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章（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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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小的时候多可爱啊，萌萌软软的，叫干什么干什么。有次春节，麓麓还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跟小羽手拉手的，小羽啊，还说长大了要娶麓麓当媳妇，当时老龙都快气疯了，直接抓起来就是一顿胖揍，要不是我拦着，小羽的小屁股都要被打烂了……唉，现在长大了，都学会顶嘴了，真是太让阿姨难过了。”美女医生完全无视自己跟“阿姨”这个词有多么不搭，一边西子捧心状难过，一边利落地处理龙羽翎的伤口。
龙羽翎侧着脑袋，用眼睛瞪着一脸无辜的岳麓。
年龄一向是女人的忌讳，特别是上了年纪的美女，要知道，这位苏医生跟他们的妈妈是同一个辈分，而且还是知道他们无数的黑历史老阿姨！！——好吧，他内心深处其实也很想这么说，但他并没有说出口啊！
岳麓倒好，把人给惹了，自己跑到一边去纳凉，趴在病床上的他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瞪瞪瞪！——哪有这么不讲义气的，白瞎你这张好看的脸了！！
手铐解开后的岳麓乖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龙羽翎凶巴巴的视线一扫过来，他就眨巴一下眼，他的眼睛总是很明亮，明亮得没有一丝阴霾，配合一脸的“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无辜”的模样，是人看到这般情景，都会觉得所有的错都在龙队长，岳博士是一丁点错处都没有。
龙羽翎依然重复着从小到大两人闯祸一人背的无法逆转的命运。
“龙小羽，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苏医生处理完龙羽翎的伤口，把药具移开。她看得出来这些伤口虽然细碎，但弹射的方向非常分散，显然是从一个集中的位置以极快的速度发射，导致龙羽翎连躲避都来不及，只能硬扛地承受攻击。但龙羽翎的能力她也是知道的，不至于躲不开才对，就算不能完全避开，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同化作盾牌一般承受了所有攻击。
“遇到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龙羽翎他倒不觉得这有什么，警察职业本身就有危险，更何况他这个部门追踪的犯人都不是普通人。
岳麓的眼神稍稍一暗，对于周砚初，他确实是看走眼了。
“苏医生，麻烦您也帮岳麓换个药吧！”龙羽翎说边边爬起身套上衣服，指了指那边坐着的岳麓。
苏医生皱眉：“怎么，连麓麓也受伤了？过来。”
“苏医生，您能别这么称呼我吗？除了麓麓，你叫我啥都行。”岳麓叹着气，他实在是受不了年长女长辈这种叠词的称呼，他都长出这么高的个头，还麓什么麓麓啊……
他起身走过去坐下，抬起脖子露出盖着纱布的位置：“其实也只是划伤了一点点，也差不多要结痂了，不换药也没事。”
苏医生小心地掀开纱布，看到了那三道爪痕，眼神骤然变冷，不敢完全肯定地再重新辨认了很久，沉声问道：“龙羽翎，岳麓，你们到底遇上什么人了？”
“……”
“……”
岳麓有点意外，看向龙羽翎：‘这事能说？’
龙羽翎皱眉，向岳麓微眯了眼，极小幅度地摆头示意不能说。
“没遇上什么。其实这伤是……”岳麓急中生智，指了龙羽翎，“他挠的。”
“……”岳博士！岳大博士！！你双商下线了吗？！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未免太菜了吧？！我挠的？！你看我指甲有那么长吗？好歹是考古学博士，这么不科学的说法你也好意思讲出来？！
“……”瞪什么瞪！还不是非要我换药！有本事你解释去！
“你们不说我也可以去问魏局，这事不简单，老魏不会瞒着我。”
龙羽翎笑着摇摇头：“苏医生，这案件有太多不确定性，您还是不要问了。”
苏医生显然不吃这一套，冷笑：“你不说，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是饕餮吧？”
“……”
“……”
两人又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
气氛变得有些异样的凝重。
