎么似乎很聊的来？
　　眼前，一身男装的柳小姐，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巧笑倩兮，活脱脱一个潇洒美少年，那一举手，一投足间，淡然优雅。可见穿女装时，是个美丽的人儿。芙蓉如面柳如眉，回首间，翩若惊鸿。若是面上再带点幽深的笑意，便是那看遍群芳的皇帝老儿，也会拜倒在她裙下吧。这样的人,谁会和她比翼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谁会和她芙蓉帐暖度春宵？
　　一思及此，心口便是一痛，抬头再看她一眼，模糊间，只看到一个少年公子，一身青衫，在一片烟雨中，向她走来，唇边淡淡的笑，唤到“雨笙.”
　　如墨的景致，似曾相识。然后，陷入一片灰暗。
　　“啊”
　　恋清大叫了一声，方才她正跟赵竟涛说话，只见雨笙的目不转睛的盯了她有一会。害的她怪不好意思的。就连忙撇了头。匆匆转首间，居然看到雨笙双眼无神的对着她的方向勾唇一笑。然后就闭起双眼，倒在赵竟涛的肩膀上。吓的她连杯子都丢了，一下子串了上来。在赵竟涛没回过神之前将人夺进怀里，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恐。一手摸了雨笙的脸，一手将人更紧的抱进怀里，声音也因为害怕而变的沙哑，
　　“雨笙，你怎么了。你别吓我。醒醒啊？”
　　一边语无伦次的叫“快，快..去请大夫..大夫呢，快啊..怎么大夫还没来？”
　　说完又是一声大吼，见怀里的人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渐渐的，眼里竟有了泪珠在滚动。
　　站在屋外的一大票奴才听到里面有主子发狂的声音一个个吓的在原地发怵。虽然，主子不发脾气时比谁都好，可是发起脾气来，谁都不敢招惹她。
　　“你们这群奴才，还不快去.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蕊儿倒是及时缓过了神，虽然有被小姐吓到。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先去叫大夫比较好，不然，看小姐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估计她再不去就等着先去见阎王好了。
　　“玉儿，你怎么了。不是说你的病好了吗？怎么会突然晕倒呢？你别吓我，别吓我。”
　　恋清抱了雨笙，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就把人给横抱了起来。在一堆丫鬟的环伺下往后院去了。赵竟涛倒是不着急。自家小妹是三天两头的晕倒一下，自从三年前，她疯病好了以后，就时常这样了。只要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可是，看到柳二小姐这么激动的样子，可是超级难得的哦。害的他都忍不住的想笑。
　　可是再看看周围一片被主子吓到的奴才瑟瑟发抖的样，再看看柳家两位家长自个躲在一边你侬我侬，根本就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反正天塌下来，还有柳小姐扛。那叫一个铁人啊，不怕不怕。有啥事都闺女先上。
　　赵竟涛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每次看到有事的时候两位老人家都是不管不问的样子。总是要先叹会气，这次也不例外。清儿，你真是摊上了一对活宝爹娘啊。
　　水云阁
　　是柳小姐的住处，处在柳府后院的东边，初进门，就可看到一汪清池，水清却无鱼，要进阁，必须走水上的长廊，只是那长廊布置的有些繁杂，要找到正确的道路倒还要费一段时间。靠右边的水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水车，缓缓的动，将池水一点点的带到高处，再流下，整个院子常年都异常安静，只听到水车在移动的时候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以及那清泉离开水后在空中跃动的声音。水面正中，就是水云阁，只有一座两层小楼，屋檐下挂着小小的铃铛，风起时，和着风车流水的声音，竟也别有一番风味。阁外，还有很大的地界，都是空的，只临水的边缘，放了把贵妃椅，其余的，别无他物。
　　月上柳梢头，淡淡的月光，照亮了今夜的水云阁。
　　“李大夫，她怎么样了？”
　　朴素淡雅的屋中，恋清站在一个老者的背后，低声询问。老者将那垂在床畔的皓腕轻轻放好。捏着花白的山羊胡须，站起身来，对着恋清说道
　　“并无什么大碍，只是一般的气血上涌，晕了过去。只要好好休息调养，不长途颠簸就没事了。”
　　恋清点了点头，亲自将老者送到了门外，老者走到门外，又回头对恋清吩咐道
　　“这姑娘身体孱弱，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千万不要刺激到她。我猜测，她本就旧疾，如果再被刺激发作起来，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恋清对着那老者一拱手，心下领会“谢谢李大夫了。”
　　不忘拿出一张银票，塞进大夫的手中。那大夫点点头，便去了。
　　恋清回头走进屋中，撩起床幔，看到床上脸色好转了点，正在睡中的人儿，不由会心一笑，然后又将她的锦被往上拉了拉。又放下床幔，转身行到另一间屋，换了一套青衫男装，一个人自言自语“默影，看好雨笙，有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黑暗里传来一个不含感情的女声“是”
　　随后就没了声息。恋清整整衣袍，转身向着屋外去了。
　　被恋清以男人不可以进阁的理由拒之于水云阁外，只能站在长廊上等消息的赵竟涛看到恋清出来了，便迎了上去，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搞什么，我自己的亲妹妹我都不可以进去看？”
　　恋清瞄了他一眼“抱歉，我住的地方一般不给人进的。”
　　赵竟涛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爹娘都不可以进吗？”
　　恋清拉了一下衣领，点头表示是。
　　赵竟涛完全垮了下来“你真是怪人啊你，难怪我都看不到有人进出你这个地方。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我只想知道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恋清回头看了一眼小楼，回“没事了。大夫说没什么。相比较你妹妹，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这个猪头该怎么办吧。”
　　说着动手掐了一下赵竟涛那张被她打的肿起来的脸。换来赵竟涛一声杀猪般的叫喊。
　　“你这个女人，真是恶毒啊。”
　　恋清狠狠的笑，银牙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的骸人。
　　“我现在，就要去做更狠的事情，赵大公子，有没有兴趣奉陪啊？”
　　赵竟涛捂着被掐痛的脸，问“要去干什么呢？”
　　恋清没有回答，只是捏了几下拳头，发出喀喀的声音。眼神中，有种东西，叫杀意。
　　才至大门前，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柳夫人带了十几个家仆站在门口，似乎早就在恭迎柳小姐和赵公子大驾。
　　“清儿，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哪？”
　　柳夫人笑吟吟的问。恋清赶忙笑道“娘啊，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啊？”
　　柳夫人再笑，眼睛还眨了一眨，“是啊，有一个小兔崽子不让我省心，这么晚要跑出去，我怎么能去歇息呢？”
　　“呃.”
　　柳夫人一步三摇的饶到恋清身后，“听说你似乎没把我的禁出令放在眼里啊，柳二小姐？”
　　恋清一脸的幽怨的拉着柳夫人的衣角“娘，你已经禁了我快一个月了，可以放我出去玩玩了吧？”
　　柳夫人很干脆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要知道，放她出去等于放虎归山，出去就惹事。还是关在家里比较好。
　　恋清垂头丧气的慢慢往回走，走到赵竟涛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
　　“赵大哥，你先回去吧。
　　又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道“老地方等。”便径自跑了。
　　赵竟涛听她这么说，对着柳夫人一拱手，“伯母，那竟涛就先回去了。”
　　柳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拍拍赵竟涛的肩，微笑道“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呢.”
　　赵竟涛恭敬的点了头，随后就迅速的冲出了大门。隐进月色之中。
　　老地方，能是哪呢？还不就是柳府后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