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惜花影》江南影

2、故人两相忘

　　恋清点点头，嘴角含笑，不做评论。
　　现在她比较好奇的是，她怎么会在娘的屋子里。于是，恋清看着蕊儿一脸郁闷的样子。问“蕊儿，我娘什么时候开始贩卖人口？”
　　蕊儿一脸无辜的看着恋清“我怎么知道。”
　　恋清又问“我该大义灭亲吗？”
　　蕊儿咬牙切齿的扑上来“你先把你给大义灭亲咯。夫人绝对不可能贩卖人口的。”
　　恋清剥了一会，看剥不下来挂在她身上的蕊儿，于是转了话题，又问“你说，我娘会不会不爱我爹了，所以藏个姑娘在房中呢？”
　　蕊儿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立马赏了恋清一拳头，同时还奉送了几个必杀死的眼神。
　　不过，好奇是会让人再次犯错的,恋清又问“如果这一点你不赞同的话，那就是我爹不爱我娘了，准备纳小了，所以把我未来的二娘给带来给娘看了。”
　　蕊儿终于回复了理性，从恋清身上跳了下来，一脸鄙夷的盯住恋清看了许久，看她好象根本就一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样子就又赏了她几脚。
　　“你没救了。老爷敢娶小？天塌下来了？还是吃了豹子胆了？不知道就乱下定论？如果被老爷听到这一番话，保证把你打包丢出柳家，让你在外面好好想想你错哪了。”
　　恋清想想也对，爹才没那么大胆呢。一惧内，二爱老婆爱的要死，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因为干扰了他与老婆的二人世界而被包袱款款的丢出去。只要老婆一声令下，就算让他去摘星星他都照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纳小呢？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恋清连忙抓住蕊儿不断的往她那件破家丁衣服上乱搔的脚，一脸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那肯定是我娘良心发现，要给我爹纳妾，想给我爹一个惊喜，才预先把这姑娘藏在这呢。不过娘也真大意。她不是去赵府了吗？几天不回来不怕人家饿死？”
　　突然看到蕊儿抽搐到变形的脸，恋清又啧了几声“哟，蕊儿，今天你的脸部表情咋这么丰富呢？”
　　蕊儿恶狠狠的盯住恋清，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坏“还不是被你气的。”
　　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自己家找到了，耍蕊儿又爽的淋漓尽致。恋清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
　　正吵嘴吵的欢，旁边的地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嘤咛。
　　地上昏过去的人正悠悠转醒，她一只手轻轻的揉着后脑。一只手半撑起身体。楚楚动人，眸中半含珠泪，精致的脸因为疼痛而纠在一起，看起来又柔弱又惹人怜。唇微启，淡淡吟说，轻柔软绵的语调，像一片羽毛，被风吹送进柳二小姐的心里。
　　刚才因为看不清楚，才忽略了美人芳容的柳二小姐，这把可把她的容貌真真的又瞧了个明白。三年不见，她又美了许多。比以前，成了一分成熟。少了一些稚嫩。
　　白衣如水，不胜娇怯，肤若凝脂，微微高挑的眉, 似泣非泣含露目，光华流动,眼角眉梢，尽是妩媚动人。
　　就好似那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的绝色丽人。
　　这厢，那美人儿也将柳二小姐和大丫头蕊儿看遍。当时，也为柳二小姐气质感慨了一下。虽然身穿仆装，可隐透露出非凡气质，一身高贵，身边的女子虽然也算是美，但跟他比起来，只一个云端，一个地下。男子可以长到他这般，也算是个祸水了吧。还好他不是女子，不然，铁定是红颜祸水啊。不过看到柳二小姐盯着自己。上上下下，一分不露的瞧了几遍，不由心下暗恼，又是个淫贼。
　　“放肆，你不知男女有别吗？你一个男子，盯着我看，成何体统？”
　　恋清这才注意到自己注意她的目光似乎是有点太炽热了。可是这不能怪她，她也是不由自主。看看自己身上，现在她身穿男装，肯定被她认做是登徒浪子了。于是她赶紧上前解释
　　“姑娘，你误会了，我也是个女子哩。”
　　这下，地上的美人惊了一下。但随即回复常态，也是，男子长成这样根本不可能，也只有女子才能长的如此阴柔漂亮。心下不禁释然，可是怪错人家了。口气松软了下来
　　“原来如此。”
　　恋清点了几下头，上前几步，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一边又问“姑娘，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美人也开始打量这个布置精美，淡蓝色布幔飘炔的屋宇，又见眼前这两人似乎不是坏人。便据实以告。摇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我在马车上被人用东西捂住了嘴巴，然后闻到一阵香甜，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被人捆在麻袋里，嘴也被塞住了，又看不到，就只好试探性的移了两下，谁曾想就从一个不高的地方摔了下来.然后又慢慢的移到一处，觉得不是墙，应该是门窗之类的，就撞了几下，没想到，突然被什么东西踢了一脚，然后就晕了过去，醒来就看到你们两个人在这了。但这是哪，我也不知道。”