苏医生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严酷，像在欺负这倆孩子似的，缓下表情，取了药具仔细地给岳麓清洗了伤口，重新上了药，才缓缓说道：“我会认出这种伤痕，是因为我曾经救治过被饕餮攻击的警察。”
龙羽翎不由得诧异：“袭击警察？那么说饕餮在之前就已经出现过了！可是我们之前一直都查不到饕餮异族的记录？”
“那是因为有些事情即使发生了，也会被人刻意掩藏起来。我猜你们这次遇到的应该是一起重大案件，恐怕饕餮做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即使是那些人，也无法做到掩人耳目，悄悄掩埋。”
苏医生的目光看向桌面的方向，玻璃板下压着一张明信片，有些古旧了，但寄来的人很用心，甚至自制了一张叶脉的书签压贴在明信片上。
“如果你们这次遇到的不是大案子，估计结果也会像我救回来的那名警察那样，以调职的理由被安排到内部的部门，然后销声匿迹……那个孩子当初，也是对这份工作充满了热诚，跟小羽很相似……”
岳麓忽然问她：“苏医生，你的意思是，在我们内部，有一些人并不愿意让异族人存在的事实公诸于世？”
“世界上总有一些蠢人，觉得掩耳盗铃是可行的。”她眼中掠过一丝嘲讽的意味，“只不过，特异这个部门会出现，应该说已经有人意识到异族人所做的事情，已不再可能被悄悄掩盖过去。他们也觉察到异族的目的已不再是为了单纯的吃人或者其他兽性的欲望。”
岳麓又问：“苏医生，你知道饕餮鼎吗？”
“……”苏医生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没有听说过。”她从柜子里拿出了药和纱布，装好交给岳麓，“这皮孩子事情一多就顾不上自己，肯定得把换药的事给忘了，你既然跟他一起工作，就负责监督他一下。”
“好的，没问题。”岳麓接过药。
两人礼貌地道别离开。
医务室恢复了安静，苏医生默默地在办公桌前，指尖滑过玻璃板隔着的明信片，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从医生服里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小玥，是我。……小羽和麓麓遇到饕餮了。……是的，九鼎现世了。”
两人回到办公室，岳麓把门关上之后，对龙羽翎说：“我觉得苏医生有事情瞒着我们。”
“嗯。”
龙羽翎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个苏阿姨是知道一些事情，特别是岳麓提到饕餮鼎之后，她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还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这足以说明，她是知道饕餮鼎的存在，但却不愿意说出来。
“她应该是知道青铜鼎的。但如果她不愿意说，我们也没法子。”
“其实这之后，我也一直在研究这个饕餮青铜鼎的事情。”
岳麓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这是他近期一段时间的研究，但实际上还没有很明确的结果，其中有不少是古文字资料的复印件，旁边用钢笔配了许多译解，但这些译解又经过了几重的修改，变得有些凌乱：“这座饕餮青铜鼎的纹饰，完全不同于商代、西周及至春秋战国的青铜鼎纹饰，在目前发掘出来的青铜鼎器上，也没有见到过类似的形制。”
“就是说，这座鼎上面饕餮的雕纹是特别的？”
岳麓摇摇头：“这中纹饰非常奇特。我不仅没有见过，也没有找到过相关的记录。商周的青铜器上的纹饰，是出于人对自然力的崇拜和敬畏，所以很多时候采用了狰狞怪异的纹饰，某种程度上来说，一方面投射人对非人的异族存在的恐惧心理，另一方面也展示出人本身想要战胜异族的勇气。到了周后期，异族怪物的力量逐渐消失，因此反应在青铜器上也不再使用整体形态，逐渐减少或者简化成了纹路、几何图案。而这座青铜鼎上的图案内容刻画得如此清晰，实在是非常罕见。”
龙羽翎翻着青铜鼎的证物照片，这些照片是在杜薇的地下室的时候取证拍下来的，沾染了鲜血的饕餮看上去异常凶悍，爪下踏着无数人尸，仿佛在嘲弄人类的软弱无能。
“我不是很懂这些，不过瞧着这个图案是挺完整，而且还特别写实。我觉着吧，就放在现在，这挺像是在搞图片警示的，咱楼下宣传科就经常把犯罪照片拿去当素材搞警示展览……”
他的话像一道破开云雾的电光，打在岳麓迷雾重重的脑海里，他突然像抓到了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啊？”
“刚才你说的那句话。”
“喔，我觉得这图案要是放在现在，挺像是在搞图片警示教育。”
“就是这样！”岳麓整个人兴奋地跳起来，在他的书堆里头翻了好一会儿，把一卷竹简翻了出来，拿到桌上解开一推，“哗啦啦”，竹简打横展开，露出里面像天书一样的文字，他指着上面一段文字：“你看，这里，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枚，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魑魅魍魉，莫能逢之。”
“岳博士……”龙羽翎是看着天书，听着天书，忍不住拍了拍岳麓的肩膀，“说人话。”
岳麓白了他一眼，这都是古人写的，哪里不是人话了。
但是他还是很有耐心地给龙羽翎解释：“这里是说，古时夏禹曾收九州之金，当时说的‘金’，其实就是铜。夏禹命人用这些铜铸造了九鼎。鼎铸象物，这物，指的就是鬼神之物。当时夏禹命人把肆虐九州的怪物模样雕刻在鼎上，以警示世人，让世人看到这鼎，识别它身上刻的神怪图像，在出入川泽山林时，也能认得出那些神怪，不至受到侵害。”岳麓眼神发亮，“如果照这样来推断……那座饕餮鼎，可能是夏禹所制的九鼎之一。”
“你是说……这种玩意儿还有九个那么多？！”
“我还不能确定，其实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推论。”岳麓一边把发现仔细记录下来一边解释，“夏禹所制的九鼎，早就在东周时期就失踪了。”
“被偷走了？”
“不是。所谓天子九鼎，青铜鼎是当时王权的象征，但在东周末年，诸侯觊觎王权，常常借故问鼎轻重。周显王姬扁在位时，秦国兴兵临周，企图夺取九鼎，有说当时周王室迫于无奈，唯有将九鼎沉没在彭城泅水之下。但后来的秦始皇曾经派出上千人泅水打捞，始终没有找到。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九牧之金铸造的青铜鼎。”
“不管是不是所谓的九鼎，反正这玩意儿就挺邪门的。就周砚初做了个仿制品，都能把杜薇弄成怪物，那要是真的饕餮鼎，那得多厉害？”龙羽翎不无担心，“不仅如此，他们还找来一大票的饕餮异族，一起拿人肉来打牙祭，这帮家伙到底想要达成什么目的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们想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开个派对搞搞聚餐联络感情那么简单。”
“也许他们是想通过饕餮鼎得到一些什么……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他们绝不会就此罢手。”
“你是说，周砚初还会再打伪造饕餮鼎？”
岳麓回想当时与周砚初会面时的交谈，摇摇头：“不见得。周砚初打造的伪品，我觉得应该存在一定的实验性质，而这个实验已经让他们得到了一些参考。他们应该不会满足于像杜薇这样失败的试验品。接下来很可能会使用真正的饕餮鼎进行下一场真正的实践。”
“就是说，他们还会再举行一次食人宴。”
“很有可能。”
龙羽翎捏紧了拳头，与岳麓对视片刻，随即起身打开办公室门，朝外面刚回来坐下没多久的队员吼道：“马上去会议室开紧急会议！！”
搜查处的会议室内，全体人员围坐一起，龙羽翎将岳麓发现的情况讲述一遍。
“老大啊，你的意思是，这些饕餮异族很可能还会搞一次吃人肉的宴会？！”范磊想起那天在现场发现的残肢及满满一鼎的鲜血，顿时觉得不寒而栗，“太丧心病狂了吧？！”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就目前的情况分析，这个可能性很大。”
赵子军也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有啥奇怪的，这帮家伙估计都吃人肉吃上瘾了。”
范磊忍住那种类似于看恐怖片看到人反胃的恶心：“但是……杜薇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他们还要去再绑架一帮人来吃？”
在半通明的触屏屏幕上拨动了一下，调出之前的资料，龙羽翎道：“我们目前只是明确了在杜薇屋里被害的失踪者有二十人，但其他的人还没有发现。也就是说，就是剩下的那些失踪者，很可能并不是被杜薇绑架。”
“那就是说，还有一些失踪者被他们留着……当成食材？”
“现在周砚初是我们的关键，他很可能跟幕后主使者有直接的接触。”龙羽翎转过头问燕青青：“他在餐厅逃走之后，有没有再发现他的踪迹？”
负责查监控的燕青青无奈地汇报：“没有。周砚初太能躲了，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那辆载他跑掉的车后来找到了，里面什么也没留下，查过车牌，是辆已经被车主报失的车辆，完全没有线索。”
“我们去过他的工作室搜查，东西全都没带走，可人跑得像兔子一样快，没影了。”赵子军有点不甘心，“难道说周砚初一开始就发现我们监视他？”