　　蕊儿有点心虚的搔了搔头，讪笑了几下。打死也不能被发现是她踹出去的。
　　恋清瞄了蕊儿一眼。正巧被蕊儿逮了个正着。恋清冲着蕊儿嘿嘿奸笑了两声。又不去追究了。蕊儿看了一下四周比较高点的地方。发现床上似乎被人动过。这才轻笑出声，急忙转了话题“姑娘，我想你刚才，是从床上掉下来的。也难怪了，我在那边远的地界都听到了一声闷响。”
　　那姑娘点了点头，淡笑道“恐怕也是这样了吧。”
　　恋清扶她到八仙桌旁坐下，又细细询问“这是我娘的院子，姑娘你既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想必你也不认识我爹娘吧？”
　　那姑娘揉了额头，慢慢摇头“我似乎从未来过这里，怎会认识姑娘你的爹娘呢？”
　　恋清点头，那就说明刚才自己的那些虚幻的假设是不存在的。虽然刚才她是跟蕊儿开玩笑才说那些话，但是心里疑虑还是很重。不会是有人真的想嫁祸柳家？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在娘的院子里出现？事情似乎复杂了点啊。
　　“还没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就算早知道她叫什么，但是，恋清知道眼前的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从头开始，只有问了她的名字，自己才好报上自己的名字啊。
　　那女子抿唇一笑，“小女子姓赵名雨笙。小名玉儿。”
　　这江南小镇，只有赵家一门大户。珞城都知道赵家有个小姐。可是。谁敢动当朝大员的女儿？还这么大胆的送到富商夫人的院子里？这怎么想。怎么都像是买卖人口。强抢民女呀。
　　蕊儿那边又开始鬼叫“什..什么..那你不就是赵府的二小姐吗？”
　　那赵府千金点点头，又观了两人一遍，问“请问两位是？”
　　恋清被蕊儿的一声鬼叫吓了一跳，回头恶狠狠的用眼神秒杀了这个尖叫中的女人。
　　看向赵雨笙。对赵小姐出现她娘房中这诡异的事件似乎根本没太多的放在心上。也不怕这是哪家的仇家把赵小姐绑来，嫁祸柳家的。如果他们以为这样说不定很可能惹恼赵大人，然后找个机会找找柳家的茬。那就大错特错了。她柳恋清才不会那么笨被人嫁祸。人出现在娘的房间，如果给她爹知道，不用她发飚，他爹就会自己出手摆平那些人。而且他一定会错误的认为那人是想送个美女给他来离间他和亲亲爱人的关系的。所以。这种小人,抓住肯定是要被柳老爷亲自操刀给大卸八块的。
　　给自己倒了杯茶，柳二小姐好整以暇的决定把这个棘手又费脑子的案子丢给自家的老爹。自己呢。只要陪美人说说话，逗逗趣就好啦。喝一口茶，柳二小姐终于有机会自报自己家门，笑道“赵家姐姐，幸会，幸会，我姓柳叫恋清，正站在旁边大呼小叫的是我娘的丫鬟蕊儿，论地位我是她主子，论年纪她可算是我姐姐呢。”
　　一边对蕊儿说道“蕊儿，去赵府通知我娘，说二小姐找到了。还有，顺道给我通知一下那只跟在我娘身后，置这么大家业不顾的跟屁虫回来给我查查这是怎么回事。反正具体情况你都清楚，你就详细的转达我的意思就可以啦。”
　　其实，柳二小姐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出行时总以男装示人，所以世人都以为柳家有两位公子。一位小姐。哥哥柳峻思是个书呆子，什么都不管一天到晚只知道看他的八股文。不过，长的斯文清秀的哥哥也是这镇上的女子们心中的最佳夫婿人选。人又温和，才气又高。将来必能高中状元。谁不想做个状元夫人？
　　柳老爷也是个挂个了闲职，整天陪着夫人，根本就不去在意自家生意上的事。所以，重担就完全的落到了柳二小姐的瘦弱小肩膀上。
　　不过，跟官府交涉这些事情，柳二小姐似乎不喜欢，只好请她爹暂别爱人，来给她查查自家大宅里发生的这么离奇的事情。
　　蕊儿慎重的点点头，转身急步去了。
　　她一去，恋清一直悬在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回来了？
　　起身，若无其事将自己隐在黑暗中，看着她脸上一脸单纯的模样。似乎是根本从没遇到过自己一样。一如当年初见时，那朦胧细致中，带着婉约宁静，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纯净，立在那树下，笑，透明如水。
　　也真亏的自己可以装的这么镇定自若的说话。她不认识自己了，自从她发了那场病后，就忘了一切。忘了在江南的那场细雨里，那白衣素颜的女子轻笑着说，如果下辈子你投胎是男，我就非君不嫁。当时。自己还在庆幸，如果此生没有机会，那就来生再续啊。可是，这辈子，她都忘了那青衣公子。哪里还有的下世再续前缘？
　　那年，她十四，雨笙十六。那场雨后，她们各自归家。半夜就传来了赵大人派人将女儿接进京城的消息。因为，皇上亲自选中了赵家千金。只在半路，便传出赵小姐疯了的消息。
　　不进深宫，不进贵族，不进官家。是赵雨笙曾对她说过的话。而且。赵雨笙还对她说，自己有了心上人。就是她的亲哥哥，那个以书为乐，以为书中真的有颜如玉的哥哥。
　　若是疯了，也一定是因为不能嫁给哥哥而疯的吧。若是疯了，也是为了不能再见哥哥一面而疯的吧。
　　可她知不知道。自己也快疯了？疯了，也好啊，至少这样就不会知道心痛为什么。
　　多少次将自己放任在雨中，多少次在雨幕的遮盖下泪流满面。疯狂的想见她，就算见面了，只能唤一声“赵家姐姐”而什么事都不能为她做。但是，能在身边守着，就是一种幸福了。为了赵小姐，她还曾跑去毒打了哥哥一顿。因为他的冷酷无情，不能接受雨笙的一片心意。哥哥却在最后说了一句
　　“唯盼来生长相聚最难谴离愁别绪对皓皓星天系相思千缕 。清儿，你何必.”