龙羽翎点点头：“恐怕我们第一次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觉察到自己暴露了。而且如果他确实是异族人，很可能在某些方面具备了敏锐的能力，会发现你们也不足为奇。”
“可是他明知道我们监视他，他居然还不逃走，反而跑去大学那里找岳博士，那不是挺奇怪的吗？”燕青青托着下巴，歪头看过去岳麓的方向，“我觉得这个周砚初对岳博士有些不轨的企图呢！”
队员A脑袋不动，眼珠子往龙大队长方向瞟过去：‘我啥都没说，我啥都不知道！！’
队员B朝这个什么都敢说的倒霉女同事挤眉弄眼：‘闭嘴吧您讷！周砚初想把岳博士给拐跑的心思都摆到桌子上了，老大扯裂伤口地赶过去，还刚好看到那家伙抓着岳博士的手，已经窝火到砸桌子了！你现在还往老大的伤口上戳戳戳，想死也别拉我们下水啊！’
队员A：‘啊啊啊，老大的脸色好难看！！我肋骨疼……’
队员B：‘岳博士你倒是快点澄清一下吧！我们不想被老大拉去当沙包出气……’
岳麓似乎注意到他们的焦点落在自己身上，想了想，点头：“他是有邀请我加入他们的阵营。还提出可以给我看看饕餮鼎真器。”
“喔！那岳博士跟周砚初之前的关系一定很要好吧？”
队员A：‘……老大的脸色……我全身的骨头疼……’
队员B：‘我不认识她，我跟她不是同一个部门的。’
“也没有。”觉得有必要解除队员们的疑惑，岳麓很认真地解释了一下，“我跟他也就是为了制造青铜器进行过一段时间的合作研究，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结束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如果不是这次案件涉及到伪造青铜器，我还真想不起来这个人。”
队员A：‘……岳博士您是救世主啊！！救我等沙包于老大胖揍之中！’
队员B：‘您日后有啥需要只管吩咐，鞍前马后，义不容辞！’
“好了！我们不能坐着等待下一场食人宴发生，必须马上采取行动。”龙羽翎拍了拍桌子上的资料，“燕子，你去把周砚初近期的消费记录调出来，比对一下有什么特殊不同寻常的，又或者经常会去的地方。”
“是。”
“老赵，把你之前监视周砚初的过程重新梳理一遍，调取他的电话记录，看看之后他有没有跟什么人联系过。”
“是！”
“他们应该没有时间再去找一个像杜薇一样的试验品给他们提供举办食人宴的地方，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利用一些长期无人使用、地方又宽敞的废弃大楼、旧厂房之类的地方。范磊，马上排查出这种可能被他们利用的建筑物，然后派人逐个踩点。”
“是！”
“我们必须要尽快抓捕这群饕餮异族，以及真正的幕后主使！”
市郊附近曾经是盛极一时的铜材生产基地，可是随着岁月的变迁，这些老铜材厂逐渐被淘汰，大多已经改建成饭店、汽车保养中心之类的其他用途。但有一些废弃的厂房因为业权的关系，始终保留在原处，就像被时光遗忘的老人。
巨大的废弃创房如今空无一人，由于在市郊偏远的位置，平时根本没有人会来到这里。有价值的机器早被搬走，剩下一些坑洞，钢铁的横梁锈迹斑斑，地面上丢弃了各种的杂物，没有人收拾，如同废墟一般。
在宽敞的厂房废墟中央，放置了一尊铜鼎。
这尊四足铜鼎鼎腹上刻画的雕纹，正是饕餮食人的图案。只是这尊铜鼎却不像古物，它浑体呈现黄金般的金属光泽，表面完全没有因为埋在土里生锈的青绿。
一个穿着休闲宽袖唐装的男子站在青铜鼎前，他眼神悠远，俯瞰凡尘的目光与鼎上的饕餮恶兽对视。
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男子没有回头，好像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
“我想你应该无法说服他吧？”他露出浅笑，似乎无论来人做些什么，早已尽在他的预料之中。
来的人正是周砚初。
“是姓龙的妨碍了我。”
“有龙羽翎在他身边，你是带不走他的。”
“御龙氏真的那么厉害吗？”
“虽然不过养龙的奴隶，可毕竟也是懂得御龙之术的氏族。”男人看了他一眼，“不相信，你可以试试看，不过小心回来的时候没了尾巴。”
“……”周砚初沉默半晌，走到饕餮鼎旁，伸手触碰那尊让人生畏的鼎器，“但是，你要借助轩辕血令饕餮成王，就需要他。”
“你说得不错。”
厂房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响，男子抬头看过去，看到一辆用作运送冷冻货物的厢式运输车驶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转过身来，缓缓走向厂房大门的方向，“下一场，就是真正的饕餮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一章（11）