　　说完，便是仰天大笑。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冀望来生？
　　“哥。我是不是错怪你了？”
　　恋清如是说，哥哥或许没错，不能强迫谁来喜欢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哥。你是不是也有。今生不能在一起的人？
　　柳峻思笑而不答。可眼眸中，恋清看的到深深的绝望。
　　一别三年，京中传消息来说，赵小姐的疯病好了。只是忘了一切。
　　她听了，置之一笑，忘了吗？可以从新再寻找幸福了吧。
　　而自己，该把她放下吗？多少年，自己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开过。不敢去找她，怕看到她，感情就会绝堤，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只能从爹娘的口中，磨出她一切还好的消息。
　　感情，如果能说忘就忘，那还能称做是感情吗？如果，只是因为几年不见，而消散了原本的依恋，那这样的感情，怎么配称的上是爱？
　　来生，谁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如果连这辈子都不去把握，还要下辈子有什么用？
　　本就不能忘怀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才发现，原来，说放下了只是在欺骗自己。
　　娘闲暇时，与她谈笑，笑言道“清儿，将来，你可要选个好夫婿，为他生儿育女，要相夫教子，孝顺公婆，这才是完整的女人。”
　　恋清明白，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如娘所说一般，爱上一个男人，人，认定一个，就足够了。她的心只有一个，已经送了出去，就没有收回的理由。虽然，那人并不知情。但是,感情是一个人的事，既然不能强求，那就祝福她过的好。
　　如今，雨笙忘了她，再次面对，情何以堪？不能诉说自己的心意，如同那场雨里，观着那人侧面时，无言的心痛。
　　玉儿，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在我选择要忘记你的时候再回来？胸中闷闷的痛，始终，忘不了。
　　这一世，我对你，该怎么办？
　　听到你被绑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我出动了好多人去找。自己因为被娘关禁闭出不去。我终于可以出去了。没想到居然在自己家里遇到你？是缘分吗？我们又相识了？
　　一旁的赵雨笙看不见黑暗里的恋清，一时间有些害怕。急急的看向恋清的方向
　　“柳姑娘，你干吗呢？没事吧。”
　　恋清动了两动，点头，淡笑而答“没事，没事，赵家姐姐，蕊儿已经去告诉你家人了呢，真是好巧，我家跟你家是故交呢，你别怕，等会赵府就该派人接你去了呢。”
　　雨笙含笑点头“那可真是巧了，我本还在奇怪你是怎知我的身份的，原来是这样啊。”
　　恋清走近桌旁，神情恢复自然，全当初初相识
　　“你在我家被发现，我想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赵雨笙站起来，面对恋清福了一福，“先谢过柳姑娘救了雨笙了。”
　　刚开始，赵雨笙就感觉到自己肯定是被人绑了，害怕异常，不过，因为这一场小小的意外，认识一个这么温柔的人，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过，心地善良的雨笙知道，如果绑了自己的人被抓到，赵家和这位柳姑娘家都不会放过那个人的。不由的为那个人担心起来
　　“那个人，肯定也是逼不得已才抓我的吧。希望柳姑娘你抓到以后，从轻发落。”
　　恋清皱眉，几年不见，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对待绑了自己的人都能这么宽容。可惜，她柳恋清，最看不得的就是自己喜欢的人被欺负。可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那多多少少，也要看在佳人的面子。
　　“赵姐姐真是菩萨心肠，我答应你，如果抓到会从轻发落的。”
　　恋清挥挥手，一手托腮，淡然的样子，心里佩服赵雨笙处事不变的淡定，知道自己被人绑了，被她们发现后还那么冷静，也不管她是好是坏，就将事情全盘以告，一脸置身事外，漠不关心的样子。难道就不怕她就是绑架自己的主谋？她，是太冷静，还是太笨了呢。姑且选第一种吧。不然她想想就会觉得心里毛毛的，这笨笨的女人，这几年怎么就没被人给拐了？
　　雨笙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对这个人感觉有点熟悉呢？如果她家和赵家是故交，那自己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人？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